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奚將隔壁竹門斬成碎片, 滿身煞氣, 死死盯中靈池中的柳清音和王衛之。

    “啊哦。”林啾幸災樂禍, “被捉|奸了。”

    魏涼很沒有形象地坐在池邊, 手指輕輕卷起她的頭發,懶聲道:“既然啾兒喜歡看戲,那我們便遲些再走。”

    雖然林啾並沒有怪魏涼, 但親眼看著鬥龍被殺死,她的心情終究是有幾分低落。

    此刻秦雲奚一番亂入,正好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於是她將更多的心神投到墨蓮中, 聚精會神看起戲來。

    隻見王衛之不動聲色地抽|迴了手,在那白霧氤氳的靈池中涮了幾下, 然後把食指立在唇上,道:“噓——清音正在修煉,你想害她走火入魔麽。”

    秦雲奚也留意到了。

    柳清音身上湧動的靈蘊著實是明顯,他亦是看清了,她早已入定,是這王衛之趁人之危。

    秦雲奚非但沒有感到安慰, 反而更加暴怒。

    尤其是看到王衛之忍不住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嗅來嗅去的時候。

    秦雲奚的手劇烈顫抖,猛然摁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通身散發出濃重的殺意。

    王衛之唇角帶笑, 完全不以為然, 反手脫下了身上那件徹底濕透的紅白色華服, 罩住了柳清音的身軀, 仿佛無禮窺探的人是秦雲奚一般。

    此刻靈蘊已被柳清音吸收轉化,王衛之的外袍險險保住了。

    秦雲奚氣得兩眼發黑,但此刻他也知道柳清音不能被打擾,便隻能強壓著怒火,衝著王衛之低聲吼道:“滾上來!”

    王衛之嬉皮笑臉地扯了扯身上完好的裏衣裏褲,道:“我與清音清清白白什麽也沒做,你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太髒了!”

    用的正是方才柳清音嗔他的語氣。

    秦雲奚與柳清音相伴多年,又怎麽會辨不出自家道侶的調調?

    林啾覺得,如果秦雲奚不是個高階修士的話,這會兒估計已被氣得腦溢血或是中風了。

    一腔火氣還發作不得。

    正當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一點就要炸時,一隻纖纖玉手,忽然像是無骨的蛇一般,滑上了秦雲奚的肩膀。

    “嗯?怎麽了?”一張清純至極的小臉從秦雲奚身後探出來,正是木柔佳。

    “啊呀!”她輕輕掩住檀口,大驚失色地叫道,“這,這,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啊?天啊,柳姐姐你不是有道侶了嗎!怎麽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呀!”

    她一邊大驚小怪,一邊衝到了靈池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池中的二人。

    恰好,柳清音徹底轉化完靈蘊,神智迴籠,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便看見了木柔佳。

    “木柔佳?!”柳清音瞳仁緊縮,怒道,“你居然敢跟蹤我!怎麽,兇手果然是你麽!”

    木柔佳撇撇嘴角,甩了她一記白眼,然後偏過頭,無限委屈地對秦雲奚說道:“柳姐姐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麽?我隻是想幫柳姐姐查找兇手而已,怎麽就被柳姐姐說成了兇手呢?劍君你要為我作主啊!”

    她撅起紅唇,委屈到不行。

    “柳清音。”秦雲奚聲音冰冷,“沒有人跟蹤你。她也不是兇手。”

    本來在這種時候乍然看見秦雲奚,柳清音肯定是要慌亂慚愧的,但被木柔佳一攪和,她的心中便隻剩下無邊的怒氣了。

    “沒有跟蹤我?”柳清音冷聲道,“那你帶著木柔佳到這種地方做什麽,是要做苟且之事嗎!”

    秦雲奚氣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柳清音,你,你!”

    無恥兩個字繚繞在嘴邊,就是不忍吐出去。好啊好啊,她都與野男人赤誠相見了,居然還能麵不改色,倒打一耙!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住火,咬著牙道:“是你與王衛之,在外麵留下了氣息。”

    王衛之微微仰起頭,眼中浮起一抹得意。是啊,他就是故意的,那又怎麽樣?沒辦法啊,他那麽愛清音,怎麽能容忍她一直待在別的男人身邊呢?挑撥他們的關係,也是愛的表現嘛!

    柳清音冷笑道:“他隻是替我尋來了不滅印痕,助我晉階而已。而你呢?昨夜便帶著這個女人出去鬼混了一夜,今日還帶著她到靈泉旅棧來!若不是恰好遇上了我,你們兩個是不是已經在池子裏麵打滾了!”

    秦雲奚真想怒吼一句——打滾的是你吧!

    然而他不能。

    她確實是修為大漲,滿身靈蘊。他並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她和王衛之幹過什麽苟且的事情。

    總不能上趕著做王八吧!

    “難道我就不能助你提升修為麽。”秦雲奚怒到極處,反倒是被深深的無力感打敗了,語氣心灰意冷,“何必要找王衛之。”

    說起這個,柳清音滿腔怒火更是壓製不住:“助我提升?你每日忙那些鶯鶯燕燕的事情忙得過來嗎!你怎麽不迴頭看看,自己屁|股後麵還沾著多少事!我傷勢剛有好轉,你便能徹夜不歸,這麽不耐煩我,倒不如散了吧!把刻生骨還給我,我們各奔東西!”

    王衛之趕緊點頭讚同。

    秦雲奚摁住額角,頭痛無比:“清音,木柔佳找到了傷你的兇徒的線索,我才……”

    柳清音冷笑著打斷了他:“哦?那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呀。真巧,王佑然他還與兇手交過手了呢。”

    “與蓬萊有關。”秦雲奚語聲無力,“昨日徹夜未歸,是因為我在東海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我遲些自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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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注意到,隱在牆角的一朵小墨蓮輕輕晃了下。

    “是嗎?真與蓬萊有關?”柳清音望向王衛之。

    王衛之猶猶豫豫:“啊,是的。”

    “所以果然都是淺如玉自己惹的禍了。”柳清音淒然一笑,“世間應當不會有比我更辛苦的道侶了,不但要幫自己的道侶擦屁|股,還得替他的紅顏知己們擋刀子。”

    秦雲奚怒極而笑:“柳清音,誰也沒逼你救淺如玉!我以為你是真心將她當姐妹,這才不惜一切舍身相救!”

    “姐妹?!”柳清音的聲音瞬間拔高,“想瘋了你的心吧!好哇,你總算是說出心裏的話了!想享齊人之福?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告訴你,愛情就是絕對的占有!你若能分出一點給別人,那你就根本不是真的愛我!”

    她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一般,瘋狂從眼眶中湧出來。

    林啾小墨蓮在一旁看著,津津有味地腦補起來——秦雲奚此時是不是該像台劇男主一樣,捧心嘶吼,“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你!你怎麽能這樣踐踏我對你的一片真心!我好痛苦好痛苦,聽到這樣的話,我的心都要裂開了!”

    可惜秦雲奚並沒有這樣的戰鬥力,他隻是很煩地揉著額角,道:“不要無理取鬧了!”

    王衛之見這二人又撕了起來,不由心情大好。

    那邊,柳清音捂著心口,字字泣血:“我無理取鬧?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我哪一次受傷不是為了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可是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麽?得了什麽丹藥法器,你都緊著誰?一個木柔佳,一個淺如玉,還有那華嵐宗的雲間白,這麽多女人,你一雙手照顧得過來嗎!”

    秦雲奚頭痛無比:“那些東西你也看不上啊!你就不能大度一點?”

    柳清音哈地笑出了聲:“是啊是啊,但凡我有意見,便是小氣善妒!我怎麽辦?那我不是隻能拚上命,替你保著紅顏知己了!若那日出事的人是淺如玉,你是不是正好有借口休了我!”

    “我與她們,清清白白!”秦雲奚也動了真怒,“至少從來不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赤|身|相|向!”

    “你說什麽——”柳清音難以置信,“你怎能如此汙蔑於我!”

    秦雲奚冷笑著,譏諷地盯住她。

    她低頭一看,終於發現自己身上披著王衛之的袍子,底下空空如也。俏臉又紅又白,一時竟是失語了。

    秦雲奚氣勢急轉直上,語氣淩厲了七分:“汙蔑?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

    柳清音的氣勢頓時矮了下去,本該在看見他的第一眼便浮上心頭的慌亂和慚愧紛至遝來,但很快,心中的種種情緒,全部化成了委屈。

    “我,我……我從前也沒有吸收過靈蘊,我怎麽知道會這樣?”柳清音滿腔委屈化成了眼淚,滾滾而下,“我隻不過是,想要盡快追上你的腳步。我這些年有多辛苦難道你不知道嗎?每個人都在背後指指戳戳,罵我勾|引師尊,亂了人|倫。”

    秦雲奚滿腔怒火頓時被她的眼淚澆得矮了下去。

    柳清音繼續哭訴:“我隻想盡快成長,和你肩並著肩,而不是躲在你後麵做你的徒弟。可是你這麽忙,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管我,我心中有多著急你知道不知道?”

    秦雲奚動了動嘴唇,剛要說話,便被柳清音打斷。

    她抽噎著說道:“我確實不該這麽著急的。我也知道,雖然王佑然是個君子,隻把我當成朋友,絕不會做無禮之事,但畢竟男女有別,我不該在這裏吸收靈蘊。是我著急了,可是,我為什麽這麽著急,難道你心中沒數嗎?”

    她擦掉眼淚,質問道,“那個華嵐宗的雲間白,不是一直想要不滅印痕救她父親嗎?”

    秦雲奚的氣勢瞬間又矮下去。

    柳清音踏前一步,緊緊相逼:“若是我把不滅印痕帶迴去,你是不是又要對我說,晉階事小,生死事大,然後逼我把東西讓給她?!”

    秦雲奚語聲艱難:“雲老宗主是因我而傷……”

    柳清音慘笑:“所以,他的女兒你要負責終生。我現在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了。王佑然拚了性命為我尋來不滅印痕,我若交給了你,你再拱手讓人,不但踐踏了佑然的一片心,更是毀了我自己的後半生!”

    “你說什麽……”

    柳清音冷笑:“說什麽?!你若用不滅印痕救迴了雲老宗主,雲間白她豈不更是非你不嫁了?你舍得讓她為你誤了終生麽!從此以後,不是又要將她帶在身邊,逼我和她做‘姐妹’麽!”

    “柳清音,你胡攪蠻纏!”秦雲奚湧上心頭的愧疚又一次轉成了火氣,“你一定要為那些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和我鬧嗎?”

    王衛之長長嘶了一口氣,牙疼得不行:“喂,我說,別吵了。清音啊,你眼是有多瞎,這樣的男人到底哪裏值得你不離不棄啊?把刻生骨還他!你跟我走!我保證,我能給你的一切都給你,別的女人休想從我身上偷走一根毛。”

    柳清音站在原地,倔強掉淚,衝著秦雲奚慘笑:“聽見沒有,旁人是對待自己喜歡的女人是什麽樣子的。我好累,在我的道侶心中,這天下比我重要太多了。尤其是這天下既美麗又無恥的女子,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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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半天好戲的木柔佳迤迤然走了出來,裝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什麽?柳姐姐,你不是一直說你與王氏家主隻是普通朋友嗎?怎麽又是男人又是女人,又是喜歡的?若你們不隻是朋友,那每每相約通宵達旦地飲酒……莫不是早已紅杏出牆?”

    柳清音猛地轉頭盯住她,目光冰冷。

    木柔佳嚇得縮到了秦雲奚身後,弱弱道:“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想劍君被蒙騙……”

    秦雲奚雖然平時與這些女子糾|纏不清,但她們終究隻是他用來掩飾自卑的工具,他的心中自始至終隻有一個柳清音,畢竟她是他那麽多年的執念,與這些女人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他也冷下了臉,沒有迴頭,淡淡地說道:“木姑娘,你迴去吧,緝兇之事無需你再插手。”

    木柔佳見慣了男人,知道此刻再湊上去隻會自討沒趣,便二話不說,轉身走了。

    她走得幹脆利索,倒是令秦雲奚添了那麽小半分失落,心中本對她那莽撞的言語有幾分不滿,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清音,過來。”

    見他趕走了木柔佳,柳清音不禁更加委屈了,方才還稍微收斂的情緒通通爆發了出來,她捂著臉,哭得幾欲窒息。

    秦雲奚上前,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威壓與王衛之相撞,兩個男人暗暗角力,鬥得靈池水波沸騰。

    王衛之終究修為低了些,很快就敗下陣來,被秦雲奚的威壓頂出了竹室。

    秦雲奚將柳清音身上的袍子扒下來扔到一旁。

    晉階之後,王衛之留在她身上的指痕消失無蹤,是以夫婦二人都沒能想象到方才水池中究竟發生了多少少兒不宜的事情。

    他取出自己的衣裳給她披上,低聲道:“無事了,先迴宗再說。鬥龍呢?”

    “啊,”柳清音從他懷裏探出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我……不知道,我入定修行,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嗯,我明白。”秦雲奚輕輕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不好!”柳清音倒吸了一口涼氣,“鬥龍兇性難馴,放到外麵怕是要傷人!王佑然粗心大意,定沒有替我看好它。”

    她沒說自己著急吸收靈蘊,壓根就忘了鬥龍。

    秦雲奚的眼角重重抽了幾下。

    柳清音這已是第三次沒有約束好鬥龍了。前兩次都傷了人,幸好沒有鬧出人命,隻是令人傷殘,還能用靈丹妙藥來彌補,這一次……希望不要出什麽大事。

    他攬著她,急急掠出竹門,遁著鬥龍留下的氣息來到了林啾與魏涼的竹室外。

    林啾趕緊收迴墨蓮,俯在魏涼耳畔道:“他們來了!怎麽辦?”

    魏涼長袖一掃,將牆角的屍身拂入白霧氤氳的池水中,然後反手掀掉衣袍,落入靈池,將林啾攬進懷裏。

    鬥龍沉入池底。

    水花將將落下,竹門便被秦雲奚撞開了。

    魏涼旋了半個身,將林啾護得嚴嚴實實。從門外望進來,隻能看見他堅實的肩膀和後背,水波和白霧齊齊蕩漾,雖然看不見他懷中的女子,卻也知道此人正摟著愛侶在靈池中顛|鸞|倒|鳳。

    秦雲奚眼角直跳,進退兩難。

    “怎麽樣……”柳清音伸頭一看,驚得捂住了眼睛,叫道,“啊!”

    魏涼微微側頭,容顏隱在濕發下,低低冷喝:“滾!”

    秦雲奚的神識被重重撞出竹門,旋即,竹門“嘭”一聲關上,險些撞到了他的鼻子。

    竹室很小,電光火石一瞥已足夠看清室內景象。

    “不在這裏。”秦雲奚退了兩步,“此人不簡單,鬥龍近不了他的身。”

    “嗯,那我們趕緊出去找找。”

    走出幾步,秦雲奚忍不住再次迴頭望了望那扇闔起的竹門。

    不知為什麽,這個人給他一種極其熟悉,又極其陌生的感覺。

    他知道這個人很強,非常強。

    會是誰呢?

    腦海裏把所知的強者全部過了一遍,然而沒有一個能與眼前之人對上號。

    秦雲奚心中的懊惱又更添一層——靈泉旅棧雖然設有禁製,能防止神識刺探,但方才爭吵的聲音那麽大,隻要稍微留神,便能聽個精彩紛呈。實在不該在這種地方和清音爭吵的!但是乍見她和王衛之在水中那般……又叫他如何忍耐!

    隻不知隔壁這人顛|鸞|倒|鳳之餘,有沒有分出幾分心神來聽完方才那一出大戲?

    秦雲奚後悔得想撞牆。

    心中有事,腦袋便不大靈光。

    直到遍尋了一圈,發現靈泉旅棧的任何一處都沒有鬥龍的氣息時,秦雲奚才後知後覺:“不對!鬥龍的氣息斷在那裏,它並未到過別處!”

    再迴到那間竹室時,早已人去屋空。

    秦雲奚急急揮散了靈池上方飄蕩的白霧,便看見池子中浮著許多灰白色的長毛。

    柳清音驚叫出聲:“啊——他殺了鬥龍!”

    然而屋中並無屍首。

    一朵小小的墨蓮停在牆角,絲毫也沒有引起注意。

    “他們跑了,快追!”

    二人化作兩道流光,掠向天際。

    秦雲奚和柳清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兇手此刻與他們隻有一牆之隔,就在隔壁——方才柳清音與王衛之待過的那間竹室。

    那間竹屋被秦雲奚斬破了門,門洞大開,根本藏不住人,然而無論秦雲奚還是柳清音,都沒有想過往屋中看上一眼。

    這便是思維盲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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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秦、柳二人離開,魏涼滿臉平靜,帶著林啾走到竹室外的小竹林中,把琉璃劍當成鏟子,替鬥龍刨了個坑,將它埋了。

    “現在要去與林秀木會合嗎?”林啾問道。

    魏涼搖搖頭,目光有些深沉:“東海。”

    是了,方才秦雲奚對柳清音說,他與木柔佳徹夜未歸,是因為他在東海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能讓當今天下修為最高的人說出“嚴重”二字,那必定是十分嚴重了。

    直覺告訴林啾,一定與破碎歸墟有關。

    與這件事情相比,林秀木的三日之約就……隨便隨便吧。

    夕陽即將墜入西麵海平線時,林啾扶著魏涼,趕到了破碎歸墟。此刻龍吸水和巨漩渦都消失了,海水倒灌,破碎歸墟已被海水淹沒了一半,呈現出更明顯的球狀,遠遠望去,隱約能看出一個巨大的破碎黑球形狀,伴著暴雨,在海洋中半浮半沉。

    昨日那一戰帶來的影響仍未消失,被蒸發的巨量海水凝成了厚重的雲,海上正下著暴風雨,海麵呈現出陰沉沉的灰黑色,漩渦、湍流、湧浪在整片區域內碰撞,濁浪翻滾,仿佛末日景象。

    “下麵。”魏涼眸光微凝。

    林啾思索片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好的避水辦法,也沒有能力像他們那樣分山劈海,生生在海中弄出一條通道來。

    所以想下去,就隻能是裹住身體,生生潛下去。

    看了看髒髒的海水,林啾揉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魏涼說道:“忍著點啊。”

    不知他想到了什麽,忽然怪模怪樣地笑了笑,道:“好。”

    她心念一動,隻見方圓百丈內的靈氣和虛空裂紋都瘋狂湧了過來,她小心地操縱著它們,在距離二人一丈之外卷起一個虛空漩渦。

    虛空漩渦落入海洋,直直下沉。

    不多時,便沉到了洋底的黑山岩群中。

    虛空漩渦輕易攪碎了海底岩,鑿開通道,潛到了那一方血池附近。

    血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厚度超過了十丈的透明堅冰,道道裂紋自底下蔓延而上,像是長在冰層中的枝杈一般。

    林啾小心地潛到冰層上方,低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雙腿一軟,險些直直跌了下去!

    “這是……”她的聲音在顫抖。

    “地獄。”他的聲音鎮定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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