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


    或許是因為歪曲的嘴,也或許是因為身軀的纖薄,尚垣的這一聲唿喊,尖銳無比,正若鬼哭。此刻他纖細的雙手還抓著魂樹,但也就如此而已,下半身的消失,導致他的上半身飄在空中。


    尚垣那纖長的雙手,已經被拉長得就仿佛蓮藕斷裂之後的絲線一般,下一刻果不其然繃斷開來。如紙張一般的上半身,貼著樹幹往下飄蕩,但這世界仿佛沒有風一般,他幾乎垂直的飄飄蕩蕩而下,時間不長果然落在地上,嵌入那青草之中。


    尚垣臥在地上,看了看麵前粗壯的魂樹,隨後轉頭看著平躺在地身軀更顯薄弱的秦楓,扭曲的臉龐漸漸平複,有種哀莫大於心死之感。


    當第一個魂果不能進入秦楓的身軀,喚醒秦楓,尚垣又找了一下午的時間,前前後後又得到四顆魂果,其中三顆來源於一丈高的魂樹,另外一顆來源於兩丈的魂樹,但這四顆魂果,皆是無法對秦楓起作用。


    不得已他隻能將目光放在了這顆三丈之高的魂樹上,希望上麵的魂果效力不再一樣。然而事與願違,就算是他拚著全力,冒著自己與秦楓完全消散的風險,還是無法爬到最高處,將那顆魂果摘下。


    這一路下來,他自己因為有著采摘的魂果的滋補,前幾次身軀的損耗倒沒有那麽大,倒是秦楓因為自己數次的遠離,其身軀薄得隻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厚度了。


    這是尚垣在這顆三丈魂樹上嚐試的第二次,魂樹太高,他怕下來時秦楓更加虛弱,甚至消失,是以第一次他嚐試著背著秦楓一起攀爬,但爬到半腰處就沒有力量抓住魂樹軀幹,無奈掉落。為了魂果,他隻得將秦楓放下,獨自攀爬,想著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樹梢,得到魂果,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就算自己損耗了下半身,也無法爬上去。


    一陣金光自尚垣的胸膛發出,三股金色氣體匯入他的身軀,金氣漸漸微弱,直到消失之時,他的下半身已經複原。


    尚垣心中一歎,他知道懷中的魂果已經消耗了,魂果的作用他雖然不是完全知曉,但這卻是療傷的良藥,李爺爺說魂果對生靈都有用處,若他所言非虛,秦楓難道不是生靈嗎?還有這萬千樹木花草,難道也不是生靈嗎?


    尚垣實在想不明白,搖了搖頭,來到秦楓身旁,伸出細細的雙手,將其抱起,不過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兩人豎直的貼合在一起。


    這時太陽已然落山,下一刻,晚霞突然消失,整個天地瞬間漆黑。然而如墨的天穹還未停留到十息的功夫,月亮就像是從天幕之外狠狠重擊而來,始一出現還帶著一絲顫動,月光不能完全驅散黑暗,雖皎潔如一,卻又有著一絲冷,而尚垣身旁的那顆三丈魂樹,卻是被這幽冷的月光照成一塊塊的翡翠之狀。


    不管是黑夜的迫不及待與短暫,還是那月亮的突兀降臨,亦或是魂樹的玉質化,這些奇觀不管落於何人眼中,都會使其嘖嘖稱奇,讚天公之雄思。


    這般奇觀若是落於尚垣眼中,也必定使其驚歎,而且以他的心性,也會不由自主的探究奇觀產生之因由。


    然而此刻的他目光直直的望著麵前的魂樹,就算是天黑了又明,就算前方魂樹的表現與李爺爺所述說的不同,也沒讓他的雙目移動,目光晃動。


    他很不甘心。


    ………


    “嗷”


    “吼”


    不同音色的野獸咆哮之聲傳遍整個神峰,其音帶著濃濃的暢快之意。


    夜晚降臨,異獸出穴,死寂的神峰仿佛一下活了過來。


    “唿唿”


    一尊尊異獸於山間奔跑,有的甚至在空中騰飛。


    此刻正有一隻的全身冒著精光的異獸向著尚垣所處的位置飛掠而來。


    “嘶”


    沉悶的嘶吼聲自它的身軀之中發出,震人心魄,不過此獸雖看著神武異常,但造就的威勢,卻是微弱,它身下的萬木不伏,連掀起的風也是微弱無比,掀不起塵埃。


    此獸的速度飛快,前一刻才在一丈開外,下一刻就到達了尚垣的頭頂。


    它沒有在意底下的尚垣,腦袋仰起,炯炯有神的雙目盯著魂樹之上的魂果。


    “嘶”


    興奮的嘶吼聲自它口中發出,震得尚垣薄弱的身軀一陣顫動,這聲嘶吼使得尚垣迴過神來,連忙抬頭看去,隻見一尊白色神鱷漂浮於空中,碩大的腦袋,粗壯的尾巴,全身精光四溢,細看之下,這些精光來源於它身軀表麵的一條條纖細的紋路。


    這一細看,讓得尚垣身軀一震,隻感覺一股壓力自上方降下,心神巨震之下,他連忙偏頭不再注視,那種麵對神靈的感覺才慢慢消失。


    對於尚垣的注視,神鱷也沒有理會,見此尚垣才知曉李爺爺所言非虛,異獸不會主動攻擊人,遇著淡然離開就行。


    “嗖嗖”


    這時一聲輕微的響聲傳至尚垣的耳邊,這聲異響使得尚垣剛剛平複的心神再次提起,隻見自己身旁的青草晃動了一下,當他心中一驚正要抱著秦楓遠離之時,一隻小巧的蛇頭突破青草,拿著一雙銳利的雙目緊緊的盯著他。這使得就要起身的尚垣呆立在原地,對於李爺爺的話語又有了幾分懷疑,他對於蛇眼中的警告看得分明。


    見尚垣沒有動作,蛇頭縮迴青草之中,輕微的聲響更加微弱,在尚垣的全神貫注之下,魂樹底部位置蛇頭再現,隻見眨眼的功夫,白色的蛇頭變成青色,接著是盤旋上來的白色身軀,隨著它不斷的盤旋上移,白蛇全部變成與魂樹一般顏色,附在了魂樹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它們這是要搶奪魂果嗎?我是不加理會,還是……要不等它們兩敗俱傷,分出勝負之後,我再用李爺爺教的鎮魂詞搶奪魂果”尚垣有些許遲疑,但這魂果關乎著秦楓的性命,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再難有了。


    這麽一想尚垣決定留下,他將秦楓再次背在背上,若是鎮魂詞無用或者作用不大,他就隻得背著秦楓跑路了,不主動攻擊人,不代表不會被動攻擊人。


    “嘶”


    神鱷沒有呆立多久,嘶吼一聲,身軀上的紋路如同蝌蚪一般遊動,隨之它身上的精光更加耀目,尚垣隻覺失明了一瞬,再次睜眼之時,神鱷的身影已消失於他的眼中。


    時間不長,魂樹轟然間爆碎開來,琉璃之光四散消失,一蛇一鱷現出它們的身影,先前有著粗大魂樹的影響,此刻魂樹消失不見,尚垣才發現兩者皆是龐大無比。


    神鱷如同一座肉山似的,而白蛇因沒有魂樹的遮掩,也現出原形,此刻蜷縮在一起漂浮在空中,不比神鱷弱分毫。


    此刻神果已被神鱷抓在前爪中,金色的魂果,散發著一股股精粹進入它的身軀,讓得其身上的紋路的光暈更甚,尚垣不敢再細看它身上的紋路,忙偏移下視線。


    “嗖嗖”


    一陣破空之音傳開,白蛇身軀以驚人的速度展開,神鱷似乎現在才發現異常,連忙躲避到來的蛇尾,但是卻是被蛇尾纏住尾巴。


    “吼”


    神鱷發出咆哮之音,尾巴狠狠扇出,但卻是擺脫不了蛇尾,連忙俯身,兩隻後爪狠狠刺在蛇身上,張開大口狠狠咬下。


    “噗”


    白蛇吃痛,蛇尾狠狠一用力,將神鱷掃開,神鱷硬生生承受它這一擊,身形幻滅之間,來到白蛇跟前,大口張開就咬向白蛇的頭部,想要一擊將其斃命。


    然而白蛇此時蜷縮的身軀卻是靈活無比,蛇尾直立而起,猶如一根柱子一般狠狠擊在其腹部位置,使得神鱷的身軀一頓,而白蛇蛇頭向下一移,順著他的尾部開始纏繞盤旋。


    這一下,神鱷似乎有點慌了,身軀往上騰躍而起,粗壯的鱷尾四向拍擊纏上自己的尾巴,除了抓住魂果那一爪,身軀騰躍之間,向著白蛇狠狠重擊。


    兩者交相攻擊,白蛇的身軀將神鱷的下半身纏住,蛇身一束,將神鱷束得嘶吼連連,此時白蛇看準機會,挺直的上身,一個俯衝而下,張口就咬在了神鱷身上。


    這蛇嘴無視了神鱷身上的神秘紋路,結結實實咬在神鱷身上,咬下了的白色肉團,一溜煙就進入白蛇的腹中。


    身上被咬掉了一點,神鱷發出一陣怒嘯,它見白蛇眼中的陶醉,身上的精光驟然收縮,身上的紋路更加清晰,紛紛流轉在後爪上,後爪的力度暴漲,用力往外撐,企圖撐開纏在身上的蛇尾。


    “絲絲”


    見神鱷如此動作,青蛇口吐蛇信,蛇身上的白光流轉,蛇身變長,一層層的疊在一起,繼續纏著神鱷的下半身,蛇身一變長,更加柔軟,將神鱷的力道消減的大半。


    蛇頭再次來到神鱷身上,就是一口咬下。一下脫離不開蛇身的糾纏,見蛇口再來,神鱷也嘶吼著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到來的蛇頭,不過蛇頭相對靈活,躲過神鱷的血盆大口,銳利的雙目盯著神鱷,不知攻擊何時到來。


    如此兩獸一下變得僵持了下來,不過在尚垣看來,不出意外,最終結果一定是神鱷落敗被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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