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麵前好似展開了一幅畫卷。


    煙紅色在她眼前氤氳開來,中間又有黃色霧氣彌漫,與她所處的場景一模一樣的畫麵,在畫卷中顯現。


    隨後,一道黃色的身影出現在畫卷之中,匍匐在矮桌之上。


    ‘我自認對得起任何人。’


    從沒聽過的聲音,自柳如是腦海中響起。


    而對於這樣古怪的事情,柳如是卻沒有絲毫探究的想法。出現這種情況,隻能說明柳如是,已經被濃鬱的花香迷了心神,陷入幻覺之中了。


    她腦海中的聲音還在繼續。


    ‘父母皆亡,家族潰散。我獨自一人將同樣失去父母的表弟養大。’


    ‘他十四歲那年,說要習武當武者。我知道他這個年歲習武,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年紀,但這是我帶著他的幾年來,他唯一提出的要求,我不願讓他失望,便將他送入了武師學院。’


    ‘他離家習武後,我開始獨自一人生活。雖一時有些不適應,但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我一人獨處時無事消磨時光,便撿起了兒時母親教我的調香技藝。從還有印象的研磨香料開始,一點一點的補全調香的步驟。而我做出的第一味成品,卻是各色香料香味雜糅的大雜燴。’


    ‘我那時被自己笑到,但那也是自家裏出事以來,我第一次笑的那麽開心。’


    ‘我投入到調香當中。’


    ‘從混香到獨香,從濃香到淡香,從香氣被風一吹便散到長時間留香。漸漸的,我在調香上已經頗有經驗。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我在接下來很長時間,都無法在調香上取得突破。’


    ‘我陷入了瓶頸。’


    ‘轉機來自表弟,他難得空閑,從武師學院迴來看我。這些年來我們也一直有書信來往,會說說各自的近況。這次他迴來前便收到了我說陷入瓶頸的信,於是便得空迴來跟我說:表姐有沒有想過,你的調香技藝已經十分出彩了,而現在所調的香,卻無法在氣味上取得突破,會不會是香料的問題?我不清楚香料如何製成,但我問過學院裏會調香的老師,對方說,調香師要想調出突破性的香氣,需在製造香料的原料上,也就是製料的花上下功夫。越好的花,調出來的香越活。據說好到極致,調出來的香便是活香。香的保存時間越久,香味越發沉澱,能品出諸多韻味。’


    ‘除了這個信息,表弟還給我帶來了一些花種,都是些用來製作香料的花。’


    ‘之後,我開始試著種花。’


    ‘常有栽種喜好的我,種起花來也是得心應手。很快就有花開了,我便挑了開的好的,取來製香料,製好香料,便又用來調香。起初我隻取那開的好的,開的豔的,以及香味好的。但後來有一株花,它花開的漂亮,花枝卻甚是奇異,香味也十分寡淡。因著那花實在漂亮,我便還是試著,將之製成香料調成了香。卻不成想,那味香竟成了我有史以來調出的最好的香!’


    ‘後來我將花枝規整的,和花枝不規整的花調製成香一一對比,結果是,凡是花枝奇異的花,調出來的香香味都更好。而若是花枝奇異的同時花還開的好,那製成的香也更上一層。’


    ‘但我一人又能種出多少這樣的花?於是我便想到開一個異花展,並把家搬到了種植花草最多的繁城。’


    跟隨腦海中話語改變圖案的畫卷,頭一次在整體上有了改變。


    原本構建了整個畫卷邊緣的煙紅色,彌漫進繪出畫卷圖案的黃霧裏,而隨著女人聲音的訴說,那煙紅色越布越滿。


    ‘我拿出家中所有的銀錢舉辦了這異花展,隻為了能收集這些異花調製香料。但不知我此舉妨礙了誰,異花展當天有人來鬧事,砸了好些送來參展的花,我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這時,一位武者姑娘幫我趕跑了那些鬧事的人,又幫我穩住了局麵,令異花展得以繼續辦下去。’


    ‘我同那位姑娘成了好友。’


    ‘表弟得知此事後趕來,卻撞上了舞姑娘,好在她並不介意。’


    ‘同為武者,他們有許多話可聊,而我在旁邊製料,聽著他們聊天。’


    ‘自然而然的,兩人互生好感,成了伴侶。他們成親時,我是他們唯一的長輩。’


    ‘一切似乎都在變好。他們在武者一道上越走越遠,我在調香上也有不少突破。隻可惜傳說中的活香,我始終沒能調出來。’


    ‘絕望隻在一瞬間。表弟葉茂的死訊傳來,舞煉傷心離開,我一時不知所措。’


    ‘直到殺死表弟之人的族人到來,我才發現,他們與當初毀我家族的人是同一族!’


    ‘他們開口說著他們的陰謀,他們搶走了葉家的香方,隻扔下無用的香料櫃與櫃用幾則。他們說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還說感謝我讓他們又發現了新的調香之法。他們又說,可惜舞煉實力太強沒能殺掉,但他們之後還會再動手。’


    ‘我一時氣急衝了上去,被一掌拍飛。在武者麵前,凡人宛如螻蟻。’


    ‘他們看我活不成了,把我的香料和香搬空,都不屑給我個痛快,走了。’


    ‘我強撐著爬到我平時製香的地方,以血為墨寫下了一封血書。’


    ‘為何世上如此不公?!武者仗勢為非作歹,毀我家族!殺我親人!奪我傳承!我不服!


    看到此信之人,若不以害我家族之人之血祭我魂靈,我必將糾纏你至魂飛魄散!’


    此時,煙紅色終於占滿整張畫卷。這畫卷,又連同血書一起,化作一枚血印,烙刻在柳如是手臂之上。


    疼痛刺激了柳如是從幻覺中醒來。周圍花香仍舊彌漫,不同的是,她手中拿著支染血的筆,還有黃泥附於其上。


    柳如是立刻把筆扔了出去,像她這樣愛潔之人怎麽可能會碰這樣的筆!而這動作,又令她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血印。她頓時迴想起了一些畫麵。


    柳如是低頭看向矮桌上已經顏色烏黑的血書,摸著手臂血印,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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