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氏出殯的前一天晚上,一身白衣的竺嫣然突然帶著白蓮來到了竹園。


    “你要幹什麽!”扶月站在水池邊,伸著兩條胳膊阻攔住竺嫣然的去處。


    “讓開!”竺嫣然猛地推了扶月一下,咬牙切齒的說道:“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阻攔我的去路?”


    “不許你打擾小姐休息!”扶月衝過來,想要抓住竺嫣然,但是卻被白蓮給一把抱住了。


    竺嫣然冷笑,上前去敲竺念的屋門。


    “咚咚咚!”竺嫣然敲得很用力,並且大喊道:“竺心念,你給我開門!”


    “吱~”屋門從裏麵打開,竺念穿著整齊的衣服,走了出來。


    “你不在陶氏的靈堂裏好好守著,來我這裏做什麽?”竺念的眼神在竺嫣然的身上來迴掃視,淡淡說道。


    “明天我娘親就要出殯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竺嫣然語氣不善的說道。


    “你這是和我商量?”竺念朝著竺嫣然翻了一個白眼。


    “......”竺嫣然暗地一咬牙,接著說道:“我不和你計較,先讓我進去再說。”


    “就在這裏說吧。”竺念沒有答應竺嫣然的要求。


    “你!”竺嫣然氣結,“好樣的!”


    竺念挑眉,像是在和竺嫣然說“謝謝誇獎。”


    “我是要問你,我娘親明天就要出殯了,你可為她選好下葬的位置了?”竺嫣然問道。


    “你的娘親,難道不應該是你選地址嗎?為何要我選?”竺念淡淡的迴道。


    “我是選好了,就怕你會阻止啊,所以我就來和你商量了。”竺嫣然終於說到了正題上。


    “哦?”竺念挑眉,“你選的哪裏?”


    其實她的心裏已經有一點明白竺嫣然的意思了,但是並不點破。


    “我選的位置就是——”竺嫣然說道,“讓我娘親和父親合葬。”


    “嗬嗬。”竺念輕笑道,“你是在和我說笑嗎?”


    “就算你不同意,我明天也會極力爭取的!”竺嫣然咬牙說道。


    “那你倒是試試啊!”竺念迴道:“所有人都知道,遵從爹爹的遺願,她死後就和我娘親合葬在了一起,難道你要把我娘親搬出去換你娘親住?”


    “你!”竺嫣然自知理虧,隻好弱弱的開口:“隻需給我娘親再留個位置就好了。”


    “不可能!”竺念厲聲嗬道:“你聽說過三人合葬的墓嗎?就算我答應,族裏的老人們也不會答應的!”


    “我——”竺嫣然還想說什麽,卻被竺念接著打斷了。


    “我看你這兩天為你娘親的喪事忙前忙後的,操碎了心。為了給你分擔點,其實我早就替你辦好這件事了。”竺念絕了竺嫣然的後路。


    “什麽地方?”竺嫣然緊張的問道。


    “我爹和我娘的墓旁邊。”竺念說道。


    其實她本來並不情願將陶氏的墓建在竺老爺和萬氏合葬墓旁邊的,好不容易讓爹娘兩人在一起了,把陶氏安過去豈不是給他倆添堵。


    但是竺念轉念又想,陶氏畢竟陪伴了竺老爺快十年,比萬氏陪伴的時間還要長很多,怎麽說也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把陶氏的墓建的太遠,竺念實在是忍不下心。


    “不行!”竺嫣然不同意了,“我娘親陪伴父親的時間比你娘長多了,你憑什麽把她排除在外!”


    “和我娘合葬是爹爹的遺願,或者說你去找他商量商量去!”竺念挑眉說道。


    “你...你...你欺人太甚!”竺嫣然氣的伸出手指著竺念罵道。


    她心裏燃起熊熊烈火:竺老爺都早已是一堆白骨了,我怎麽去找他商量?竺心念明擺著是要斷了我的後路!


    “你迴去考慮考慮吧。”竺念不理會竺嫣然的暴怒,接著說道:“讓陶氏葬在爹爹旁邊,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要是不同意也就隻能自己另尋他址了。”


    “......”竺嫣然知道再在這裏耗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了,隻好一言不發,氣悶的轉身離去了。


    翌日,天上突然下起暴雨,山路變得泥濘難行。


    竺嫣然到最後還是沒有辦法為陶氏爭取到合葬的機會,隻好妥協了。


    在白蓮的攙扶下,竺嫣然啜泣著走在最前麵,為陶氏做最後的送行。


    雨滴打在她的臉上,已經分不清她臉上的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了,唯有順著嘴角滑進舌尖的微鹹才稍有分辨。


    竺安佑被兩個嬤嬤牽著,走在竺嫣然的後麵。


    他身形太小,很快就被竺嫣然甩在了遠處。


    走在更後麵的就是浩浩湯湯的出殯隊伍,四個人抬著陶氏的靈柩,六個人吹著嗩呐,兩個人朝天空撒著紙錢。


    竺念也跟來了,她有些不放心竺安佑,而且作為陶氏的繼女,縱然有許多摩擦,也理應前來送送。


    這次采寧、扶月、紅燭和賀大川都跟在竺念的身後,保護她的安全。


    除了嗩呐聲、啜泣聲、腳步聲,整支隊伍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


    下葬的大坑已經挖好了,因為下雨的緣故,一些泥土又順著雨水衝進了坑裏。


    竺念吩咐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小廝又重新挖了挖葬坑。


    靈柩在坑裏安放好,封上棺蓋,男人們準備填土。


    竺嫣然再次崩潰了,她衝破人群,跳進坑裏,趴在陶氏的靈柩上大聲哭喊,聲聲說著要陶氏迴來。


    竺安佑也跳進坑裏,趴在靈柩前哭泣。


    “小姐!”白蓮跳進坑中,哽咽著拉住竺嫣然,想要把她拽出來。


    竺嫣然早已喪失了理智,兩手狠狠一揮,白蓮毫無防備的被她推到在泥濘之中。側壁上有大量的泥土滑落下來,落在了白蓮的臉上身上甚至是嘴裏。


    竺念朝幾個嬤嬤示意了一下,嬤嬤們微微頷首,朝竺嫣然走去。


    白蓮和竺安佑先後被攙扶上來。費了很大的勁,竺嫣然最終也被四個人拽了上來。


    “不!娘親!”竺嫣然跪在地上,身子緊緊貼在土裏。


    她伸出右手朝坑的方向抓了抓,眼睜睜的看著幾個男人慢慢的朝坑裏填土。


    悲傷過度的後果就是,竺嫣然突然沒了聲音,直接趴在泥地裏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就已經躺在碧嫣閣的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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