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音道:“誰不希望自己的主子之後能好過些。”


    陳玉笑笑:“最近各地進獻了好些東西。迴頭你找陳明,給孫主子多挑幾樣。”


    安音道:“這怎麽好?”


    陳玉道:“太皇太後、太後那兒都送過了。”


    餘下的,皇帝說了算,想給誰就給誰。


    不過皇帝日理萬機,沒空管那麽多事兒,都是底下人瞧著皇帝的意思看著辦的。


    這種小事,隻要大差不差,皇帝問都不會問的。


    和江山社稷比,女人的那點小心思,根本就不夠皇帝看的。


    安音笑道:“奴婢替孫主子謝過陳公公。”


    陳玉意有所指:“都是給皇上當差,肯定同氣連枝。”


    安音隻聽出來一層意思,小心翼翼地道:“奴婢無論到了哪兒,都會記得自個兒出生乾清宮。”


    這時,陳明在外探個頭。


    陳玉便走出去。


    陳明道:“常嬤嬤剛才來說,太後不肯服藥,就隻肯喝些溫水靜養著。”


    太後的身子骨不牢靠,但又不愛吃藥,所以每一次哄太後怎麽把藥吃下去都是一件難事兒。


    其實,知道舊事的宮中老人都曉得,太後就是覺得這日子沒什麽意思,並不想好好活著的。


    陳玉道:“做成藥丸,然後配藥膳吧。”


    陳明道:“太後不肯吃藥丸,更不許常嬤嬤往外說她病了。”


    迴迴都是這麽的。


    但做奴才的,總是要給主子分憂。


    太後病情加重,皇帝也會擔心。


    陳玉無奈:“那就藥膳。真不行,就施針。”


    太醫院的方子好,也得病人喝下去;藥丸靈,也得病人吞下去。攤上一個怎麽都不配合的主子,太醫們縱然有一身本領,也沒施展的餘地啊!


    是故太醫們都不樂意往壽康宮去,也就是皇帝愛用的兩個太醫得了吩咐,不得不去。


    陳明道:“是的。”


    陳玉想了想,附到了陳明的耳邊,低聲道:“成宗皇帝的墨寶還有麽?”


    陳明道:“有的。還是找人臨出來一封書信麽?”


    陳玉搖搖頭:“可一,不可以二。找出舊日成宗皇帝抄琴譜的墨寶,挑一兩樣,送去壽康宮吧!”


    陳明麵露難色:“之前都送得差不多了。如今,成宗皇帝手抄的各種曲譜,不剩下多少了。”


    陳玉看了他一眼。


    陳明道:“還有幾件的。奴才這就送去。”


    太後也就是看了成宗皇帝抄的這些曲譜,整個人才會活絡一點。


    也是造化弄人。


    本來太後六歲上就給選為當時還是成王的成宗皇帝為正妃,兩個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偏偏那年來了個有名的方士,瞧著太後,直接說她是天子之母。於是,真宗皇帝就直接讓懿安太子衝喜,直接將太後抬進了東宮。


    太後不情不願的,與懿安太子也就是相敬如賓,倒是私下還與當年的成王有往來。這被人察覺,鬧得沸沸揚揚的,就惹怒了太皇太後。


    要不是礙著懿安太子身體不佳,不便大動幹戈,當年,太皇太後是想直接賜死太後的。


    再後來就是懿安太子薨,太後差點殉葬。之後沒過幾年,真宗皇帝駕崩,成宗皇帝匆匆登基,然後接著與太後來來往往的。


    所以,一直以來就有流言,說皇帝是成宗皇帝的親生兒子。


    但這種事,也就是私底下說說的,也沒人敢當麵置喙。


    不過,宮中老人們都知道,太後與成宗皇帝之間確有情。成宗皇帝待太後是極好的,成宗皇帝也有三宮六院,但他後宮裏的嬪妃加在一起,都沒有太後在成宗皇帝心中的分量重。


    許多人都說,如果不是成宗皇帝在位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恐怕太後要當成宗皇帝的皇後了。


    如今,皇帝都這麽大了,太後也還是沉湎在追憶往昔之中,不肯麵對成宗皇帝不在的事實,甚至想了結餘生。


    有情皆虐。


    不過, 這些到今天,也就是閑話了。


    當事的幾個人,也就是太後在。她都當了那麽久的太後,除了太皇太後會刺她幾句,也沒其他人跑到她跟前去說三道四。


    但話又說迴來,耽於情愛的太後,總比喜歡攬權的太皇太後好。


    早年皇帝是需要太皇太後幫襯著,才能在朝堂上立足。但現在皇帝年歲漸長,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不想事事聽從太皇太後了。


    現在也沒到撕破臉的時候,皇帝在太皇太後跟前,還是可以演好一個乖覺孝順的孫子。況且,這麽多年處下來,祖孫之間確實有幾分真心。


    陳明領命而去。


    陳玉這才進殿。


    此時,裏頭的動靜歇了,但皇帝還沒有出來。


    陳玉悄悄進去瞧了一眼,明黃色的帳幔已經放了下來,顯然,皇帝已經睡著了。


    孫福兒倒是醒著,披衣起來,蓮步輕移,來到了外頭:“先換身衣服吧。”


    她不困,就是感覺身子被巨石碾壓過一般,自個累得慌。


    安音要了熱水,伺候著孫福兒簡單擦了一下身子後,在書房幫著孫福兒換上了一身新衣裳,又替她重新挽好發髻。


    孫福兒道:“少簪一點珠釵。”


    換來換去,實在麻煩,她還是搞得簡單一點吧。


    安音笑道:“安南送來很多精巧的絹花。孫主子,您要不要試一下?”


    她打開了一個匣子,裏麵是六朵顏色各異的絹花,做得很精巧。而且湊近了聞,可以聞到絹花上有不同的香氣。


    孫福兒笑道:“這個很難得。”


    安南與大華朝來往不多,平時經常派人到西南邊境,與大華時不時互相叫板,是很少送東西來的。所以,安南絹花在後宮裏是稀罕物。


    安音正在比劃著給孫福兒戴上花:“孫主子,您戴上一定會更美的。”


    孫福兒笑容不變:“不用了。我不喜歡香味。”


    宮中的手段太多,其中一種就是調製香,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找了人家的道。


    孫福兒不懂香,索性就對這些香氛噴的東西敬而遠之。


    她壓根就不用。這樣人家就是想著下手,也沒地方下呀。


    孫福兒也留意到了。


    無論是乾清宮,還是養心殿,就很少焚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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