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摘下麵紗也不過是為了讓人能更快迷暈過去罷了,也未曾想到這坤道下手竟如此的快。


    可細細想來,也少有人會對一個看似和善的老婦有甚防備,況且還是個道士。隻是這迷藥居然是藏在簽筒之中,饒是元瑤已習慣了這等迷藥,可終究還是需要些時辰才能清醒過來。


    迷迷糊糊中隻聽得外麵一陣喧鬧,便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懸在了這間耳房的房梁之上,眼前隻瞧見了一麵麵幡布。


    清池觀本是申時方不迎客。這迷暈了元瑤後,索性就將其懸於耳房之中,待申時信眾散去,才將其轉移至清幽院下的地牢。元瑤彼時早已清醒,不過是佯裝昏睡過去,待這些坤道離去後,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漆黑。


    “元瑤似是對這地牢頗為了解?莫不是攬月樓下皆有這麽一處?”


    既是說起清池觀先前本是要興攬月樓的,那這地牢莫不是每座攬月樓皆有?


    元瑤合上美眸,微微搖頭,迴道,“據妾身所知,長安及江寧皆未有這般的地牢。這些女子,妾身也不知會如何安排,許是與江寧一樣,是欲送往各地攬月樓的姑娘。”


    雖說元瑤是攬月樓的東家,可賬簿還是使了手段從王翮與薛乾手中誆來用於保命的,加之任來風的這層關係,這才真成了東家。可也僅是拿到兩本賬簿用作保命,卻連攬月樓的姑娘是從何處送來的她都不知曉,可見其也並未真正接觸到攬月樓的核心秘密。


    想到此處,林盡染的眉頭蹙的更緊,緘默片刻後才緩過神來,垂首問道,“今日你予我倒是真坦誠,未曾想還能說些攬月樓的事,卻不知你這番說辭若被任將軍知曉,怕是要沒了命。”


    元瑤聞言,柔夷攥得更緊,輕咬著上唇沉思片刻,方才認命地說道,“今夜妾身的選擇,已抱了必死的決心。”


    林盡染未曾理解元瑤的選擇是什麽,隻當她說的是今夜與自己說了攬月樓一事,遂溫柔地安慰道,“往後我替你擋著。”


    可剛說罷卻又覺著有些曖昧,又羞赧的改口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擔心貴人會對你不利,我···”


    卻還未等林盡染將話說完,元瑤將林盡染的大手攥在手中,不願分開,柔聲道,“夫君若願意,隨時可要了妾身。”


    但元瑤的杏眼中分明又充滿了諸多的不舍與柔情,可也隻有她自己心裏知曉,今夜過後,元瑤在江南的處境怕是要比林盡染還要危險許多。


    “我可不做這野合之事。還是等迴了長安後,得了時安的允可再說罷。”


    林盡染這些時日與元瑤互生情愫,可終究還得得了正妻的允可才行,這也是得實實在在的給元瑤一個名分。且這江南一行還未結束,說這些事倒還為時尚早。


    元瑤仰麵輕聲低喃著,“長安,長安···”攥著林盡染的大手卻是愈發的緊了。


    林盡染終究是待元瑤睡下後,將其抱迴了她的房間。這等美人睡在身側,若不做點什麽,當真是禽獸不如,索性還是將其送迴屋裏。


    翌日,天色微亮,許是錢塘湖邊的清池觀火勢未滅,依舊是白煙滾滾,盤旋而上,遮天蔽日,籠罩地整個錢塘縣都有些壓抑。


    晨間隻瞧得湖邊的清池觀升起濃煙,玄寂道人葬身火海的消息還未能傳遍整個錢塘,可這消息要人盡皆知,也不過是這兩日的事。


    楊湜綰尚無心理會清池觀之事,早早地便往楊府而去。既與楊季常有了那七日之約,自然這期間得需日日去向祖父請安,知曉其病況。


    隻將將在楊府門前下了馬車,這楊季常的次子楊永信也恰逢剛至。


    楊湜綰本欲急急地往府內奔去,此刻也隻得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微微欠身道,“堂叔安康。”


    “是綰兒呐。倒真是巧得很,你叔祖今日不得空,便讓堂叔跑這一趟。”楊永信下了馬車,丹鳳眼微微一眯,滿是笑意地解釋。


    聽到這堂叔的這聲‘綰兒’,楊湜綰甚是不悅,卻因晚輩的身份也說不得什麽,當下隻勉強一笑,“侄女特來向祖父請安,既有堂叔在,那便一同進去罷。”


    楊永信隻微微頷首,也不多言語,楊湜綰的這番神態又怎未能落入他的眼中,此刻嘴角彎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時辰也尚早,且楊老太爺大病初愈,府裏下人也不好擾了他的清淨,原是等老太爺清醒後再來打掃的,現下也先去了別的院子,隻留著管家呆立在台階之上。


    見楊湜綰與楊永信將將踏入內院,管家提著袍子,急急穿過中庭,拱手向二人行了一禮,緊蹙著眉頭,雖是憂急,卻竭力壓低語音說道,“小姐,二爺,老太爺許是睡得沉了些,還未起身。可要在前院先候著,還是說現下將老太爺喚醒?”


    “還未醒?”


    楊湜綰這三年雖說未曾在楊府住下,可還是了解祖父的作息,當下怎可能還未起身?莫不是昨日這玄寂道人作法,真害了祖父去?遂提起裙擺,快步行至祖父門前,用力拍了兩下,急聲道,“祖父?祖父!”


    良久也未能聽得屋內傳來什麽動靜,遂又重重拍了幾下,接著高唿祖父!


    可等了許久還是未能聽見聲響。


    “綰兒,可要堂叔助力?”一旁的楊永信輕聲問道,臉上卻是一片淡然之色。


    “勞煩堂叔!”


    楊湜綰慌忙之下,也顧不得什麽規矩禮儀,微微欠身求這叔父助力一迴。


    楊永信稍稍退了兩步,猛衝上去將門從外頭強行撞開。


    轟然倒塌的門板,晨光倏然射入屋內,楊湜綰見到裏頭的情狀霎時瞳孔一收,瞪大了鳳眼,嘴唇囁嚅著,旋即潸然淚下,高聲慟哭道,“祖父!祖父!”


    這楊老太爺著了身白色內衫,身體直直地掛在正屋的房梁上,桌案上放了一封書信,地上躺著一柄軟劍。


    直至楊永信與管家合力將老太爺扶了下來,平放在地上,楊湜綰推開兩人,抱著祖父的屍首痛哭不已。


    管家肩膀亦是一聳一聳的,舉著袖子掩麵抽泣,當下也沒了主意。


    一旁的楊永信麵露悲慟之色,沉聲道,“管家,你去縣衙報案罷,順道去將林禦史也請來。”


    這請來縣衙的人調查案子,倒也合乎情理,可請來林禦史又是何故,不過管家也是跟了楊老太爺近二十年,約莫知曉些老太爺的身份不比尋常,請來林禦史應也是情理之中,隨即匆匆出了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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