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陽塔內。

    秦無川與卓晉長談完畢, 對坐在一片黑暗之中,久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 空曠的塔壁內終於迴蕩起秦無川的聲音——

    “好。為師這便隨你出塔。”

    卓晉重重叩首, 然後擺起來整理了衣襟,上前攙起秦無川。

    “師尊, ”卓晉道, “我知道,您不會計較我殺死雲奚之事,但我卻無法不與自己計較。是我對不住師尊。”

    秦無川拍了拍他的手臂, 道:“你那是幫他,是救他。孩子, 不必計較, 這數千年, 老夫早已將生死徹底看淡,血脈斷不斷,更是無關緊要。隻求往後餘生, 能為這天下蒼生多盡幾分力,不枉白活一場, 也就是了。”

    “是, 是弟子狹隘了。”卓晉定定神,“‘那位’,已將宗主令交到我的手中, 師尊認為……”

    秦無川擺了擺手:“你我, 就以長老身份做事。”

    “是, ”卓晉輕輕舒了一口氣,“如此,他偶爾迴來,便如歸家一般,一切都不曾改變。”

    黑石重門,緩緩開啟。

    一道頎長身影立在塔門外,冷眼打量著師徒二人。

    “魏涼呢?”王衛之問道。

    “王衛之?”卓晉重重一怔,“你身上的氣息……你入了魔?!”

    王衛之滿臉不耐煩:“我問,魏涼呢?”

    卓晉淡眉微蹙:“他不曾迴來。”

    王衛之臉色一變,轉身要走。

    卓晉的破劍自劍鞘中掠出,蕩至王衛之身前,攔下了他。

    王衛之背著身冷笑道:“怎麽,卓劍君想要和我動手?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小友,你誤會了。”秦無川緩步上前,道,“其實我們宗主已尋到了解決魔翳的辦法,晉兒隻是想要幫你,並不是要與你動手。”

    王衛之滿臉暴躁,“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秦無川自己染過魔翳,自然知道此刻王衛之的狀況,他道,“九陽塔能夠迫出體內魔翳,雖然無法根除,卻能適當減緩痛楚,小友要不就留在此地,等待劍君迴來,如何?”

    王衛之:“嗤,想把我關起來,想瘋了你們的心。”

    秦無川慢悠悠掀起眼皮,眸光落到王衛之的臉上,忽然重重一怔:“小友!你的相貌……仿佛與我十分相似?”

    王衛之抬起正眼,在秦無川那張肖似刻薄老嫗的臉龐子上掃視一圈,嘴角瘋狂抽搐起來:“老伯,你怕不是瞎。我能像你?”

    “不,不是,”秦無川道,“年輕時候,我便是長你這個模樣。”

    王衛之更難受了:“你是想說,我老了便會和你一樣醜唄?放心吧老伯,我就算老死,死在這裏,也絕無可能醜成你這個德性。”

    卓晉饒是性子平和溫吞,此刻也很想翻白眼——好好的說著魔翳這等大事呢,話題怎麽會歪到十萬八千裏之外去了。

    “等……等下!”秦無川的眼睛瞪得更大,“你是魔,莫非,你是黃花娘的孩子?!你莫非是我和黃花娘的孩子?!不對啊,我與黃花娘的孩子,怎可能隻有十幾二十歲。”

    王衛之頭大如鬥:“老伯你別亂認親戚行不行。我爹叫王陽焰,不是你這個醜老伯。咦,你這老伯,倒是與荒川生得像極了!”

    秦無川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你,你年輕輕輕,怎會見過家父的模樣?”

    王衛之比他更吃驚:“不是,荒川是你爹?!那他怎說我是他的血脈?!他說我像他大崽,這大崽,總不能就是你罷!”

    “正是我啊!你,你娘是誰?”秦無川急急問道。

    “我娘叫黃銀月。”王衛之壓下了心頭的暴躁。

    秦無川倒抽一口涼氣:“黃銀月……銀月定是我與黃花娘的孩子!當初我與黃花娘相好時,她曾說過,最愛天上那銀月,若是生得女兒,就取名銀月……”

    王衛之一臉呆滯:“所以,老伯你其實是我外祖父?”

    秦無川伸出雙臂重重一薅,將王衛之整個薅進了懷裏,從頭發摸到手掌。

    “真小,真軟!好可愛啊,像我,像我!”秦無川老淚縱|橫,“啊我的孫!太好,太好了!今年幾歲了呀?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我孫兒長得這般好看,應當早早成家,給我再生個小重孫孫的!”

    王衛之嘴角眼角一頓狂抽,強行按捺下把這自來熟的老頭捏碎的衝|動。

    卓晉也眼皮亂跳——方才雲淡風輕,壓根不在意香火斷不斷的人是誰呢?

    “百藥峰的何長老大約知道宗主去了何處,”卓晉道,“我這便過去,替你問上一問。”

    這幕祖孫敘舊,實在是辣眼睛。

    卓晉問了整整半個時辰,迴到九陽塔時,見那一老一少終於抱完了,雙雙坐在塔下的石階上,動作神態一模一樣。

    “宗主去了千歧關。”

    王衛之騰地起身,“好,我先去尋他,迴頭再來看你……外祖。”

    他有些別扭。

    雖然和秦無川一點也不熟,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從心底和口頭上,同時認可了一個人的親人身份。

    轉過身時,他發現自己的眼眶熱了。

    他掠出千裏,唇角終於浮起一絲笑容:“嗤,沒用的老頭,這樣便哭了。有什麽好哭的,我才不會哭。”

    王衛之長發一甩,掠向千歧關。

    半途,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與祭淵之間,還不算完!

    ……

    雲水謠西北一千五百裏處,有一處□□桃人木偶的大城。桃人木偶灌注靈氣之後,可以做一些掃灑之類的粗淺活計,世家和小宗都會用桃人木偶來代替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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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衛之唇角含笑,一掠而下。

    走在人群中,體內的魔血依舊奔湧沸騰,令他躁鬱難安。魔血又燙又痛,身體卻極冷,正是這樣強烈的反差,讓魔族極度渴望撕碎眼前的一切,用旁人的熱血灑滿自己的身軀。

    而此刻,王衛之的身體表麵,仿佛依舊殘留著秦無川的溫度和氣味。它們就像一層薄薄的保護膜,令他心頭的躁狂減輕了不少。

    他隱隱有點明白黃銀月是個什麽狀況了。

    ‘這老頭,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那股子餿臭染了一身,吹了一路風,仍然陰魂不散。以後,休想再碰到我一下!’

    王衛之嫌棄地撇著嘴,走進一家木偶鋪。

    “給我來一百個。要最好的桃木偶人。”王衛之語聲帶笑。

    “好嘞!”掌櫃是個胖胖的中年女子,修為在金丹中期。

    在此地做買賣的修士,都是那種天賦不足,卻有一技之長的人群。他們修煉起來效率不高,便另辟蹊徑,賺取靈石來購買丹藥靈草,以磕|藥的方式晉級。

    “全要男的。”王衛之重重咬了咬‘男’字。

    胖胖的女掌櫃邊取偶人,邊笑著調侃道:“小公子這般玉樹臨風,便是買女偶人,也無人會誤會你的!”

    王衛之淡笑不語。

    身為王氏宗族第一天驕,靈石向來是不缺的。

    他大方地多付了兩倍靈石,將一百桃木偶人收入乾坤袋,然後繼續趕往千歧關。

    王衛之剛過雲水謠,他的行蹤便被魔人報到了千歧關內。

    他奔行一路,心驚一路。

    魔族打不過人修,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沒有章法,各自為陣,像是一盤散沙。而此刻,綿延數千裏,擠滿了烏泱泱的魔人,卻是齊齊整整,落針可聞。

    王衛之此刻雖然是魔,但一顆心不禁懸到了喉嚨口,暗暗思忖著等到見過林啾之後,便要趕緊到萬劍歸宗去,將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外祖父——魔族,恐怕要大舉進犯了!

    一支有紀律的魔軍究竟有多可怕?

    沒有人知道。

    因為他們若是守紀律、有組織地進犯仙域的話,人族恐怕早就滅絕了!

    “魏涼真在千歧關?這會子在千歧關,隻怕已是一具屍體了。”

    王衛之一路忐忑,心中也隱隱有些奇怪——這些魔人分明發現了他,卻毫無動作,任他一路南下。

    所有的疑問,在看到千歧關中的景象時,全部煙消雲散。

    王衛之差點從雲頭上栽了下去。

    隻見魔人大軍排成整齊的方陣,一個一個走上千歧關正中央的圓石台上,朝聖一般,虔誠地蹲跪在林啾的麵前,垂下頭,等待救治。

    王衛之揉了揉眼睛,遲疑地降了下去。

    此刻,那個之前慘遭插隊,後來又被魏涼一腳踹到隊末的魔人,終於又一次輪到了林啾麵前——眾魔人多少沾親帶故,大夥都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幾個安排方陣的舉旗魔人給他悄悄開了個後門,把他送到了前排。

    他提心吊膽,生怕被守在一旁的魏涼認出。他重重垂著頭,一顆腦袋快要垂到了肚皮上。

    魏涼並不記得他的模樣,但魔人粗枝大葉,誰也沒注意到他臀部還留著魏涼一個大腳印,於是這個細節華麗麗地把他出賣了。

    林啾見魏涼微微眯起了眼睛,好像還想抬腳踹的樣子,趕緊一把薅住他的手,示意他放過這個倒黴孩子。

    魏涼冷笑一聲,退迴她的身旁。

    那魔人長長吐了一口氣,把地麵的細小沙礫都吹了起來。

    剛等到林啾把手放在他的腦殼上,忽然聽到利落的衣袂破風聲,王衛之從天而降,一把薅起這個魔人,將他扔了下去。

    眾魔人:“……”倒黴孩子,作孽喲!

    “林秋,快給我治。”毫無素質的插隊者王衛之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將手腕伸到林啾麵前。

    他厚著一張臉皮,完全無視了一旁的魏涼。

    頂著那清冷如刀的冰封視線,體內滾|燙的魔血仿佛也冷凝了幾分,舒適得很。

    林啾不必看也知道,自家大冰櫃肯定十分不爽了。

    “哦,那個,王衛之啊,”林啾掀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這裏拒絕插隊。聽我夫君安排,到後麵排隊去。”

    魏涼輕笑出聲。

    王衛之剛呲了下嘴,忽然感到後背陣陣發寒。

    迴眸一看,隻見底下萬千雙眼睛都盯在自己的身上,仿佛隻要魏涼揮一揮手,它們便要一擁而上,將這個不請自來者撕成碎片。

    “涼哥……”王衛之從善如流,迴過頭,擺出一張虛假的笑臉,“讓嫂嫂先救救我唄。”

    魏涼:“……”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雖然魏涼依舊繃著個臉,卻也沒再為難他,讓林啾先替他吸走了魔翳。

    魔翳離身,王衛之頓時渾身舒爽,搖頭晃腦感慨萬千。

    “嫂嫂這是神魂受傷了吧?”王衛之自己爽了,便開始體貼林啾的傷,他對魏涼說道,“涼哥,那合花宗有一味秘藥,叫做髓玉花凝露,最宜修補神魂,比固元草好用得多。這固元草,不對症呀!”

    一嘴一個涼哥,嫂嫂,叫得順口極了。

    魏涼漫不經心的視線微微一凝。

    這圓台子上,已鋪了密密一層用過的固元草,魔人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四方收集了靈草送過來,然而林啾看起來並無好轉。

    魏涼自然知道固元草不對症。固元草的功效是融合魂魄與肉|身,用固元草治神魂上的傷,就像是用最珍貴的藥材來填飽肚子一般,浪費事小,關鍵還不好用。

    “去取。”魏涼道。

    王衛之連連擺手:“涼哥你有所不知,合花宗那地方,我是真的怕。那些女子……嘖,像八爪魚般,纏得我動彈不得。我倒不是不願去,隻怕把時間耽擱了,東西還未必能取到。”

    合花宗,便是木柔佳所在的宗門。男女皆修媚|術。

    王衛之還是個少年,血氣方剛,招架不住那些鶯鶯燕燕也在所難免。

    魏涼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唇角浮起淺淡笑意,輕飄飄地對底下魔人說道:“任何人接近聖主一丈內,殺無赦。”

    “是!”整整齊齊的咆哮聲直衝雲霄,將雲端的大雁生生震下來一小群。

    王衛之嘴角抽搐,十分自覺地倒跳一大步,落到石台邊緣。

    魏涼輕輕撫了下林啾的頭發,低聲道:“我即刻便迴。”

    合花宗距離此地足有萬裏之遙,林啾神魂受創,實在不宜長途跋涉。而魏涼獨行的話,隻需要幾個時辰便能迴來了。

    “嗯,放心。”林啾此刻是真的一點都不虛。

    別看這些魔人在魏涼麵前老實得跟兔子似的,其實他們依舊是兇悍的魔物,身處魔人的保護圈裏,絕對比躲在萬劍歸宗的護宗大陣裏還要更安全。

    況且身旁還有一個王衛之。

    這人雖然桀驁不羈,性格卻也恩怨分明,若是真有什麽強敵來襲,他必定會拚盡全力護著她。

    魏涼說過,“那些人”無法來到這裏。所以,除了魏涼之外,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也不過是劍君級。

    王衛之和這億萬魔人,足以把幾個劍君撕成碎片。

    林啾無所畏懼。

    魏涼黑袖一甩,消失在風中。

    王衛之急急湊向林啾,剛要踏入一丈,忽然感到陣陣兇煞之意自身後撲來。

    他險險地停在了一丈分界上,抬起雙手,向眾魔人示意自己沒有越界。

    眾魔收起獠牙,緊緊盯住他,防賊一般。

    王衛之就地一坐,衝著林啾揚了揚下頜:“喂,你就不擔心魏涼被合花宗的女子拐跑了?嘖,我給你說,那些女子,一個賽一個厲害!媚|功了得!要是魏涼當真跑了,你也別氣,還有我呢,我就不會被拐走,你看,我會自覺避開那是非之地,絕對不踏足半步。”

    林啾:“幼稚。”

    王衛之揮了揮手,道:“到時候你可別找我哭鼻子,我可不是故意陷害魏涼的,隻是那秘藥當真有助你的傷。你是不知道合花宗的厲害!那什麽鶯嬌柳翠,玉桃碧茶,個個拉出來,都是一等一的媚人,更不必說那合花宗第一美人木佳柔,嘖嘖,便是魏涼見了,也得軟了骨頭……”

    “噗嗤。”林啾道,“我看你心情很好的樣子,怎麽,一日不見,遇上什麽好事了?”

    王衛之沒想到自己隱藏的心思一下就被拆穿了。

    他呆了呆,不自在地笑了下:“嗤,什麽好事,不過是遇到一個糟老頭子罷了。”

    不等林啾再問,他便自覺說道:“就是那萬劍歸宗的先代劍君秦無川,原來此人是黃銀月的親爹,也就是我外祖父,嗤,看他可憐我才認他。糟老頭一個。”

    林啾被他那輕飄飄的語氣感染了,心情也莫名好了許多。

    “挺好的,將來若是能替荒川凝個肉|身的話,你還能多個祖宗。”

    王衛之扯起唇角一笑:“是唄。荒川不是將那祖傳的房|中|術都傳了我麽,林秋,要不你別跟魏涼了,就他那冷冷冰冰的死板模樣,我覺著跟了他,床|笫之間恐怕要少許多樂趣,還不如跟我。真的林秋,男人實力再強,那個不行也是廢的……”

    林啾沉下臉,聲音冰冷:“王衛之,過了。”

    “嗤,沒勁。”王衛之見她真的翻臉,當即意興闌珊,走到一旁隨地坐下。

    林啾壓著火氣,繼續救治魔人。

    雖然魏涼發了話,不許任何人靠近她一丈之內,但她作為聖主,一個能夠爬到魏涼頭頂上的恃寵而驕的女人,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權力,可以讓魔人一個個上來接受救治的。

    送走幾個魔人之後,林啾的心情略微平緩了一些。

    書中,王衛之也對柳清音說過這樣的話,柳清音並不生氣,而是嬌羞。

    林啾正好相反,她一點都不覺得害羞,就是氣得炸毛。

    她知道王衛之這小子口無遮攔,說話不過腦子也不過心,遇上誰都是這般言行無狀。她也知道他有口無心,並不會真動什麽歪心思,恩將仇報,覬覦自己。

    但她還是很氣。

    也不知道那氣從何來,隱約隻覺得,她與魏涼之間,好像多了一種令人很舒適的氣場,容不得外人觸碰分毫,開玩笑也不可以。

    哪怕他不在,她依舊一點就炸。

    林啾迷迷瞪瞪地想著,有些摸不著頭腦,心頭的好奇漸漸蓋過了火氣。

    她送走了麵前的魔人,視線一掃,便看見王衛之麵前多了一個三尺來高的桃木偶人,他手中拿一把小匕首,從那桃木偶人身上一點一點切下木屑來。

    桃木偶人大睜著眼,大張著嘴,臉上是活靈活現的驚懼痛苦。

    這又是什麽奇怪的y?

    王衛之仿佛後背長眼,感覺到了林啾的注視。

    他沒有迴頭,一邊慢悠悠地切光了桃木偶人的手指,一邊向她解釋道:“是祭淵,我留著他,慢慢收拾。”

    林啾微微蹙眉。

    王衛之偏頭一看,不悅道:“林秋,你是不是想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別那樣,那叫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知道他對我和我的家人做過什麽,我隻恨不能讓他再慘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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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林啾道,“我覺得你這是在養虎為患。”

    她一點也不介意讓祭淵吃盡苦頭。若是魏涼來做這件事,她隻會拍手稱快,但王衛之……對不起,她實在是信不過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王衛之不屑地輕笑出聲:“嗤,祭淵翻不起浪了。我隻留了他一縷元魂,除了能真切地感受各種痛苦,任我搓圓捏扁之外,他什麽也做不了。”

    林啾歎息:“你是要吃多少虧才能長記性。”

    王衛之不悅:“我不和你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林啾可不是躺平任懟的人,她冷冷一笑,撥了撥自己齊肩的頭發,指著王衛之那條長長的馬尾道,“不錯,頭發長的,見識短。”

    王衛之:“……”

    他獨自氣了半晌,忽然抬頭悶悶道:“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嗯?”

    王衛之道:“想聽的話,就別繃著臉了。方才我說魏涼那話,是無心的,我沒想破壞你們的關係。”

    林啾挑了挑眉:“嗯。我不氣了。”這小子,還算有眼力。

    王衛之歎息一聲,道:“祭淵這麽瘋,是為了一個女人。這女人,是個唱戲的,叫梅娘。”

    “哦?”林啾頓時想起了祭淵的妝容。

    “你知道祭淵沒入魔之前是什麽嗎?”王衛之湊上前來,神秘兮兮地吐出兩個字——

    “太監。”

    林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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