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孫福兒能操心的。


    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安音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自請守陵?”


    “那邊清靜人少,被人關注得少。”


    “而且能表明絕無奪嫡之意,應該就能平安長大。”


    孫福兒輕輕地搖頭。


    自覺地避開就沒事了?


    孫福兒不這麽認為。


    潞王是怎麽上位的?


    他太清楚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皇帝的嘴,騙人的鬼。


    孫福兒不信。


    如今潞王是沒當上皇帝,那些支持他的朝臣們各懷鬼胎。他根基不穩,自然是暫時沒有把孫福兒和皇次子怎麽樣。


    等再過一段時間,他坐穩了江山會怎麽樣呢?


    孫福兒看過史書。


    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


    隻要繼承皇位的不是前任皇帝的兒子,那麽前任皇帝的兒子就沒幾個能活下來的。


    而且繼任者會讓前任皇帝的兒子過一段時間後悄悄地沒了。


    孫福兒冷眼看著,雖然潞王嘴上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可他真的冒了麽?


    如果潞王真不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在大行皇帝靈前就可以登基為帝了,何至於拖到現在?


    他如今對著太後說了那番話。


    瞧著情真意切的。


    充其量,最多就是他此時此刻的情真意切。


    男子愛慕一個女子都是有時間限製的。


    哪有位高權重的男人會一直愛一個女人?


    曆朝曆代不都是色衰愛弛。


    再是天仙,到手後,三年五載也就膩歪了,肯定沒有最初那麽寵愛。


    宮裏的嬪妃們不少也有或短、或長的好時光。


    就連孫福兒不也過了幾日被皇帝捧在手心裏的日子。


    所以,潞王真不可信。


    孫福兒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總覺得自己現在就跟大海的小舟差不多,在如今的暴風驟雨裏,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別想著安靜待著,就會被放心。”


    說白了,這是潞王自己走過的路。


    他如今走通了,就不可能再允許其他人去走。


    這時,底下人來報:“鹹福宮的宮人求見。”


    孫福兒眉頭微蹙。


    她和淑妃一直沒有交情。


    這時候,淑妃幹嘛派人過來呢?


    孫福兒道:“請進來吧。”


    不多時,太監引著一個身材臃腫的婦人過來。


    那婦人跪下行禮:“奴婢木蘇拜見福嬪娘娘。”


    孫福兒道:“不必多禮。淑妃娘娘有何事呢?”


    婦人抬起臉:“福嬪娘娘,能否去後花園聽奴婢一言。”


    周圍都是人,孫福兒料木蘇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兩人來到了後殿的小花園裏。


    那婦人背對著後殿的這邊,也避開了圍房一帶。


    她換了聲線:“福嬪,是我。”


    孫福兒都愣了。


    這聲音——是淑妃?


    淑妃的聲音極低,道:“我會變換聲線,也會喬裝。你身邊有人會讀唇語,隻能請你來這裏說話。但我也隻能來這一次。”


    孫福兒旋即明白。


    她周圍有潞王的人!


    而且這個人是她的貼身下人。


    淑妃道:“今晚你抱著皇次子來乾清宮,其餘就別管。”


    “等下下令殺了我。”


    孫福兒張了張嘴。


    淑妃迅速地道:“別人傳信,我不放心。自己來吧。福嬪,我爭寵,但更忠君。”


    說完,淑妃伸手就去重重地推孫福兒:“去死吧!”


    就在她出手的瞬間,胡瑞的身影掠過,迎了上去。


    淑妃顯然是練家子。


    和胡瑞過了兩招。


    淑妃一邊接招,一邊破口大罵。


    “憑什麽你可以好好地在壽康宮!其餘人都要去殉葬!”


    “憑什麽!”


    “一起死!”


    “一起去死吧!”


    孫福兒立即道:“胡瑞,殺了她。”


    胡瑞沒客氣,其餘人也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淑妃接了幾招後,就給衝上來的侍衛一刀結果了。


    有鮮血從她的傷口處流出來。


    淑妃瞪大眼睛看著孫福兒,眼神逐漸渙散。


    很快就有人過來,把淑妃拖下去。


    地上本來有一大灘血跡。


    底下人拿水衝刷了幾遍,就又幹幹淨淨的。


    仿佛剛才的那一幕是孫福兒的錯覺,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孫福兒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為什麽會這樣!”


    “幹嘛要對我動手!”


    “剛才說大行嬪妃們要殉葬,這是真的麽?”


    孫福兒看了伺候在她周圍的人,大聲道:“說!是不是真的?”


    鄭嬤嬤道:“這個不知。奴婢們都沒出去。”


    安音也道:“奴婢不知。”


    其餘幾個人也都說不知道。


    孫福兒的目光一一從身邊幾個下人臉上掃過去。


    每一個態度都很好,根本看不出來誰是潞王的耳目。


    孫福兒把目光落在周經臉上:“你說。”


    周經一開始說不知道。


    孫福兒又問了一遍。


    周經神色猶豫,還是開了口,道:“奴才是聽說了,也是今早的消息。但也沒說得那麽明確。隻是一個傳言。說是預備要伺候過大行皇帝且無子的女子都要去殉葬,不止是各種的娘娘們,還有之前伺候過大行皇帝的宮女們也是這樣。”


    孫福兒倒吸一口氣:“所有人麽?”


    周經不敢抬頭:“是的。所有人。”


    孫福兒難以置信:“清寧宮住不下,還有別的宮殿。總不能因為住不下,就不讓人活了啊!”


    周經道:“之前也是有殉葬的。隻是都是選幾個伺候過大行皇帝的宮女們封一個位份,然後安排去。一般也就是幾個。最多是十幾個。”


    孫福兒想起來是有這麽一迴事。


    太皇太後當時還想逼著太後去殉葬。


    孫福兒聲音發顫:“是所有人麽?”


    那得多少人啊!


    據孫福兒所知,伺候過大行皇帝的嬪妃們宮女們至少有一百個人。


    周經道:“是的,宮女們殉葬不算名額。有位份的嬪妃們算名額。傳言嬪妃們殉葬會加一級位份。”


    這種晉封要來何用!


    人死都死了,什麽都享受不到啊!


    孫福兒道:“不可能吧!嬪妃們大多都是高門出身,他們家裏不反對麽?”


    周經道:“嬪妃們殉葬,家裏就是朝天戶。會有一個能傳三代的爵位。”


    孫福兒沉默了。


    在家族利益跟前,區區一個女子的性命是可以舍棄的。


    孫福兒道:“那他們就肯定不會鬧了。”


    她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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