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不能出,孫福兒隻能悶在屋子裏。


    早年當宮女的時候,她還能出去晃一下,如今成了嬪妃,就關在這窄窄的一小塊地皮裏。


    孫福兒甚至連後殿的大門都出不來。她剛邁開腿,就被看門的太監攔住了,說沒有內務府的令牌,嬪妃們就不能離開自己的屋子。


    而禦花園是一宮主位才能去的,她的品級不夠,去不了,就隻好在屋子裏打轉。


    孫福兒覺得自己就像是豬圈裏圈養起來的豬,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沒有別的事。


    哦,也是可以幹點別的,比如在房間裏看書寫字畫畫。


    雖然有鄭嬤嬤、安音指點,但她們水平有限,隻能教一些最簡單的。


    孫福兒都無語了。


    原先設想的鬥爭,完全沒有遇到。她壓根沒有見到過其他的嬪妃。


    甚至孫福兒跟德妃都住在承乾宮裏,愣是兩個月沒有見過麵。


    好吧,連麵都見不著,還怎麽個鬥法。


    更何況外頭所有的消息是傳不進來的。


    除了曉諭六宮那點事,孫福兒壓根都找不到信息源。


    因為她手底下的這個幾個人跟她一樣,也是出不去這個大門的。


    而皇帝在她懷孕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也沒有召見過她。


    當然東西是差人按時送過來的。


    等到她懷孕滿三個月,皇帝晉封她為婕妤的聖旨也是按時到的。


    孫福兒都傻眼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


    但不得不說,如今這套管理後宮的法子雖然簡單粗暴,但確實是有用。


    以往嬪妃們三天兩頭能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譏諷著彼此,然後借機去下個套什麽的,事情一個接一個的。


    現在就消停多了。


    嬪妃們連逛禦花園都不可能遇得到別人,根本沒辦法見麵。她們手邊又沒有可為她們賣命的人。


    這不就沒辦法害人了。


    就這幾個月,宮裏懷孕的嬪妃除了孫福兒外,還有兩人。


    一個是史貴人,因為懷孕晉升為史婕妤。


    另外一個是跟孫福兒一批入宮的司馬選侍,提了一級,如今是司馬才人。


    居然一個世家大族的嬪妃都沒有懷孕。


    她們三個都是沒有什麽根基的。就算生了皇子,在一段時間內也沒辦法做什麽事兒。


    皇帝明晃晃是在防著世家大族。


    她們三個是給選出來的。


    皇帝的步子似乎邁得快了一點。但世家大族他們能忍得住?


    他們不就是希望下一任皇帝還要帶上世家大族的血脈?


    當年潞王不能登上大寶,不就是因為他是洗笑婢之子麽?他身後沒有支持的勢力。


    而皇帝出身世家大族,哪怕一直有傳言他的生父成謎,不知他是懿安太子的兒子,還是成宗皇帝的兒子,最終還是在太皇太後等的扶持下登基為帝。


    隻是皇帝如今大了,羽翼漸豐,就不喜歡在朝堂上勢力驚人的世家大族了。


    但世家大族又不是吃素的,真會引頸就戮?


    孫福兒是不信的。


    利益跟前,人人動心。


    孫福兒耐心地等了一陣子,發現一貫不喜歡有人接近皇帝的德妃,居然理都不理她,更沒有下什麽黑手。


    好吧。


    孫福兒都不習慣了。


    鬥來鬥去的日子過慣了,如今一潭死水的生活,過得很不真實。就像是生活在幻境裏。


    長日無聊,孫福兒便一本本看書,囫圇吞棗地看,倒也看了不少。


    她不求理解文中的意思,就慢慢看著,然後讀了幾遍之後,大概能領悟到其中的一些道理。


    孫福兒的字也越寫越好了。


    字帖是現成的,她慢慢練著,從原來的歪歪斜斜,到現在有模有樣了。


    到了五個月的時候,孫福兒的肚子已經顯懷了。


    這時候又傳來消息,史婕妤的孩子沒保住,掉下來是個成型的男胎。


    聽到這個消息,孫福兒才覺得有那麽像後宮的味道。


    後宮不鬥,就像是人不吃飯,那真是滑稽了。


    到底後宮的嬪妃們長日無聊的,如果不鬥不爭不搶,還能幹嘛?


    但這件事後,整個後宮又沉寂了下來。


    孫福兒注意到自己門外頭值守的太監,每隔三日就換了一波人。


    每日裏的飯菜都會驗一驗之後再送進來。


    而且不允許外頭的人和裏麵的人有接觸。


    衣服布料什麽的也都是在門外頭交接。


    根本不允許有人在裏頭夾帶什麽。


    甚至都不允許外頭的的人跟他們裏麵的說一句話。


    她拉著鄭嬤嬤絮叨:“總覺得不踏實。”


    鄭嬤嬤也奇怪:“奴婢在宮裏的日子不短了,從沒遇到過這種陣仗。”


    孫福兒心裏害怕。


    她的桌上攤著書。


    她提出來想看書,就給送了很多來。


    沒有話本子,就是正兒八經的書,經史子集那一類的。


    孫福兒隻能磕磕絆絆讀。


    她倒是想看一些新鮮的玩意兒,但送來的東西,她又做不了主,所以也就隻能湊合著看這些了。


    到了七個多月,孫福兒的肚子更大了些。


    鄭嬤嬤給她抹油。


    這是太醫院開來的方子,抹著就不會長妊娠紋的。


    孫福兒用著,肚皮一直都不錯,還是白皙滑嫩。


    鄭嬤嬤道:“一直抹著,等生完之後,孫主子的身體很快就能恢複如初的。”


    好吧,其實從她有孕開始,就再也沒見過皇帝了。


    孫福兒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抹布,被人用過之後,發現沒有什麽用了,就隨意丟在了一邊。


    她對皇帝倒是沒有什麽太多感觸。


    一開始就對皇帝的真心不抱什麽希望,到現在,她也沒有什麽失望。


    孫福兒就是想等平安生下一個孩子,最好是個皇子,能把自己的品級再升一點,到時候就能提出來去禦花園透透氣了。


    隻是她的心裏總是不太踏實。


    鄭嬤嬤也覺得奇怪:“現在規矩嚴,對孫主子您是好事。”


    規矩是對所有人的,尤其能約束住原來肆無忌憚的高等嬪妃們。


    這樣一來,她們就是想做點什麽事,顧及著規矩,就不敢去動手了。


    可孫福兒還是覺得奇怪。


    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是自己忽略過去的。


    但她和她手下的幾個人現在幾乎就是被關在這個屋子裏了,根本出不去,更不知道外麵是個什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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