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遠澤不想活了,這是他進入大學後,第n次萌生出這個想法。


    起初,被他老爸斥巨資送入這所看似名校掛牌,實則畢業證完全不同的“三加二”時,他還以為自己終於能擺脫枯燥的高中生活,快樂的享受人生了。


    結果,學業確實不繁重了,但他宿舍,住著個校霸,自封的,實則是個仗著家裏有點錢就鼻孔朝天的二世祖。


    但能花這種錢來上這種學校的人家,誰還沒個家底了?論有錢,這位“校霸”在學校不一定能排得上名,但論混、壞、臭不要臉,他絕對排名第一。


    戴遠澤倒黴催的,偏偏跟他分到了一個宿舍。


    宿舍四個人,一個自封老大,一個甘當狗腿子,另一個跟校領導沾點親戚住了兩天調寢了,剩下他這個大慫包,成了倒黴蛋受氣包跑腿的。


    戴遠澤真是服了。


    想睡的懶覺睡不了,得天天早起給老大買早飯,逃課也逃不了得去幫“老大”點名簽到,作業更不能逃,不僅不能逃還得一個人連寫帶畫的完成兩份,就算想談個美滋滋的戀愛也談不著,因為老大沒追到喜歡的姑娘,絕不允許下麵的跟班提前脫單。


    最難過的是,他最喜歡的水果忍者,也不能玩了。


    因為老大也在玩,且老大見不得別人的分數比他高,而戴遠澤高中的記錄,就超了他幾倍還多,老大直接下了“封殺令”,每天檢查他手機裏的遊戲記錄,戴遠澤怕挨揍,手再癢也不敢玩,直接強行戒斷了。


    總之,在這樣比他爸強度還大的高壓強下,戴遠澤活成了一個學習標兵,甚至比他高三還要刻苦努力。


    別人在課堂上玩手機看小說,他得坐第一排記筆記,幫老大喜歡的女孩記筆記,不敢反抗的他就成了這個“學渣”聚集地裏唯一一個坐在前排聽課記筆記的傻蛋。


    因為他的表現過於反常,某專業課老師還在課間時,旁敲側擊地問他為何學習如此主動,整堂課,他是唯一一個坐在第一排的,全班一半逃課,一半坐在三排往後玩手機。


    戴遠澤有苦說不出,隻能向老師表示,因為老師的課講的好,他喜歡聽。


    誰想,這一句,突然激發了這個如和尚撞鍾般混日子的老師的講課激情,枯燥的ppt也開始加圖片了,隨便布置的作業,也開始搞花樣了,每次講課都對著戴遠澤眉飛色舞,講到激動的地方還要點他名讓他迴答問題。


    常言道,大學課堂,不怕老師罵,就怕老師喜歡,不點名都能記住他,戴遠澤騎虎難下,老大來上課的日子他都逃不了課了,戴遠澤簡直欲哭無淚,隻能持續地坐在第一排,假扮“三好學生”。


    這扮著扮著,他忽然在期末考試時考了個全年級第一。


    還靠成績拿了一等獎學金。


    甚至矮子裏麵拔高個,係裏把他的專業課作業送到全國大學生美術設計大賽裏麵去參賽了。


    雖然海選就落榜了,但他爸很高興,大手一揮,接連給他發了好幾個五位數的紅包。


    以前他爸也會給他發紅包,逢年過節啦,過生日的時候啦,或者他爸公司簽下大單財源廣進的時候。


    每次紅包錢都不會少,但這次,戴遠澤盯著銀行卡上的轉賬記錄,總感覺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都說人是靠慣性活著的。


    以前他身上套著“差生”的慣性,在班裏當墊底,畫室當“水果王子”時,戴遠澤覺得自己就該那樣,他家不愁吃不愁穿,高考二百分也能拿錢混個大學,完全沒有需要努力的外部動力,老師也把他安排在最後一排,隻要上課別說話別影響其它同學,他玩一天切水果都沒人理。


    畫室裏更是這樣。


    也就老吳人好,不嫌他煩,休息的時候還能聽他嘮叨幾句,其他的人都瞧不上他。


    戴遠澤覺得自己就該是這樣的人,就該是個混日子的吊車尾。


    直到現在,大學第二年,他忽然又被“三好學生”“年級第一”的慣性給套牢了。


    當他作為年級代表,在係裏的迎新晚會上台給新生們做開學致辭時,他覺得這世界很魔幻。


    盡管台下的新生們各個都在玩手機,根本沒人聽他演講,可當他念完稿件上的最後一個字,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時,他心裏還是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高一下學期,在畫室裏,他抱著吸引關注的心態,帶著大家去嘲笑季靜的畫,卻在她的畫板上看到了與預料中截然不同的畫時一樣。


    隻不過,現在的他變成了季靜的那張畫,從一坨狗屎變得有模有樣了。


    慣性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以前當差生的時候,戴遠澤一學習渾身難受,看半個小時書就得玩三個小時手機,可現在,他變成扛把子的了,那是一節課都不想漏聽!


    整個教研組都在傳說係裏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小學霸,每個老師都眼熟他,每節課都要點他起來迴答問題,其中要是有哪個問題他沒答上,臉都能羞成大番茄,坐下以後肯定得用紅色圓珠筆把正確答案重重標出來。


    專業課也是一樣。


    就這麽矮子拔高個,拔到大三,他的畫居然通過了美術設計大賽的海選,進了複試。


    帝都的複試會場在帝都美院。


    評委席坐著留校讀研的沈江月。


    戴遠澤深知,沈江月肯定已經不記得他了,但當他坐在比賽會場拿起畫筆時,心裏還是浮現出小小的期待。


    高二的時候,他隻是個過客,為了證明存在感,強行跟在季靜和吳宇恆身邊,去到美院大門口打了個逛。


    現在,他終於也能成為隊伍中的一員,坐在這裏,提筆畫畫了。


    盡管過程有些稀裏糊塗。


    盡管靜姐和老吳早就在隊伍最前麵百米狂飆的影都看不到了。


    可他還是覺得開心,至少自己已經站到隊尾了。


    無論他以後會不會從事跟這個專業有關的工作,現在他都能在自己曾經羞愧逃跑的人麵前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畫一幅畫。


    戴遠澤決定要拿出自己此生所學的全部技法,去濃墨重彩地完成這張裏程碑。


    他要讓學姐對著他的露出笑容。


    這樣,等一會見到賽場外麵等著請他吃飯的老同學時,就能跟她好好吹個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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