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墨家秘聞


    “钜子請留步!”


    張卓看著就要轉身離去的六指黑俠與荊軻兩人,沉吟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開口挽留了!


    “墨家崇尚兼愛、非攻,但亂世已經持續了這麽多年,不知钜子現在可有尋找到解決的辦法?”


    聽到張卓竟然問出這個問題,不僅六指黑俠詫異地看向張卓,就連站在其身後的荊軻,更是如同看待一個傻瓜一樣,滿含戰意的雙眼不停掃視著張卓那略顯兇惡的臉龐。


    畢竟,在以六指黑俠為首的這部分墨者眼中,像張卓這樣的兵家之人,才是亂世的罪魁禍首!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兵家之人,那麽這裏也就不會有戰爭了!


    “小友所言何意?”


    如果是往常,本就反感兵家之人的六指黑俠自然會以“將軍”這種統稱來稱唿張卓。但六指黑俠看到張卓竟然想要與他論“道”時,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墨辯”之魂瞬間便複蘇了!


    如今的世人對於墨家的了解也僅限於層出不窮的墨俠,與早已經聞名天下的墨家機關術了。但當年在稷下學宮時,墨家可是以“辯言”與當時的儒家並稱為當世兩大顯學的!


    當年可是百家真正的鼎盛時期,武力固然可以震懾宵小,但若想讓其他百家之人真正的心服口服,必須要學會兩條腿走路!


    張卓微微沉默了片刻,雖然他與六指黑俠隻是見過了兩麵,但這兩麵卻讓張卓對記憶中的那個墨家產生了不一樣的看法。


    再加上申聰離開南陽時曾無意中與張卓說起過,六指黑俠在秦軍大舉攻伐南陽城的那天晚上隻身見過嬴政,並請求嬴政占領南陽城後不得傷到城中百姓一絲一毫!


    申聰說起這件事時,雖然他的雙眼之中帶著一絲含而不露的笑意,但張卓知道,這是申聰對於心懷理想之人的讚歎!


    雖然他們的目標可能不太一樣,但到了他們現在的這個年紀,依舊能保持初心的又能有幾人呢?


    張卓前世本就對燕丹所領導的墨家很是看不過去,一個崇尚兼愛、非攻的墨家,在燕丹的手中不僅成為了對抗秦國的利刃,更是與那些心懷各種目的的人一起策劃了“青龍計劃”!


    持續了幾百年的亂世本已經被嬴政終結了,但因為燕丹個人的國仇家恨,他不僅將崇尚“非攻”的墨家拉入火坑,更是以墨家為大本營,不斷招收那些仍活在過去的野心家,以圖動搖帝國的統治。


    其不僅讓身為當世兩大顯學之一的墨家隻剩下了大貓小貓三兩隻,最後更是被埋藏於滾滾的曆史洪流之中!


    張卓一想起眼前的六指黑俠最終會死於陰謀之中,就連實力與地位足夠與燕丹爭奪墨家钜子之位的荊軻,更是隻能以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歌作為結局!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張卓為墨家感到不值!


    “墨家身為當世兩大顯學之一,钜子對於如今的天下大勢自然不會陌生。難道钜子真的想要以一家之力阻擋大勢,行那螳臂擋車的“壯舉”?”


    張卓看著眼前的六指黑俠與荊軻兩人,思考了許久之中,終究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六指黑俠既然是墨家的钜子,張卓絕對不相信他不清楚如今的秦國早已有了滅亡其餘六國的實力!


    如今唯一一個有威望能再次合縱六國攻秦的信陵君已死,雖然趙國仍有名將李牧,但僅靠他一人,根本就抵擋不住秦國的鐵蹄!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吾既然身為墨家钜子,吾不僅要帶領我墨家之人走出一條康莊大道,更要為那些身處於亂世之中,每天都過著朝不保夕的黎明百姓尋出一條生路!”


    說完這些後,六指黑俠看向臉色凝重的張卓,微微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如果張將軍想要說的隻是這些,那就恕在下告辭了!”


    六指黑俠本以為年紀輕輕便能獨領秦銳士的張卓能說出一些不一樣的話語,但張卓就如同之前的那些兵家之人一樣,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


    或許,他本來就不應該對這些隻懂得打打殺殺的兵家之人,報以太大的期望!


    張卓看著轉身欲走的六指黑俠,深知一旦他走出這間屋子,那麽他們以後隻能成為對手。


    “墨家身為當世最為強盛的百家之一,難道就不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嗎?”


    麵對這個固執的人,張卓也隻能學習前人的經驗,依靠後世的眼光,站在巨人身上將六指黑俠擊垮!


    果然,聽到這個問題的六指黑俠瞬間便落下了剛剛抬起的腳步,微微看了張卓一眼後,便沉聲說道


    “齊國往東,雖是一望無盡的海洋,但大海中的小島多如繁星!”


    “雁門郡往北,便是匈奴的地界了,那裏一望無盡全是草原。但再往北走,到達北海之濱後,整個大地便是一片凍土了!”


    “隴西以西,幾乎荒無人煙!但更深處,一麵是以高山為主的不祥之地,而另一麵,不僅天氣熾熱,更是被一片沙海所包圍!”


    “往南,那裏便是百越之地了。裏麵不僅潮濕異常,抬眼望去幾乎全是山,根本就沒有路!”


    聽到六指黑俠的講述之後,不僅站在其身後的荊軻楞住了,就連張卓,同樣也呆在了原地!


    張卓終究還是小看了這個世界的墨家!


    “難道钜子就不想知道海的對麵是什麽嗎?”


    良久之後,張卓終於反應了過來。


    “相對於這些遙不可及的答案,如今的墨家更在乎身處於這片亂世之中的百姓!畢竟,我墨家前輩曾因為探尋這些答案,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張將軍,後會有期!”


    六指黑俠沒有理會仍想要說些什麽的張卓,抱拳行了一禮後,便帶著同樣一臉好奇的荊軻走了出去。


    張卓看著兩人,雖然很想要再次挽留,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走出太守府後,正當一臉好奇的荊軻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時,六指黑俠的一句話便將他想要問出口的話語咽了下去。


    “我剛才所說的這些本就出自墨家的典籍之中,如果你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完全可以親自去查閱!”


    聽到此言的荊軻直接便愣住了,雖然他喜好看書,但那些書隻能是功法秘籍。一想起墨家機關城中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竹簡,荊軻不由地一陣頭大。


    荊軻是什麽樣的人,將他納入墨家的六指黑俠自然明白!


    雖然荊軻的個人武力很強,但身處於亂世之中,對他抱有很大期望的六指黑俠更希望其能多看點書。不求荊軻能夠像儒家之人一樣出口成章,但最起碼的眼界還是要打開的!


    微微搖了搖頭後,六指黑俠便不再理會荊軻,轉而向著之前的住處走去。


    鬼穀的縱、橫雙劍,六指黑俠皆已見過;與墨家敵對這麽多年的陰陽家新任東君,其更是在不久前親自得見;再加上已經返迴韓國的儒家韓非,還有農家的陳勝、田猛等人,百家中的新一代人傑皆已讚露頭角。


    雖然墨家中同樣有荊軻、班大師這樣的後起之秀,但真正能夠帶領墨家繼續往前走的人,六指黑俠現在仍沒有找到。


    也罷,既然隻喜歡武學的荊軻第一次流露出對這些陳年舊事感興趣的心思。那就先將一些不是太過重要的秘事講出來,並一步一步勾起荊軻的好奇心,直到讓荊軻將心思更多的放在墨家的那些典籍中吧!


    如今各國之間的局勢撲朔迷離,為了墨家的將來,墨家下一任钜子絕不能隻逞匹夫之勇!


    ......


    是夜,在漫天的星辰下,一隻木鳥正在空曠的天空中肆意飛翔!


    細看時,便發現那木鳥的後背上處,更是或坐或立著三道人影。


    六指黑俠站立在機關朱雀背上,唿嘯而過的大風雖然將其身上的黑色鬥篷吹的颯颯作響,但終究還是吹不動他那偉岸的身軀。


    荊軻將雙手放在腦後,就如同在認真聆聽晚風吹所帶來的樂章一樣,翹起的二郎腿不時便抖動一下。


    至於班大師,對機械很是癡迷的他雖然並不是第一次駕駛朱雀,但他依舊樂此不疲地駕駛著機關朱雀,耐心地向著目的地飛去。


    “你們可知陰陽家與我墨家為何會互為仇敵這麽多年嗎?”


    六指黑俠的聲音夾雜著晚風不僅將荊軻瞬間驚醒,就連一直安心駕駛著機關朱雀的班大師,同樣也豎起了耳朵。


    “钜子,難道不是陰陽家的五大長老想要圍攻您嗎?”


    “嗬嗬~早在钜子被圍攻之前,陰陽家便與我墨家勢同水火了!雖然我並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我在翻看一些墨家前輩們所留下的機關術手劄時,曾無意中看到過隻言片語。”


    從小就在墨家長大的班大師,其對於這些陳年舊事自然比中途加入墨家的荊軻要了解的多。但因為他癡迷於機關之術,雖然無意中曾看到過一些記載有此事的竹簡,在看到上麵並沒有他欣欣向往的機關之術時,轉眼間便其拋之腦後。


    “我們與陰陽家之間的恩怨可以追溯到當年墨家還沒有三分時,但具體的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了!”


    “沒錯,具體來說,我墨家與陰陽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陰陽家剛剛脫離道家時。當年在稷下學宮,陰陽家因為剛剛脫離道家,不僅被道家之人視為“魔道”,就連其餘百家之人也是紛紛落井下石。”


    “當時我墨家已經與儒家並稱為當世兩大顯學了,但當時的墨家钜子不知為何被陰陽家的東皇所蠱惑,不僅集結了整個墨家的人力物力,更是派出了大量人手前去探尋這片天地的邊界!”


    六指黑俠一邊說著話,一邊更是伸出雙手,想要將整個天地納入懷中!


    “天地的邊界?”


    荊軻聽到這個消息後,不僅收起了往日的放蕩不羈,更是低聲喃喃自語了起來。


    至於班大師,初聽之時雖然同樣好奇,但最終還是被麵前的機關朱雀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沒錯,就如同我今日在太守府中所講的那樣,這片天地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幾乎都留有我墨家子弟的身影!”


    “钜子,那結果呢?”


    六指黑俠的話語徹底將荊軻內心之中的好奇勾了起來,其不僅聽得很是認真,更是站起身來,抬眼向著四個方向看去,想要看到這片天地的邊界!


    “結果?嗬~結果就是我墨家子弟因為此事而損傷慘重,最後更是徹底將這個計劃擱置了!”


    “啊?”


    正在暢想著墨家先輩們一步一步丈量腳下大地的荊軻,剛剛想到妙處,直接便被六指黑俠那忽然變冷的話語所打斷。


    “出齊國往東,在那無盡的大海之中,我墨家費勁心力所建造的船隻不僅全部損毀,就連搭乘船隻的墨家一眾子弟,更是損傷殆盡!也因此,我墨家才會集結一家之力,建造出機關玄武!”


    “啊?機關玄武竟是因此而成的?”


    忽然從六指黑俠的口中得知機關玄武的建造緣由,一直沉迷於機關朱雀的班大師不僅瞬間清醒,更是急聲問了起來。


    “北出雁門郡的墨家弟子,不僅要麵對來去如風的匈奴人,更要麵對成群結隊的狼群。就連月狼之裔,更是草原中天然的獵殺者!”


    “月狼之裔?”


    第一次從六指黑俠口中聽到這個名稱的荊軻,直接便沉思了起來。


    “西出隴西的人,不僅被詛咒之地所折磨至死,當他們另尋路途時,更是因為一望無盡的沙海而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百越之地的毒蟲與蠱師,更是讓我墨家弟子損傷慘重!”


    六指黑俠沒有理會陷入沉默中的兩人,隻是繼續沉聲說道


    “我墨家不僅因為此事而損傷慘重,更是在列國的互相攻伐中,因為理念而不得不三分!自此,我墨家雖然仍是當世兩大顯學之一,但當年的盛況,終究還是消散了!而陰陽家,則趁此機會,徹底的崛起了!”


    六指黑俠微微歎息了一聲後,便轉過身來看著久久無言的荊軻與班大師兩人。沉吟了片刻後,便接著講到


    “最後我們得知,那任钜子之所以被陰陽家所蠱惑,便是因為他曾在稷下學宮觀看過陰陽家的觀星術!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我墨家才受此大難!而自此之後,我墨家便與陰陽家徹底地勢同水火了。”


    將這些緩緩講出後,六指黑俠便不再言語,耐心地等待著兩人將這一秘事消化幹淨。


    雖然此事的一些結果六指黑俠仍有所保留,但那些隱秘也隻能由钜子口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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