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長老現在最希望看到的人就是他的師叔惠洪。現在的靈隱寺,已經漸漸地脫離了他的掌控,開始滑向了深淵。德行覺得繼續下去的話,他就是靈隱寺的千古罪人,圓寂之後,定然進入阿鼻地獄!


    每到半夜,德行長老就默默地看著後山一處耀眼的燈光之處,咬牙切齒之後又默念“阿彌陀佛”。


    “師叔!您快點迴來收了那個妖孽吧!”德行長老心中默念。


    可能是佛祖顯靈,惠洪真的就當天晚上迴到了靈隱寺。


    聽聞惠洪迴來,德行主持熱淚盈眶,在佛祖麵前三跪九叩,然後飛奔前往。


    “師叔啊!你終於迴來了!你可要阻止那個妖孽啊!靈隱寺都快完了!”德行抱著惠洪和尚的大腿,淚流滿麵。


    惠洪摸不著頭腦,可見德行如何悲傷,心中不由得憐惜起來,勸慰道:“德行!你好歹是一寺主持!如此哭哭啼啼,丟人現眼!起來吧,師叔為你做主!”


    有了惠洪的承諾,德行才擦幹了眼淚,然後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惠洪聽完後,臉色鐵青,緊握的拳頭深深地出賣了他。


    “沒想到會是如此!也罷,讓貧僧解決!”惠洪和尚將袈裟擼了起來,氣勢洶洶地向著後山走了過去。


    見此情景,德行一陣欣慰,暗歎:有師叔,吾不慌!


    而在燈火耀眼之處,劉玉一隻手臂抓著骰盅,用極具華麗的姿勢,不斷地上下左右晃動,三顆骰子在裏麵不停地碰撞,發出讓在場沉迷賭博的僧人感覺到愉悅的聲音。


    幾張草席,一塊大大的木板上用直線分為兩邊,分別寫了一個大字,一個小字。經典且簡單的賭博方式,賭大小!


    兩年的時間,讓劉玉的身材長大了不少。靈隱寺的夥食都是素的,但周邊的野獸不少。劉玉還沒有被餓肚子,充足的營養。目前劉玉都有一米八的身高!


    “好!下注吧!”劉玉搖好了骰子,然後讓在了木板上。


    “我壓大!”


    “哼!連續五盤大了!這次我壓小!”


    “小僧剛才聽出來了,這次是大!你們不要勸我!我一定要翻盤!”


    熱熱鬧鬧的場麵,讓劉玉會心一笑。芸芸眾生,生來不就是圖個樂麽?好好的一個人,出家幹嘛?四大皆空,清規戒律,那簡直就是無味!劉玉感覺自己做了大好事,把幾個深陷苦海的傻瓜重新找迴了人生樂趣。


    為了方便計算,劉玉做了莊家,並用特定的竹子做成了籌碼。曾經的遭遇讓劉玉知道,隻有做莊家才能夠贏,輸的是那些賭鬼。


    比方說,一個籌碼就是一個素包子,而一件衣服,就是二十籌碼。每天夜晚,劉玉都會發給每個和尚一樣的籌碼,到結束的時候都會收迴進行結算。輸贏多少,當天記賬。贏的人可以當天拿到自己贏的東西。而輸掉的人也不用晦氣,劉玉給他們欠賬。但要寫欠條,沒有利息的那種。不過超出五天而還不了的話,劉玉就讓這個賬轉移到贏的那個和尚去,由贏家替自己追賬。畢竟劉玉總不能當冤大頭吧。


    這麽良心的莊家,根本就找不到了。賭不起的幾乎沒有,和尚們都十分歡迎這樣的模式,並且不用劉玉吩咐,就會主動還賬。


    劉玉也想賭錢來的,可這幫子和尚身上根本就沒錢。


    “買定離手!”劉玉見眾多和尚都下好注了,於是在和尚們熱切的眼神中將骰盅給打開了。“四五六,大!殺小賠大!”


    “哈哈!我就說了,開大!你們不信!輸死你們!”


    “翻盤了!翻盤了!”


    賭贏的和尚歡天喜地。


    “哎呦喂!怎麽又開大!這下子完了!”


    輸的和尚麵容愁苦,他們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怎麽就不買大呢?


    “不要泄氣!陸續有來!有輸有贏!下一局更好!”劉玉適當地鼓舞了輸家,


    隨著劉玉一陣搖晃骰子聲,新的一局又開始了。


    一輪接著一輪的賭局過後,已經到了三更時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咱們散了!”劉玉宣布賭博結束。


    這是劉玉的規矩,半夜開始,三更結束。沒有人反駁劉玉的規矩,他們覺得劉玉這樣的安排才是正確的。勞逸結合!


    劉玉結算了今天所有和尚的輸贏,發現自己還是有進賬的。


    這點東西,劉玉都不放在眼裏,他就圖個樂子。


    陸陸續續有不少和尚那東西過來還賬,也有和尚來換取物品的!


    場麵十分和諧,沒有人敢亂來。畢竟劉玉的武力擺在那裏,想鬧事就掂量一下。


    “劉施主!”明心小和尚一臉微笑,他的後麵跟著一個臉色比較黝黑的和尚。


    這和尚,劉玉認識是當初德行帶來的武僧之一,法號明白。和明心是親兄弟。小時候吃不上飯才做了和尚。劉玉就不明白了,為何親兄弟那麽不像?難道他們的父親頭上是青青草原?


    明白雖為武僧,可在劉玉麵前顯得很低調。正確來說,靈隱寺所有的武僧在劉玉麵前都非常低微。自從上次和武僧們交手之後,劉玉似乎發現了提升自己武藝的新大陸。時不時向武僧們找茬,美其名曰切磋。結果就是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武僧們都打不過劉玉。劉玉也成為武僧們不敢招惹的存在。


    “明心大師,你有何貴幹啊?”劉玉看了看兩個光頭和尚,他們兩人在劉玉這裏欠了不少賬,估計是為了欠款而來。


    “是這樣的。我們師兄弟二人在施主這裏欠了不少。我倆現在也沒啥法子還…”明心還是有點緊張的,自己欠債久不還,總是不好的。


    對方可是幾個武僧聯手都打不過的存在啊!


    就這麽點賬,劉玉直接大手一揮,說道:“明心大師,這點賬目算得了什麽?沒事!還不還都無所謂,咱們的交情深著呢!”


    劉玉純粹就是打發時間,壓根就不在意。再說了,明心這個小和尚對劉玉不錯。在劉玉養傷期間,那是照顧備至。當然也是受劉玉的禍害最深。


    “這個不好吧!”明白和尚有點難為情地說道。


    “有什麽不好的!就這麽說定了!”劉玉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說道:“這世道,不就是你幫幫我,我幫幫你麽?講太多,傷感情了!”


    明心和明白感動不已。


    劉玉的手段也隻能騙騙入世不深的和尚了。


    打發了兩個賴賬的小和尚,劉玉就收拾東西準備迴自己的禪房。當他走到禪房附近的時候,惠洪這個俊俏和尚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惠洪大師啊!你怎麽迴來了?!”劉玉一見惠洪的臉色就知道今天難辦了。


    惠洪剛才運起輕功到了後山,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惠洪自問走遍大半個天下,可從未見過那麽和尚聚在一起賭博的,簡直就是大開眼界。


    惠洪本想來一個抓賊抓髒,可仔細一想,事情鬧大,靈隱寺的名聲就完了。試想一下,讓百姓們知道靈隱寺的出家人聚眾賭博,那震撼就大了。屆時,杭州境內還有誰敢來靈隱寺上香拜佛?


    就是顧忌這一點,惠洪就選擇了忍,在禪房處等候劉玉迴來。


    禍根就是劉玉,把他解決了,就萬事大吉。不是親眼所見,惠洪真的無法相信劉玉會是罪魁禍首!多好的後生,卻誤入歧途!


    “施主好像對貧僧的迴來不是很樂意?施主最近辦的好大事!”惠洪忍著怒火說道。


    劉玉多機靈的一個人,他清楚自己在靈隱寺的行為已經讓惠洪知道了,現在對方這個臉色,恐怕今晚上難過了。


    “惠洪大師,夜已經深了!在下疲憊不堪,有事明日再說!”劉玉裝傻充愣,不接惠洪的話。


    惠洪乃是有道高僧,明白劉玉所說,將心中怒火強壓,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施主就先休息吧。不過明日一早,還請施主離開靈隱寺!”


    “嗯?你讓我離開靈隱寺?”劉玉沒想到惠洪和尚是要趕他走。


    惠洪點點頭,非常冷淡地說道:“施主有慧根,本來與我佛有緣。可無奈入世太深,貧僧及靈隱寺上下無法度之。還請施主見諒!還我沙門清淨!”


    惠洪一開始的時候,就非常想把劉玉變成一個和尚。佛家講究一個緣字,而劉玉的言談舉止,在惠洪看來也頗有佛理。可就這麽一個好苗子,居然吃肉打人賭博,連其他和尚都被他給感染了。若是繼續讓劉玉呆在靈隱寺,估計靈隱寺都要毀之一旦。


    綜合考慮,惠洪必須要親自趕走劉玉。因為劉玉是他帶過來的,隻能由他來執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劉玉心中一動,自己算是作死了。


    “也罷!明日一早,我就離開靈隱寺!多謝大師這兩年來的照顧!我要休息了!就不送了!”劉玉有點失落地走進了禪房。


    惠洪看著劉玉失神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疼。


    這兩年來,惠洪經常和劉玉交流,也在劉玉的身上觀察到這世上他人所沒有的東西。劉玉的眼界和領悟能力,惠洪是從未見過的。隻可惜,這樣的人終究不是佛門可以容納的。


    “緣起緣滅!阿彌陀佛!”惠洪打了一個佛號。


    月光照著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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