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夜色中的殺機 (九)


    “在兵家之人的眼中,隻要能夠完成既定的目標,些許人命而已,隻是一個或大或小的數字。”


    隨著蒼老的聲音響起,幾道衣決破空聲便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最先到達這裏的則是公羊玄,剛才的話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此時,他的麵色不僅蒼白無比,嘴角更是帶著一絲殷紅。


    至於緊跟隨在其身後到達這裏的,則是同樣麵色蒼白的楚南公,他手中的拐杖此時早已不見了蹤跡。


    但楚南公到達這裏之後,衣角的破空聲並沒有結束。等到那名老者繼續抬眼看時,卻發現楚南公的身後又多出來了幾道滿是殺氣的陌生人。


    領頭之人不僅麵色蒼白無比,就連從衣袖之中露出來的那雙手更是一片慘白。至於跟在其身後到來的另外幾人,一個個的都是麵容隱藏在黑布之下的劍客。


    隨著這群人的到來,老者一邊暗恨來人打斷了他蠱惑東君的話語,待其看到公羊玄嘴角上的血跡時,便連忙站到了他的身側,更是一臉迫切地問了起來


    “夫子,你受傷了?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傷得了您?”


    說完,一雙虎目便緊緊瞪著手中已經沒了拐杖的楚南公,與其他幾名剛剛到達這裏的陌生人。


    公羊玄的餘光看了一眼站在其身側的那名老者,直接便伸手攔下了他,輕聲迴道


    “我身上的傷勢無礙!”


    話音剛落,公羊玄的一雙眼睛便緊緊盯著跟在楚南公身後最先到來的那道鬼魅身影,恨聲說道


    “趙高,當年因為我的一時心軟,雖然廢了你的一身功力,但最終還是讓你逃得一命,沒想到今日竟然傷在了伱的手中。這一飲一啄,還真是妙不可言,哼!”


    趙高的雙眼陰鷙地看著公羊玄,沉聲說道


    “公羊老匹夫,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今日,老天既然讓我們兩人在這裏相遇,那就讓我們之間的恩怨做個了結吧!”


    說完,趙高那一雙滿是殺氣的雙眼便肆意地放在公羊玄身後的一眾劍客麵龐之上,一一掃視了起來。


    過了半響,趙高輕聲說道


    “諸位今天晚上莫非是要跟著公羊老匹夫一條道走到黑嗎?哼,你們還真是膽大包天,是不是已經忘記了這裏是哪裏了?竟然膽敢在我秦國的城池之中,刺殺我秦國的王!如果你們現在離開武遂,我可以既往不咎!”


    趙高一邊陰鷙鷙地說著話,一邊則打量著眾人,想要把他們的臉龐一個接一個地記在心裏。


    最後,那雙滿是冰冷的雙眼更是緊緊放在公羊玄那蒼白的麵龐之上。


    也許趙高那肆意的目光讓這名老者感受到了侮辱,其在發現公羊玄身上的氣勢與之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後,一雙虎目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滿臉陰鷲的趙高,滿不在乎地說道


    “哼,區區一個武遂城而已,老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敢擋我?再說,就算這裏是秦國的都城鹹陽城,那又如何?一個秦王而已,殺了他之後,天下之大,老夫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能耐我何?”


    “放肆!”


    聽到這毫不客氣的話語,見到並沒有人選擇離開,趙高便對著他們下了最後的通牒。


    “既然你們不打算離開這裏,那就做好死亡的準備吧!”


    說完,一道帶著冰冷殺氣的話語,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你們這一次的任務,就是這群目無法紀的江湖劍客。太後有令,隻要能將這些賊人殺死,救下大王,你們將會得到你們想要的一切!”


    隨著趙高那冷冰冰的話語結束,一瞬間,利劍出鞘聲便連成了一片,帶著唿嘯聲的劍氣更是連綿不絕!


    趙高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陰陽家眾人,雖然他並不清楚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武遂,但楚南公剛才既然與公羊玄交手了,那就證明今晚的他們是友非敵。


    東君看了眼陷入混戰的眾人,向著身旁的楚南公看了一眼,待得到楚南公的同意後,便雙眼一凝,渾身帶著一股可怖的氣勢,雙手結著陰陽家的密法,向著混戰中的人群衝去。


    既然幫手已經出現了,那麽為了更好地完成東皇所交待的任務,交好秦國,東君必須要讓秦國之人看清楚陰陽家的實力。


    嘴角帶著血跡,臉色更是一片蒼白的月神,在看到東君已然衝了上去後,雙眼之中頓時便出現了一股莫名的漣漪。


    她連忙把嘴角的血跡擦去,便施展出陰陽家的秘術魂兮龍遊,想要越過楚南公,向著人群衝去。


    但月神的身影剛一動,站在她身側的楚南公便伸手攔住了她


    “舜、娥皇你們三人身上此刻都有傷,為了防止出現不必要的傷亡,你們在此策應就行。黑、白,你們兩人與我一起,會一會這些趙國的武者!”


    話音剛落,楚南公也沒有理會站在他身後的黑、白兩人,便揮動著一雙滿是勁氣的肉掌,帶著一股瘮人的氣勢,向著人群之中揮去。


    黑、白兩人對視了一眼,雖然之前的交手已經讓她們兩人明白這群人的實力很強,但楚南公既然命她們兩人出手,她們也隻能跟在楚南公的身後,重新召喚出幾條帶著荊棘的枝條,隱藏在地麵之上,暗戳戳地向著人群纏繞而去。


    王齕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一片亂戰。


    雖然躺倒在地的很多都是之前熟悉的麵孔,但他們的身死卻是讓王齕的臉龐之上根本就沒有一絲變化。


    也隻有眼睛的餘光無意之中看到張卓衝散敵群的英姿之後,雙眼才會短暫地出現一絲莫名地波動。


    但很快,那道漣漪就像是錯覺一樣,轉瞬即逝。


    王齕的雙眼冰冷地看著眼前的戰場,沉聲傳達著一道道軍令。至於呆在他身邊的那些騎兵們,剛一接到王齕的命令,便立刻縱馬離開王齕的身邊,以求盡快把命令一一傳達給有需要的人。


    雖然景延帶來的這隊死士實力很強,其中更是有著許多的能人異士。


    但在張卓與驚鯢兩把尖刀的舞動下,再加上王齕那層層遞進般的指揮,不知不覺中,死士的陣型便被一一切開,逐漸分裂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直至他們的四麵八方全是敵人。


    就這樣,本來還是一片倒的屠殺,伴隨著雙方交戰時間的拉長,優勢方逐漸從景延那邊,轉移到了“潰軍”們的身上。


    景延早已經忘記他到底殺了多少人,之前每殺死一人,他便在心中默默地計算一下。但隨著時間的拉長,擋在他身前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多了。


    雖然每一次揮動長劍,都能帶走一道生命。但攔在他身前的“潰軍”們,就像是不怕死一樣,不僅一個接著一個往他劍上撞,那些手中沒有兵器的人更是直接撲到他的身上,緊緊抱住他的雙腿或者腰部,以圖減緩他移動的速度。


    雖然那些人很快便死在了他的劍下,但景延的速度依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絲遲緩。


    “噗嗤!”


    此時的景延,早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在隨手殺掉一道飛撲而來的秦軍後,景延環顧四方,忽然發現跟在他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雖然在來到武遂時,景延的內心之中便已經心存死誌,但景延絕對不希望他死在亂軍之中。


    環顧間,景延終於發現了端坐在馬背上的王齕。


    沒有一絲遲疑,景延便調動身體內剩下的內勁,挺起手中的長劍,縱身向著王齕躍去。


    在景延的心中,隻要能夠殺死秦國的左庶長王齕,即使他今晚身死在這裏,那也是值得的。


    近了,更近了!


    就在景延已經看清楚王齕那隨風飄揚的白色發絲時,一道偉岸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當!”


    一道寒芒閃過,景延手中的長劍雖然已經擋下了那道利刃,但劍身上所傳來的巨力卻讓他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微微喘息間,王齕那冷冰冰的話語便清晰地傳入了景延的耳中


    “張小子,這裏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王齕就像是沒有看到景延一樣,直接便縱馬轉身離開了這裏。


    “你們幾個,帶著那邊那些仍有餘力的重甲士,與我一起,前去平叛!”


    眼見目標越走越遠,景延雖然已經調動出全身的勁力,但擋在他麵前的那道身影,卻如一座山峰般,根本就跨不過去。


    王琅雖然一直在圍攻蒙恬等人,但當他的身後傳來隱隱的廝殺聲後,他便知道計劃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反正嬴政如今就在前麵的重甲士軍陣之中,為了孤注一擲,盡早解決掉嬴政,王琅也隻能放棄之前惜命的那套打法,命令身邊的甲士們全軍壓上。


    伴隨著一道道命令的傳達,一直遊曳在側的騎兵們便趁著甲士們把那些簡易鹿角搬離後,以一股迫人心神的氣勢,一往無前地跟在甲士們的身後,向著結成軍陣的蒙恬所部發起了衝鋒。


    當隆隆的馬蹄聲傳入正在不停砍殺身前敵人的蒙恬耳中時,蒙恬雖然很想要立刻抽身離開陣前,指揮重甲士們換陣阻擋騎兵的衝擊。


    但他麵前不斷揮舞著利刃的甲士,和身後人擠人的重甲士,卻讓他根本就沒辦法變換身形。


    大地在不停地抖動,煙塵更是隨風飄揚。


    就在蒙恬揮舞著手中的長槍,格擋住勾向他的長戈時,映入他眼簾的便是許許多多帶著尖嘯聲的黑點。


    “咻~咻~”


    王琅麾下的騎兵們借著馬匹的衝勢,在離重甲士的軍陣還有五十步時,便命令騎兵們投射出手中的短矛。至於擋在他身前的步兵們,雖然大部分已經聽從了他的命令散了開來,但仍有一小部分根本就來不及退去。


    但這個時候,沒來得及退去的那些人,是生是死,也隻能看天意了。


    手臂粗的短矛,在離開那些騎兵們的手中時,本身就已經攜帶了千鈞之勢。此時,這些短矛再加上胯下馬匹所帶來的那股巨力,眨眼間,便已經到達了重甲士的軍陣。


    “噗嗤~”


    “轟~”


    即使重甲士們的身上穿有甲胄,但在這連盾牌都能擊碎的威力下,僅僅憑借肉體凡胎的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胸膛被短矛如刺豆腐般,一穿而過。


    蒙恬手中的長槍與短矛接觸的一瞬間,他的手臂便已經失去了知覺。但也就是因為這一次觸碰,投向他的那把短矛偏離了方向,擦著蒙恬的肩膀,射向了他身後的那名重甲士。


    但根本就沒給蒙恬太長的反應時間,就在他想要轉身查看身後的那名甲士如何時,一股伴隨著馬嘶鳴聲的巨力,直接便讓他飛了起來。


    灰暗色的天空走馬觀燈地出現在蒙恬的雙眼之中,但這一刻,他的耳中卻是什麽聲音都聽不到,就連風聲也已經消失不見。


    等到蒙恬發現身形已經穩住後,胸口處傳來的疼痛卻是讓他喉間一甜,終於忍不住噴出來了一大口鮮血。


    正在蒙恬暈暈沉之間,他的耳邊終於重新聽到了聲音


    “蒙將軍!蒙將軍......”


    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的蒙恬終於感覺好受了許多,但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卻是讓他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抬眼望去,蒙恬便發現此刻站在他身邊的正是蓋聶。


    蒙恬正想要說些什麽,但剛張開嘴,喉間的鮮血卻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蓋聶見此,連忙扶住已經站不穩身形的蒙恬,看了一眼已經被騎兵衝散的重甲士軍陣,便慢慢踱步到嬴政的身邊,對著嬴政輕聲說道


    “尚公子,蒙將軍本來就受了重傷,如今再加上新傷,如果不好好休養一番,恐留下病根!”


    但嬴政並沒有理會蓋聶,雙眼隻是緊緊盯著眼前的戰場,看著身前的那片血雨腥風。


    蓋聶看了一眼嬴政,便把目光注視到站在嬴政身側的李斯身上,想要讓李斯開口,勸解一下嬴政。


    “尚公子,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如今情況危急,我們不妨先行撤退,保存有用之身,以圖其他。”


    李斯看到了蓋聶的目光,微微思索了一番,便上前一步,走到了嬴政的身邊,輕聲勸道。


    但嬴政那挺拔的身軀並沒有因此而移動,等到李斯的語音剛落,就像是自言自語般,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便從嬴政的口中緩緩道出


    “在韓國新鄭,那些人都沒能殺死我。難道我身為大秦的王,會在今晚死在秦國的城池之中?”


    “尚公子......”


    聽到嬴政的話語,李斯正想要繼續勸解幾句,後麵的話便被嬴政伸手攔了下來。


    嬴政一手指著隱藏在黑暗中的城池,沉聲說道


    “那裏是我秦國的城池,武遂。如今站在我身前的這些將士,更是我秦國的將士。我身為大秦的王,焉能舍棄他們,而獨自離開這裏?再說,我絕不相信我大秦之中全都是些亂臣賊子,沒有一個忠於王的人!”


    “可是......”


    “噤聲,不遠處有其他人來了!”


    正當李斯想要在說些什麽時,卻被蓋聶的急促聲打斷了。


    三人凝神聽去,卻從風中隱隱約約間聽到了大喊聲


    “左庶長王齕將軍在此!”


    “左庶長王齕將軍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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