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3同一時間,大批的皇城軍已經衝破了宮門。


    能混入宮中的天山派死士與東瀛忍者,也畢竟是少數。


    真正起到關鍵性作用的是,那令人致幻的毒粉。


    而當毒粉失去了效果之後,以皇城軍的驍勇,想要奪迴宮城,倒也易如反掌。


    元博滿腹心事,重新來到皇宮大殿時,皇城軍已經大部占領了宮城。


    數千兵卒魚貫而入,在救援禁衛軍的同時,也開始進行地毯式的掃蕩,剿滅逆賊。


    沒多久後,除了少數幾個宮殿仍有東瀛人負隅頑抗之外,這場宮廷風波也宣告落下了帷幕。


    元博坐在大殿的門檻上,望著遠處的幽暗夜色出神。


    一名皇城軍將領,這時走向前來,拱手稟告道:“啟稟大人,宮中逆賊已大致伏誅,天亮前可恢複宮禁。但...新帝和離王,以及朝廷百官不知去向。包括兩個賊首也失蹤了...”


    元博看似聞若不知,卻仍是迴了一句:“知道了,封鎖全城,搜捕逆賊趙白眉、偽帝蕭永,以及三野原四郎和他手下的東瀛倭寇。在朝廷百官迴歸之前,一隻蒼蠅也別放出京城!”


    “是,屬下領命!”


    那名將領擲地有聲地應了一句,後退離開。


    此前元博將這些皇城軍救出幻境之後,以太常令召集他們圍攻宮城,而此時朝廷百官不知去向,內閣停擺。


    原則上,他這個“太常卿”,便順位接過了皇城軍主將的大權。


    三日後。


    皇城軍與宮廷禁衛將整個皇宮翻了個遍,神奇的是,居然找不到百官的半點影子,也找不到他們的屍體。


    上大百人,竟如此神秘的消失於宮中,饒是驚呆了所有人的眼球。


    而朝廷無百官,元博這個太常卿,外加大理寺金麵首座,儼然成了京城最大的“官兒”。


    八萬禁衛,以及編製多達三十萬的皇城軍都盡入元博手中。


    好不誇張地說,此時的元博若願意,那張龍椅他一坐上去,就是九五至尊。


    但在他心中卻並非如此想,冥冥之中,他仿佛有種感覺,如今的這個“權力”似乎來得有些莫名其妙,毫無預兆。


    而他若起了貪念,覬覦之心,試圖染指這個皇位,那麽恐怕無形之中便會有一隻無形的鐵血巨手將他碾碎。


    這如今大權在握的境況,似乎更像是某人對他的一種考驗。


    元博站在東城門巍峨的城樓之上,望著一場禍亂之後,隱隱間彌漫著一層血腥味的偌大京城默而不語。


    一麵是恢複神智之後,輿論四起的城中百姓。


    一麵是得知宮城生亂,聞訊趕來的大批皇城軍。


    儼然像是人生的兩麵。


    皇城軍三十萬眾,城中常駐八萬,另外二十二萬則駐紮在城外幾處軍營,此時都集結在東門外。


    等待著元博這位太常卿的指示。


    元博沉默了許久,這才側頭對崔三說道:“開始吧!京畿一帶,八百裏禁。任何試圖靠近的節度使,或是藩王私兵,都將視為謀逆。皇城軍可先斬後奏,朝廷百官一日不歸,則禁令一日不除!”


    他說完,便自顧走下了城牆。


    留下崔三一人,站在城牆上向皇城軍宣達將令。


    這時候,在元博的心裏,與其去覬覦那帶著血腥味的龍椅,他更想找到一個人。


    到了黃昏的時候。


    元博摒退了一眾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侍衛,獨自單人匹馬奔向了城外的房氏莊園。


    途中,遇到了華平安帶著台州軍姍姍來遲。


    他此前帶著初家人趕來京城時,留下了一大堆文書給華平安,讓華平安務必照做。


    如今,已過數月,也不知進展如何。


    而華平安帶兵來此,恐怕也是得知了京城有變,趕來馳援。


    元博停在台州軍的陣前,表露身份後,華平安匆匆來見。


    卻隻聽元博淡然說了一句:“你來了正好,讓台州軍原地紮營,你隨我去房氏莊園。”


    隨後,二人便策馬而去。


    城郊二十裏處,有一占地百畝的莊園,謂之房氏莊園。


    莊園的主人,其實並不陌生。


    元博曾兩次租住他家在城中的物業,梧桐小院與臨近大理寺旁的那個三進別院,便是這家主人的。


    門口處,經過通傳之後,那位真名叫房偉的房東,在莊園大廳接見了元博。


    元博此時仍是金麵人的打扮,房偉一見麵,殷勤奉承之色,口中喊著大人。


    讓房偉摒退了府中的侍者之後,元博也暫且讓華平安守在門口,自己則與這位房東閉門私談。


    “大人請喝茶!不知突然到訪,可是有什麽需要吩咐草民的?草民定當竭盡全力,為朝廷分憂。”


    房偉一臉正色,客氣道。


    元博笑了笑,若有深意地盯了房偉一眼,道:“吩咐談不上,隻是想找你私下聊聊。你想不想本官這麵具之後,到底是何身份?”


    房偉臉色一變,惶恐道:“大人此言...是折煞了小人。眾所周知,見過三法司暗衛首領麵容的人,都已屍骨全無。”


    元博卻輕笑,“無妨!本官可允許你不死。”


    “這...還是不要了,大人若有用到小人的地方,盡管說便是。小人必定竭盡全力,辦好大人的差事。”


    “哼!那本官的吩咐,便是要讓你知道我是誰!”


    說著,元博就自主摘下了自己的麵具,露出了真容。


    房偉震驚著,閉起眼睛,將眼睛撇過一遍,不敢去正視元博。


    卻又在元博露出真容後,不由自主地去偷看。


    下一刻,看清元博的正臉後,房偉大驚又大喜之色:“小博,居然是你...哈哈,太好了。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便知你非池中物。這不,現在果然當大官了。而且,百官莫名失蹤,三法司與皇城軍盡在你手,你現在跟皇帝老兒沒什麽兩樣啊。”


    房偉說著話,見到是元博,儼然沒有了之前的謹慎,大肆談笑起來。


    元博卻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正色道:“房東先生,閑話我們少說。我來見你,其實是想跟你說一個故事?”


    房偉皺眉道:“故事?小博,你租住我家的房產那麽久,可沒聽說過你還喜歡講故事呀。”


    “以前不喜歡,現在倒是有些興趣。你想不想聽?”


    “好,你有興致,我便聽。”


    房偉在元博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元博道:“我有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名叫塔魯。他本是突厥人,但也有一半大燕人的血統。因為他的母親,就是我們大燕人。但他這個母親很奇怪,對他很好,卻也對他不好,甚至未曾對他說過真話,你可知為何?”


    房偉迴道:“為何?”


    “因為他這位母親身份特殊,境遇也特殊,身上的秘密更是很多。若是讓他這個僅存的兒子知道太多,或許就會害了他。選擇隱瞞既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不得不為的善意欺騙。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我這位塔魯朋友與他的母親相依為命數十年,居然到現在都未曾見過他母親的真正麵容。”


    “哦?如此神奇?難道他們之前都是蒙著麵相處?”


    “不是!隻是塔魯的母親,從他記事的那一年起,就戴上了一副麵具。塔魯見到的,隻是她母親的另外一副麵容,內在的卻從未見過。”


    “啊?天下竟有如此奇怪的母子?或許在他們身上隱藏著太多不可不為的因果...”


    “是的!”


    “但小博...你跟我說著這個故事,不會隻是心血來潮吧?”


    元博臉色一凝,驀然語氣變冷道:“當然不是!說這個故事最大的用意,隻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和塔魯那位母親一樣掩飾真麵目的人,不會僅有一個。”


    房偉笑道:“這話,我信!小博你就是其中之一,你若不摘


    “那既知如此,你還在隱藏什麽?師尊...”


    元博沉聲,說到“師尊”二字時,重點加強了語氣。


    聞言,房偉的臉色突變,但瞬間恢複,道:“師尊?小博,你說的是哪個師尊?這是另一個故事嗎?”


    元博卻道:“你可以當作是另外一個故事,也正是我將要說的。和塔魯的母親一樣,你從我們八個徒弟記事的那一年起,便戴上了麵具,並偽裝了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花甲老人,其實你也不過中年而已,不是嗎?謝坤坤?”


    他又重點指出了“謝坤坤”這三個字。


    言外之意,竟是在暗指眼前這個房偉,就是他的天山師尊謝坤坤。


    而隨著元博的直言,房偉原本一臉的殷勤笑容,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峻。


    “你知道了?如何得知的?為師好像並沒有在你麵前露出馬腳。”


    房偉,其實也就是謝坤坤。


    此時,見到元博準確點出了他的身份,也不再偽裝。


    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眼前這個不過中年的“房偉”形象,居然才是謝坤坤的真麵目。


    此前的“趙白眉”形象,不過是偽裝。


    元博露出一絲不知意味的笑容,迴道:“你既已承認,這些還重要嗎?你生性風流,單單在徐陽縣就有七八個情婦,更生下了諸多子嗣。以趙白眉那個花甲的年紀,早就沒了這樣的精力。所以,你的外表偽裝與實質年齡是有矛盾的。”


    “再到,東瀛藝伎團這段時間一直出入房氏莊園,尋找一位名叫“趙先生”的人。我便對房偉的身份起疑,在大理寺的檔案室中,我竟查到真正的房偉在年輕時生過一場大病。一度傳出病亡消息,但後來居然神奇地痊愈了。你是在那時頂替了他的身份?”


    “你很聰明,但僅憑你懷疑房偉,又如何聯係到為師身上?就單單東瀛人口中的趙先生?天下姓趙的人何其多?”


    “是的。僅憑一個趙先生,不足以讓我確信。但塔魯身上的事,讓我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事實上,直到剛才我也隻是深度懷疑。從你自稱為師開始,我才確認。你從來就沒有久居天山,自從我下山之後,你便也離開了師門。扮成城中大戶,一直監視鞭策我們八個徒弟,為你賣命。”


    謝坤坤聞言,頓時大笑起來:“哈哈,果然是我謝坤坤的好徒弟,心思竟如此縝密,就連我隱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都能探知,不愧我一番栽培。但你來此揭穿我,有何目的?現在朝廷百官與蕭天雲消失,你大權在握,仍可與為師聯手奪取天下。你可願迷途知返?”


    元博輕笑道:“師尊想知道我最終的態度,那便請先迴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說!”


    “當年元氏是如何滅門的?元氏本是大晟朝的舊臣遺孤,一直在暗中助你複國。是不是到了這一代,他們已然不想再助紂為虐,便引來了你的怒火。所以慘遭你滅門?而你留下元氏一個孤兒,聲稱他才是大晟朝的遺孤,其家人都是被大燕朝廷殺死。想以仇恨,令這遺孤為你所用?”


    聞言,謝坤坤臉色一收,隨即目光冷冽地盯向元博,負在身後的雙手緩緩握緊。


    “誰跟你說的?此事,當年的知情者都應該已死了...”


    頓了頓,謝坤坤冷冷道。


    元博同樣肅然,謝坤坤能如此問,便相當於承認了事實。


    而這個所謂元氏遺孤,也就正是他自己。


    “你不必管誰跟我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承認就好。”


    “哼!你知道又能怎樣?你父親這個迂腐老兒,背信棄義,想臨陣叛離我大晟朝,按律本就該死!”


    “按律該死?按哪家的律法?你大晟朝?且不說大晟已亡了上百年,即便仍在,你如此不順即殺,最終也會落個亡國的下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決定嗎?現在,我告訴你!從現在這一秒開始,我將盡我所有力量,清除你的黨羽!”


    “你想跟為師動手?別忘了,你的本事都是為師教的。”


    “不!至少我現在不會對你動手,你雖是我的殺父仇人,但這些年也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元博恩怨分明,正如我此前所說,我仍會放你離開京城。但來日再見,便是你死我活!我們之間,猶如此袍。”


    元博說著,迅速拔出腰間的長刀,唰的一聲,割斷了自己衣袖。


    袖斷,則代表著義絕。


    “你可以離開,華平安會送你走出京城的包圍圈。但你隻能自己走,而你身邊的人,包括東瀛倭寇,一個也別想走!五年後,我在天山等你,了卻這個滅族的仇怨,生死不怪!”


    元博說完,便轉身離開。


    謝坤坤望著他的背影,身上的殺氣漸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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