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竹溪微微抬起下巴,丟過去一個嘚瑟的眼神。


    陸竹玉更氣了。


    她剛想張嘴說什麽,見陸老太太帶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嬤嬤進來,便悻悻地閉了嘴。


    陸老太太道:“這是鄭嬤嬤,從前在宮裏伺候過主子娘娘的。”


    宮女離宮,有些沒有嫁人,而是當了自梳女,到官宦人家教習宮廷禮儀。


    鄭嬤嬤就是這樣的。


    眾位姑娘紛紛行禮。


    鄭嬤嬤含笑:“姑娘們好。”


    她不動聲色地把秦國公府的姑娘們都看了一遍。


    鄭嬤嬤的目光在孫福兒這停留了一瞬,頓感驚豔,然後移開了目光。


    陸老太太道:“我家這些姑娘們都在這裏了,就麻煩鄭嬤嬤了。”


    鄭嬤嬤笑道:“老姐,姑娘們嬌貴,您可是放手讓妹妹來教導呢?”


    陸老太太:“自然是。”


    鄭嬤嬤笑道:“妹妹責罰起來可不輕。到時候姑娘們去您那撒嬌,老姐可別嫌棄妹妹出手太重。”


    話要說在前頭的。


    要是秦國公府太過心疼姑娘們,那她就隨便教教。


    鄭嬤嬤的目光落在前排中間的陸竹溪、陸竹玉身上。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留意到這兩姐妹劍拔弩張的。


    到底是年輕的姑娘們,互相較勁的心思都擺在了臉上。


    陸老太太笑道:“以你為主。也該讓姑娘們明白規矩的重要。”


    然後,陸老太太把姑娘們一一喚到跟前來介紹。


    她最後介紹了孫福兒。


    “這是我家表姑娘孫氏。”


    孫福兒規規矩矩行禮,腰直,神色謙恭。


    行禮,在宮裏是最先學的。


    為了學好,孫福兒當年沒少吃過苦。


    頭頂瓦片、筆直靠牆、手上栓鐵球等等。


    在多年嚴苛的訓練下,她行禮是行雲流水,動作優雅,但又帶著恭敬。


    鄭嬤嬤一眼瞧出來,這是宮廷禮儀的風格。


    她道:“孫姑娘可在宮裏待過?”


    孫福兒道:“自幼入宮為宮女,最近才被放出來。”


    宮女到年紀才會被放出來。


    能提前出來,那絕對是主子們的恩典。


    但估計再多,人家也不會說什麽了。


    到底有嚴令,宮裏的事兒,絕對不能往外說。


    那是要掉腦袋的事。


    鄭嬤嬤眼睛一亮。


    她笑容真切了幾分:“那你宮廷禮儀這一塊,就不用學了。”


    然後,鄭嬤嬤向陸老太太道:“老姐,她需要學點別的。比如四書五經之類的。宮女們雖然也學,可學得不深,隻是認識幾個字。”


    “你家其他姑娘們四書五經應該都學了吧!”


    陸老太太道:“是的。她們七歲開蒙,都是請女夫子教的。孫姑娘學的不多,我請女夫子私下裏帶一帶她。”


    孫福兒道了謝。


    鄭嬤嬤道:“那你就先去學別的吧。”


    於是,孫福兒就走了。


    鄭嬤嬤便道:“宮中等級森嚴。行禮不能出錯。見到比自己位份高的嬪妃,要行大禮。平輩之間,要行平禮。若是比你地位低的嬪妃來行禮,你要學會受禮和迴禮。”


    她每樣動作都示範了一下。


    然後,鄭嬤嬤道:“這是在日常行禮用得到的。若是遇到慶典等場合,對行禮又有其他的要求。具體情況要具體對待的。一般那時候,會提前有嬤嬤或者姑姑來帶。”


    鄭嬤嬤道:“先兩兩一組,練一下平禮。”


    看鄭嬤嬤行禮很簡單,但姑娘們自己做起來,卻發現行得標準又漂亮很不容易。


    她們打小沒下過苦功夫練過,所以手腳協調不到位,動作有些僵硬。


    鄭嬤嬤道:“平禮是最簡單的。一般地位相等的嬪妃之間是互相給麵子的。但向高位嬪妃行禮,要做好半天不給叫起的心理準備。”


    “如果高位嬪妃不叫起,也不離開。低位嬪妃是要一直維持一個姿勢去行禮的。如果出現身體搖晃,那就是失禮,會收到更大的責罰。”


    “你們繼續練一下,對上的行禮。做得標準後,每次都要堅持半個時辰以上。”


    光練行禮,秦國公府的姑娘們都累得夠嗆。


    有個姑娘實在忍不住。


    “鄭嬤嬤,都已經是高位嬪妃了,她們的心胸應該很寬廣才對,不會那麽為難低等嬪妃的。”


    鄭嬤嬤冷了臉:“我問你話了嗎?”


    那個說話的姑娘道:“沒有,我就是有感而發。她們都說宮裏的娘娘們就跟菩薩一樣。為人善良。”


    鄭嬤嬤目光閃了閃。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她道:“沒有問話而擅自迴答,就是犯錯。若是在宮裏,低等嬪妃這麽幹了,是要被重罰的。”


    鄭嬤嬤頓了頓:“就罰你行大禮半個時辰。”


    那個姑娘不服氣,看了一眼陸老太太,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隻能別別扭扭地照做。


    “啊!”


    “不就是問了幾句。”


    “不至於吧!”


    其餘的姑娘們也輕言細語地討論著。


    鄭嬤嬤道:“姑娘們謹言慎行。沉默是金,會說話的是銀子。”


    “議論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那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


    “想去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在鸚鵡跟前就不要說什麽了,在人跟前就更不能說了。”


    “話說出去容易,但要收迴頭就難了。”


    “而且害怕別人在你話的基礎上,加上那麽幾句,然後人家怪是你說的。”


    “很多時候的麻煩,都是話多了,帶來的。”


    “本來不說,什麽事都沒有。說了,反而跟著倒黴了。”


    鄭嬤嬤準確地指出來參與議論的幾個人:“你們幾個也跟著一起受罰!”


    被點出來的那幾位姑娘一臉無奈去領罰了。


    她們體力不支,沒過多久,就一個個歪七倒八的,甚至有姑娘一頭栽到了過去。


    鄭嬤嬤道:“這就吃不消了?”


    “萬一高位嬪妃讓你跪一整天,你該怎麽辦?”


    “而且行禮不規範,是要受罰的。”


    這樣的事在宮裏比比皆是。受罰的人員有不少人。


    鄭嬤嬤很無奈:“難道你要跟高位嬪妃當麵頂撞,說自己不能跪那麽久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明擺著的。


    所以姑娘們也就不能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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