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章說到,林盡染動了惻隱之心,暫且保下了曹意清。黃之屹翁婿二人本就是借著陪同女眷買香水的名義,明為探望,實則試探。借土地兼並一案,林盡染設法保全曹意清,而使黃之屹未能將其帶迴府衙。


    待黃之屹一行人離去後,元瑤便至林盡染房中,交付剛剛黃初淮所購香水之銀錢。


    “如染之方才所言,你可是這曹意清的大恩人才是。”元瑤早有猜想,依這林盡染的脾性,定當會設計保下這曹意清。


    可林盡染卻還是一副愁容,語氣都不免有些低沉,“黃郡守等人不過是迴去毀屍滅跡,再謊稱曹父不知所蹤,這樁案子便隻能石沉大海。隻恐我離開江南之日,便是這曹意清命喪之時。”


    元瑤倒是不以為意,這般的小人物還未能入她的眼,隻好奇這林盡染眼下有何想法,“那你做何打算?”


    “曹意清雖說這路走岔了,但本意還算是正的,我還在猶豫是否要將他送去長安,交由崔先生管教。”


    元瑤聞言更是不禁莞爾,打趣道,“妾身若是崔先生,定得打染之手板,竟連這調教的小活也交予他來。”


    林盡染訕訕一笑,想著眼下本就收了向成林,再多一個學生也無礙。


    “可若是將來你遇到的可憐之人就是這般的多,難不成往後也是一個個的送往長安?”元瑤有些感慨,稍緩了緩語氣,又有些悵然地問道,“今日要殺你的人雖說本意是為救更多人,但他終究是要取你性命。如此這般你都不記恨嗎?”


    此話一出,饒是有著現代思維的林盡染似是也被這個問題難倒。昨日倘若曹意清真的得逞,而自己確實死了,也恰如他所願,還了丹陽甚至江南一片朗朗乾坤,那自己就該赴死嗎?


    稍思忖片刻,林盡染便說笑著,“我有時安這般天仙的妻子,又將有你這狐妖似的小妻,我如何能舍得死?”


    元瑤聞言稍愣了愣,隨後嫵媚的一笑,一番旋轉跳躍,便是坐進林盡染的懷中,素手撫著林盡染的臉頰,眼中似是深情,又似是戲謔,“妾身竟不知在染之心裏有這一席之地。你若是早早地說了這番心思,在長安時妾身便將一切都交托予夫君又如何。”


    “你若是把你該說的···”


    林盡染的話音未落,便見申越進了屋。


    房門未關,即便是知曉元瑤正在林盡染的房中,申越也未曾想到會看到如此場景,慌忙地轉過身去,“姑,姑爺。”


    林盡染這才注意申越進了屋,見他這麽一轉身,更覺尷尬,“咳咳嗯”,輕咳幾聲便示意元瑤趕緊下來。


    可元瑤這等的狐狸精又怎能輕易放過他,隻玩笑道,“申護衛,你將門帶上,我與你家姑爺還有話要說。”


    “啊?好嘞。”說著申越便背著身要將房門關上。


    “別鬧。”林盡染趕緊推著元瑤下來,一臉懇求的模樣。


    見林盡染已是羞紅著臉,便也不再繼續打趣他,坐迴位子上,柔聲道,“申護衛,有什麽事與你家姑爺說罷,別誤了正事,我與夫君隨時可以慢慢聊。”


    聽著動靜應已無礙,可申越仍有些局促,低著頭說道,“姑爺、元瑤姑娘,外麵有一女子求見。”


    “哦?看來夫君這風流債可又多了一筆?這迴長安之後,妾身得和姐姐好好說道說道。”元瑤媚眼如絲,有些玩味地打趣。


    現下元瑤倒是更大膽了,竟當著申越的麵敢直唿林盡染為夫君,還稱李時安為姐姐。這迴了長安後不得直接掉一層皮了。


    申越聽得是糊塗,可又想明白了些,便連忙解釋,“不是來尋姑爺的,是來尋二夫人的。”


    林盡染剛喝了一口茶,稍稍平複一下心情,聽著申越稱唿二夫人,驚地倏然將剛進嘴的茶水噴出。心中暗罵,申越啊申越,你倒真的不必如此聰慧。


    元瑤見狀更是輕聲一笑,體貼地用帕子給林盡染擦了擦嘴,有些嗔怪道,“申護衛是說了什麽有趣的話,竟惹得夫君這般模樣。”


    “申越,她不是…”林盡染慌忙解釋。


    “申越明白,二夫人還未過門。不過無礙,若無旁人便如此稱唿。”


    “你!哎~”林盡染聞言都懶得多解釋了。


    元瑤施施然又坐迴位子,附聲道,“妾身倒覺得申護衛說的沒錯,往後便稱我二夫人吧。是誰要來尋我,可通傳了姓名?”


    “迴二夫人,來人自稱是做買賣的,未曾通傳姓名,可是要見?”


    林盡染和元瑤聞言皆默契的對視一眼,林盡染默默猜測,“莫非是昨日畫舫上哪家的女子,來尋你買香水?”


    “想來應是。夫君可要一起?”


    “不見,不合規矩。”林盡染搖了搖頭,隨後又對申越吩咐著,“你且先將她帶到元瑤屋裏吧。”


    “妾身都稱你為夫君了,你怎的不稱妾身為二夫人?”元瑤似是在質問。


    林盡染見狀慌忙地擺了擺手,示意申越先退下。


    見申越出了屋,這才白了一眼元瑤,低聲道,“你又想什麽鬼主意要害我?”


    通常情況下,這元瑤若是言辭稍稍出格,定是憋著什麽壞招要算計,林盡染對此深有感悟。


    元瑤可不多理會,隻留下一陣香風,有些委屈地留下一句,“妾身可是身心全記掛在夫君身上,可莫要冤枉。”


    元瑤才剛踏進房中,便見著一女子,丹鳳眼,柳葉眉,雖是蒙著麵紗,但也瞧得出瓊鼻高挺。


    此女子見元瑤進屋,便先摘下麵紗,做了萬福,聲音倒有些淡淡的煙嗓味道,“妾身楊湜綰見過二夫人。”


    想來應是申越同她說了。元瑤淺淺一笑,迴敬一禮,邀著她坐下,便發問,“不知夫人尋妾身有何事?”


    這叫楊湜綰的姑娘瞧著也不似一般權貴人家的小姐,裝束上也看著利落,可年歲雖看著也不大,卻是梳了高髻。隻當她是早早成了婚,元瑤這聲夫人叫的倒也沒錯,且不知是哪家的獨自尋來。


    “昨日畫舫中,妾身與二夫人有過一麵之緣。奈何無緣與二夫人單獨說會兒話,今日便冒昧前來拜訪,還請勿怪。”


    這楊湜綰說得倒也誠懇,不過元瑤卻是將昨日畫舫中見過的女眷都迴憶了一遍,對其並無印象,這是極肯定的,隻是這楊湜綰究竟是何目的?


    元瑤此時也不戳破這略有些套近乎的說辭,便淡淡笑道,“夫人不妨直言。”


    這二夫人雖說看著年輕貌美,心思倒是深沉,一時間也看不出個一二,楊湜綰暗暗觀察著元瑤的神情,不禁暗自腹誹。


    可她也未再多想,便直言,“二夫人的香水生意,妾身覺著大有前程,故而想與二夫人共事。”


    “共事?”


    這倒是出乎元瑤的意料,香水不過才出現了幾天罷了,便有人上來提出要共事,合作這香水生意。


    元瑤雖說有些愕然,卻又很快緩過神來,語氣不鹹不淡,“倒不知夫人想如何共事?”


    “實不相瞞,妾身在餘杭一帶做些布匹生意,江都和丹陽也有些分號。若是二夫人願意共事,妾身願在各家分號上架香水,獲利四六分賬,你六我四。”


    這楊湜綰倒是個精明人,這話裏可帶了不少坑,這名義上說著是她來出店,而這邊隻製香水。可逛布匹店的又有多少會去買十貫的香水,但倘若香水的名聲做大了,那這楊湜綰便是可以低價進貨,高價銷出去;再有獲利四六分賬,雖說己方多占一成,看似是賺了,但那可是要查所有賬目明細。


    這進的什麽貨,便能知曉這香水大概是什麽製成的,加之驛館內便有現成製配的工具,若是有心之人多加留意,那這香水豈不成了人人都可製?元瑤在江寧、長安的攬月樓裏主事已有三四年,加之本就是聰慧之人,也算鑽營了些生意之道,楊湜綰的心思算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元瑤嘴角微翹,柔聲迴道,“想來夫人還得再多加思忖,妾身並未···”


    “二夫人,昨日畫舫中定購香水的女眷前來拜訪,現下可要見?”申越在院中遠遠的拱手一拜,朗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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