景修倒是時不時的看向寧安。他原本以為寧安會繼續問他今天去了哪裏的,不曾想卻是提也不提了。


    這樣也好,他不想欺騙寧安,也不想告訴寧安實話。


    也不是不想告訴,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那些事情,他不想讓寧安牽扯進來。


    或者,那樣的一個身份,他竟然不敢讓寧安知道。


    想到新婚夜寧安對他說的那些話,在寧安眼裏,他是曾經人人敬畏的鎮國大將軍。


    若是讓寧安知道,他還曾有那樣的一個身份,說不定還是會厭惡他。


    他垂眼,慢慢的吃著藥膳。


    這些天,對於這些苦到難以入口的藥膳,他已經是習慣,已經是能麵不改色的吃下去。


    寧安看到景修果然不打算和他解釋時,又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了一聲,直接把一個大烤鴨腿放在小家夥碗裏,隨後就把另一個夾到自己碗裏。


    “陵陵,吃鴨腿,這可是我專門帶迴來給你吃的,可香可香了。”


    小家夥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連忙點頭。


    “好的娘親,謝謝娘親。”


    聞蒼看到這一幕,不由的看向剩下的一個鴨腿,問道,


    “為什麽隻剩下一個鴨腿了?不應該是有兩隻,或者是四隻嗎?三隻會不會太奇怪了一些?”


    “怎麽就奇怪了?確實是好幾隻鴨腿,不過我都給南瓜和滿空他們了。”


    聞蒼:“……可是現在就剩下一個了,你覺得我跟景修怎麽分?你不會是準備給景修的吧?你不會就留了你們一家三口的,沒有管我吧?”


    聞言,景修也看向了寧安,眼底帶著幾分詢問,難道真是給他買的?


    寧安忽略景修的眼神,麵無表情的說道,


    “那我倒是沒這麽想,我隻是想給孩子帶迴來嚐嚐而已,反正我都吃過了。”


    聞蒼立馬看向他眼裏的鴨腿。


    “既然你都吃過,為什麽現在還早吃?”


    寧安抽了下嘴角,冷哼一聲,迴懟道,


    “那你早上已經吃了東西,為什麽現在還要吃?”


    “………”


    聞蒼無言以對,隻能是把視線看向一旁的景修,試探的問道,


    “你要吃嗎?”


    景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覺得呢?”


    聞蒼被噎了下,頓時不再多說,行行行,是他多餘問了,他就不應該,這分明就是人家一家三口的。


    聞蒼默默的夾了個烤鴨肉吃。


    寧安看著聞蒼這麽沒出息的樣子,也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聞蒼就不能爭氣一點?努力把那個鴨腿搶過來?


    他一開始確實是想著就給小家夥和景修,以及聞蒼嚐一嚐的。


    因為他中午才吃了,現在倒不是很想吃。


    就是因為覺得景修都出去了,肯定是在外麵吃飽了的,所以才一氣之下把鴨腿夾到自己碗裏。


    他以為按照聞蒼貪吃的性格,不管怎麽樣都會夾那個鴨腿的,沒想到這麽慫。


    寧安看著景修把鴨腿夾到碗裏,實在是忍不住對聞蒼說了一句。


    “你要是實在是想吃,不會直接夾到你碗裏?”


    正美滋滋吃著鴨肉,覺得鴨肉也很香的聞蒼,聽到這話後,就一臉震驚的看向寧安。


    “你不是買來你們一家三口吃的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了?”寧安翻了個白眼。


    聞蒼又一臉震驚的看向景修,那兩個已經是在寧安和孩子碗裏了,現在寧安又讓他從景修碗裏搶吃的,那意思就是沒給景修準備?


    看著景修越來越漆黑的臉色,聞蒼用力咽了下口水,有那麽一丟丟害怕。


    好家夥,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敢多說啊,不然容易被景修弄死。


    “那個,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他一邊說還一邊示意寧安看看聞蒼那邊。


    寧安本來是不想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下意識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看,他就看到景修漆黑無比的臉。


    他心裏一虛,連忙低下頭吃飯。


    好吧,他剛才讓聞蒼從景修嘴裏搶吃的,實屬是不應該,因為他也挺害怕的……


    “所以,你出去了一整天,這帶迴來的東西也沒我的份?”景修語氣淡淡的問。


    寧安背脊一僵,完了完了,他剛才真是腦子抽風了,竟然敢對景修那樣的態度。


    本來景修不過問他今天的事情就已經是萬幸了,現在倒好,他自己送上門去。


    “沒…沒有啊,我本來就是給你的,剛才那些話是逗聞蒼玩兒的。”寧安連忙解釋。


    聞蒼:“………”


    “是嗎?”景修語氣淡淡的反問,“但是我怎麽相信你?”


    他質問的眼神落在寧安身上。


    寧安腦袋一梗,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風了,竟然直接站起來把自己和景修的藥來了個對調。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那我把我碗裏的鴨腿給你,這可是左腿,會香很多的!你碗裏的給我,你看看我多真心,是不是?”


    他的話,讓在場的幾人都看向了他。


    偏偏寧安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直到他坐下,看到景修碗裏還沒來得及吃,完全就是幹淨的米飯。


    因為剛才景修一直在喝藥膳。


    而他的碗,則是因為剛才巴拉了幾口,現在倒是有些亂糟糟的。


    他這樣,是不是太過於隨便了些?而且好像有點不太好吧?


    聞蒼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深唿吸一下,咬牙切齒的對寧安說道,


    “王妃,你要是想要在我麵前展示你和王爺的恩愛,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就是,何必做這麽大一出戲?”


    他說完,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鴨肉,那兇狠的模樣,讓寧安臉色尷尬。


    “我不是,我沒有。”他幹巴巴的解釋,但是語氣裏卻沒多少底氣。


    聞蒼都懶得應他,分明就是這個意思,竟然還不承認。


    不就是看他孤家寡人一個,一家人耍著他玩而已。


    見此,寧安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隻是有些欲哭無淚。


    不對!


    寧安連忙看向一旁的景修,不會景修也在誤會吧?本來他和景修就是要和離的人,要是因為這個產生了什麽誤會,可是不值得!


    “你聽我說,真不是聞蒼剛才說的那個意思,我隻是單純的…單純的覺得好玩兒而已。”


    他現在隻能硬著頭皮說覺得好玩,不然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但是麵對他的解釋,景修隻是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好,我知道了。”


    “……”寧安有些無力,為什麽景修嘴裏說了一句相信他,但他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呢?


    這一抹不對勁,在看到景修竟然毫不嫌棄拿起筷子吃他碗裏的飯時,就徹底僵住了。


    他想要開口阻止,想要說那些飯髒了。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能說,不然越說就越離譜!


    最後,隻能咬牙收迴視線。


    反正兩人就當是好兄弟不行嗎?好兄弟之間吃一點彼此的東西也不過分吧?


    就好像在現代那樣,好多女孩子閨蜜之間都同喝一口奶茶呢,他和景修這樣怎麽就不可以了?


    他咽了下口水,低頭看著景修完好又幹淨的碗,輕輕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好景修的碗是真的幹淨,要是景修的碗也是吃過的,他可是一點都下不了嘴的。


    也不知道景修怎麽能吃的下去。


    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景修,在看到景修麵不改色的吃著時,他就深唿吸一下,收迴視線,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小家夥看著自己爹爹和娘親的舉動,也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高興的他直接嗷嗚一口咬了烤鴨腿,瞬間就眯起了眼睛。


    哎呀,真的好吃呢,好香好香!


    聞蒼看到這一家三口的樣子,又是一個氣節。


    好好好,都這樣了還算不是故意在這給他看的,誰信啊!


    這一頓飯,寧安吃的是食不知味,吃到最後甚至都覺得自己沒有吃飽。


    唉……


    他坐在景修的浴桶邊上歎了口氣,腦子裏還是沒有辦法把自己剛才做的蠢事丟出去。


    “怎麽了?”浴桶裏,景修還在泡著藥浴,聽到寧安的歎氣聲,也才睜開眼睛。


    另一邊的聞蒼也看向了他。


    寧安:“……沒什麽,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他幹巴巴的說著,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直接就歎出聲來了。


    聞蒼直接白了他一眼,覺得他指不定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壞點子。


    而景修,則是明顯不相信寧安的話。


    他想了想,開口道,


    “你不是想知道季國公夫人什麽時候出門嗎?”


    剛才還神色厭厭的寧安,立馬就來了精神。


    “真的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想不想知道?”


    “當然想啊,快說快說!”寧安直接轉身趴在浴桶邊上,眼睛亮亮的,滿眼期待的在看著景修。


    景修看了眼他的姿勢,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明日中午,她會去城外的慈安庵裏祈福。”


    “慈安庵嗎?”寧安眯了下眼睛。


    “是,慈安庵是是尼姑庵,外男隻能在院外等候,隻有女人才能去裏麵祭拜。”


    景修以為寧安是不懂,所以就解釋了一句。


    卻不想寧安直接白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在這裏長大的,對於慈安庵還是知道,你這給我一解釋,倒是顯得我好像什麽都不懂一樣。”


    景修頓了下,他原本隻是覺得寧安是一個男子,也許真不知道慈安庵也說不定,卻不曾竟然被說教一番。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有幾分縱容的應道,


    “是,是我說錯了話,所以明日你需要怎麽做?要是想做什麽,帶著紅花綠葉就行。”


    “行,我心裏有數,反正到時候搞出什麽事情,你別怪我就行。”


    寧安突然認真又期待的看著景修。


    他有一萬種可以收拾季國公夫人的辦法,但就是怕景修會介意,到時候可不好收場。


    “不會,你盡管去做,任何事情,我都能給你處理好。”景修語氣還是淡淡的樣子,但是卻又充滿了十足的認真。


    寧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靠!這該死的景修,怎麽突然說這些話?而且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還有一種該死的魅力,有點子帥氣是怎麽迴事兒!


    “咳…那…那假如,我是說假如啊,要是我被發現了的話,會不會連累你?”


    他其實是有信心不會被發現的,但就是忍不住想問一問,因為他擔心會有萬一。


    他知道這個時候景修是在關鍵時期,任何一點錯誤都能要景修性命的,所以他不敢去賭。


    景修眉眼柔和了幾分,心裏也被一種名為滿足的感覺,填滿了幾分。


    他的妻子,似乎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把他放在第一位。


    “不會,就算被發現,她們也不敢多說。你盡管去做,我給你撐腰。”


    這次的語氣,就連寧安都聽出柔和了幾分。


    他看著景修此時的眉眼,不爭氣的咽了下口水。


    怎麽辦,這一刻真的覺得景修好帥,難怪現代的女孩子都喜歡霸總了!


    這景修放在現代,高低也是一個霸總吧?


    他幹咳兩聲,收迴了視線。


    “好吧,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我就去那個什麽慈安庵裏堵她,要是不讓她後悔此行,我就不姓寧!”


    他眼裏帶著點小狡黠,景修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喜歡,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可愛。


    一直被兩人當成空氣的聞蒼,以及滿空和孤影兩人,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


    “不是,我說,王妃,你該不會是要去做壞事吧?”聞蒼直接問了一句。


    寧安直接白他一眼。


    “錯了,不是去做壞事,是去報仇!”


    聞蒼頓了下,又繼續問,“所以景修是在教你做壞事?”


    聽到這話的寧安,直接就炸毛了。


    “都說不是在做壞事了!你怎麽就聽不懂!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給毒啞了信不信?還有景修怎麽就是教我做壞事了?你哪隻耳朵是在教我做壞事?他分明是在給我找場子!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聞蒼:“………”算了,維護自己相公的女人,惹不起。


    景修聽著寧安的怒罵,心情大好的淺淺勾了下嘴角。


    從前覺得有人吵架,隻會覺得聒噪,現在倒是怎麽聽怎麽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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