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失神了一刹那。

    站在她身後的不是魏涼,而是一具高大健壯的赤色骷髏架子。

    一對幽深暗紅、空蕩蕩的眼窩子定定“凝視”著她。

    頭頂傳來破風之聲,一股極其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了林啾,她聽從身體的本能反應,抱住腦袋狼狽地往旁邊一撲,順勢打了個滾。

    那種瀟灑風流,打起架來比跳舞還好看的招式,都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像林啾這樣的穿越人士,上來就能施展出驢打滾,都已經算是悟性比較高的了。

    林啾強忍住像鴕鳥一樣把腦袋紮進地底的衝/動,用顫抖的手指摁住地麵,仰頭望去。

    隻見攻擊她的那具骷髏揮著一把半米來長的單手斧,唿一下劈在她原本站立的那個位置。

    左邊臉頰忽然絲絲發麻,一股涼意衝入腦海。

    林啾這下確定了,因為她有築基的修為,所以五感要遠遠超出普通人,甚至已經激活了傳說中的第六感。

    這種又麻又涼的感覺,便是危機帶來的體感。

    林啾不假思索,手掌在地麵上重重一撐,旋身而起。

    果然,隻聽“篤”的一聲,一枝骨箭釘入地麵,箭尾嗡嗡直顫。

    餘光劃過身後,看清了身後景象時,林啾頓時耳鳴了,大腦裏一片空白。

    身後,赤色骷髏大軍如潮水一般,堅定整齊地湧向前方那座雪白的山,而擋在骷髏大軍前進道路上的林啾,就像是湍流中的一隻小螞蟻,孤獨又無助,隨時準備迎接滅頂之災。

    她深吸一口氣,抓住地上那支仍在微微/顫動的骨箭,強行定下心神,往左右望去。

    不出所料,前後左右,皆是無窮無盡的骷髏軍。

    幸好絕大部分骷髏都沒有在意林啾這個意外訪客,它們步伐堅定,握著骨質兵器,向著那座白山碾去。

    持單手斧的骷髏一擊不中,也不追林啾,顱骨一擰,徑自往前去了。

    林啾微微鬆下一口氣,把骨箭從地上拔/出/來,握在手裏充當兵器。身後持弓的骷髏很快便到了近前,握住長弓一端,以弓為刃,兜頭劈向林啾。

    林啾心頭一動,握住骨箭的手微微一緊,憑著本能將靈氣灌注在骨箭上。意念之中,仿佛見到暗金色流光自箭尾淌向箭尖,原本略有些脆的骨箭立刻多了一些韌度。

    她揚起手,用骨箭抵住骷髏劈向她的骨弓。

    “滋——”

    一聲令人無比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響起,骨箭與骨弓雙雙滑向彼此末端。林啾順勢斜掠到骷髏右側,借著兵刃相抵帶來的那股力道,將手中的骨箭當成了刀,從骷髏胸間切過。

    碎骨橫飛!高大的骨架轟然傾塌!

    林啾心頭一喜,微微/喘了口氣,凝神望向下一隻攻向她的骷髏。

    便在此時,身後碎落一地的骨堆裏,飄出一點紅芒,落在了林啾的身上。

    她身軀一震,霎時感應到這隻骷髏生前不甘的怨念。

    ‘烏孟俠……你害我全家……’

    林啾後腦微微一涼。

    烏孟俠不是前些日子死守千歧關的那位英雄嗎?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內情不成?

    林啾勾頭避過前方劈來的骨刀,心下暗忖,莫非這所謂仙門正道,內裏早已爛成了棉絮?不然何來這滔天怨念?

    她心中隱隱能感覺到,前方白山之上的劍,便是這無數亡靈的怨念所在!

    左側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一具持刀的骷髏獰笑著,橫刀劈來。

    林啾狼狽後跳,避開斬向自己腹部的骨刀。

    自從穿越到這個修真/世界以來,她一直都在被魏涼這個大佬帶飛。看慣了他殺敵時漫不經心的優雅模樣,林啾都有點自己也是大佬的幻覺了,直到此時此刻。

    這些怨念骷髏差不多就是築基的實力,也沒什麽招式,就是最粗笨的平砍、直砍。

    然而就這平平無奇的打法,林啾都不大招架得住。她左支右絀,後背滲滿了冷汗。

    好在這些骷髏有個特點,就是像金魚一樣不記事。隻要林啾跑到他們身後,他們便會茫然片刻,然後隨著大軍繼續湧向前方的白色大山。

    於是林啾從背後偷襲,成功切翻了好幾具赤骷髏,得到了它們死亡時的怨念。

    ‘娘,我好後悔……’

    ‘痛啊!痛啊!不要吃我!’

    ‘烏孟俠你這個騙子!’

    ‘求你放過我吧魔族爺爺!要找去找烏孟俠啊!’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烏孟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林啾躲避著骷髏們的攻擊,繞到背後消滅它們。

    一開始她隻是為了自保,漸漸,她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很想知道這千歧關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骷髏被擊散之後,怨氣便像是一滴滴赤紅的血,附著在林啾身上,悄無聲息地在她心頭蒙上一層陰翳。

    殺,殺,殺……一片赤紅之中,她的眼珠漸漸發熱,視野仿佛染上了更深的血色……

    就在林啾殺得有點上頭時,額心忽然落入一絲清涼的氣息。

    像是開春時冰川上流出的第一縷雪水,隱隱帶著幽暗冷香。

    林啾驀地驚醒!

    這些怨氣不知何時竟已開始影響她的心智,讓她放棄防禦,一味想要上前拚殺。

    她心頭微驚,嚐試著引動識海業蓮。

    隻見業蓮一轉,吸附在她體內的怨念被盡數抽入識海,被業蓮吞噬殆盡。

    第六蓮瓣隱隱有了開啟的跡象。

    林啾的心髒重重一蹦。

    荒川秘境不日便會開啟,而六、七、八三枚蓮瓣需要的惡意實在是太大,令她有點束手無策。眼前的際遇,可真真算得上是瞌睡來枕頭了。

    林啾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握住骨箭,向著無邊無際的骷髏大軍殺去。

    也算她運氣好,王八拳遇上木樁子,叫她殺了個痛快。

    怨念可不是什麽東西,它們刻毒、絕望、痛苦、焦慮、憎恨,折磨著亡魂不得安息。

    她給它們解脫,它們留下怨念助業蓮晉階,雙贏!

    林啾心神一定,下手更加利落。

    時間在看不見的地方飛速流逝。

    不經意之間,林啾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流暢,躲避骷髏攻擊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分神兼顧自己的姿勢。

    靈氣自如地在手中的骨箭上流轉,她把它們凝聚在不同的部位,精準地使出挑、劈、刺、斬等各種招式,她像魚一般,從一具特別高大的骷髏肋下滑過,骨箭倒撩,將它一破為二。

    左足在地上輕輕一點,她輕巧地避開從高處刺來的一劍,唇角微勾,踏著寬闊的骨劍劍身,輕輕躍起,手臂順勢一揮,切飛了骷髏頭。

    身體輕盈下落時,林啾腦海中不自覺地浮起了魏涼每次攬著她落地時的模樣。

    魏涼……

    林啾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骨箭,心道,給你和柳清音創造了那麽好的獨處環境,孤男寡女,共處暗室,你可要爭點氣啊!

    ……

    不爭氣的魏涼此刻一臉平靜,淡定地側頭看著臉色緋紅的柳清音。

    他的右手食指點在林啾的額心,皮膚相觸的地方,有淺淡的白光輕輕閃爍。

    柳清音死死盯住魏涼的手,她的唿吸聲很重,替這落針可聞的地下陵平憑了幾分曖/昧色彩。

    “師……尊……”一開口,便是沙啞之聲。

    一炷香之前,有魔族順著魏涼開辟的通道摸了過來。魏涼隻顧著替林啾看守神識,柳清音無奈,隻能自己提劍上去斬殺這支魔族小分隊。

    擊殺十餘隻嬰境魔族倒是沒費多大的力氣,隻是沒想到竟有一個媚魔詐死,趁柳清音不備時,朝她噴了一口桃紅色的媚霧。

    柳清音吸了個正著。

    處理完屍首、封閉了通道之後,柳清音便急急趕迴了魏涼身邊,打坐調息。

    那魅魔的魅霧著實是兇猛霸道,柳清音想要靜守靈台,眼前卻不斷浮現一幕幕自己與師尊的魚水之戲。強撐了多時,終於忍不住張開了眼睛,一睜眼,便看見了魏涼點在林啾額心的那根手指。

    他的手指修長漂亮,膚色略顯蒼白,像是最上乘的白玉,散發出清清涼涼的氣息。

    柳清音不禁更加煩躁。一想到他冰涼的手重重撫在身上的感覺,她不禁渾身顫抖,渴求到了極致。

    念頭一起,便再也摁不下去了。

    她顫抖著,走到了魏涼的身邊。魏涼偏過頭看她,目光清冷無波。

    “師……尊,幫幫我。”柳清音艱難地說道,“弟子,無能,化不去這媚魔之毒。若是硬撐,若是硬撐……”

    魏涼薄唇一動:“硬撐如何。”

    “若是硬撐……”柳清音咬住了櫻唇,“硬撐過去的話,恐,傷到情根,從此,從此……從此對男女之事,再無,再無……”

    這種話本是很難宣之於口,但此刻她中了毒,神智大有些不清,心中亦是焦灼,牙一咬,便道:“若硬撐過去,日後恐怕對男女之事,再無,再無任何念想!”

    說罷,一雙霧水朦朧的大眼睛死死盯住了魏涼。

    魏涼眼皮不動,聲音清冷如昔:“問道修真,本就該清心寡欲,如此,甚好。”

    柳清音:“……”

    ※※※※※※※※※※※※※※※※※※※※

    柳清音:嚶……師尊這般冷情禁欲,世間根本無人能攻略得下來!

    林啾(心有餘悸):???!!!

    感謝“果子狸安靜聽雨”親親的營養液x1~感謝“ ”親親的營養液x35(喝著沒有牌子的營養液,作者不禁淚流滿麵。這個寶寶到底是誰已經成為目前最困擾作者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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