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


    白羽兵的大帳中,一夜沒睡的元博顯得有些疲憊,但猶在強行提振著精神。


    前往雲州滅火並救助災民的韓商等人已經折返,也都頗顯疲態。


    元博首先對蕭笙吩咐道:“二皇子殿下,你受命內閣而來,身為欽差,隨行的隊伍想必也帶著不少輜重吧?此番,乃是你建功的大好時機,將你隊中的物資交出,賑濟給雲州災民,可使你獲得一定口碑與威望。趕緊去辦吧,務必親力親為。”


    蕭笙本就是為了複出朝廷而尋找契機而來,元博此番建議,倒也正中他心中所想,當下並未猶豫,立馬就點頭去辦。


    他已被軟禁十餘年,朝廷的權貴大多已將他淡忘,且因為當年的輿圖案在百姓中頗受非議。


    若能全力救助災民,倒也能讓他挽迴一些“頹勢”,畢竟不論是太子,還是仍未現身的五皇子蕭永,根基都比他雄厚太多。


    蕭笙走後。


    元博像是換了一副心態,轉頭立馬就對韓商說道:“韓商,白羽兵的輜重已在與娜妮亞的戰鬥中消耗殆盡。但你入張風曉營中後,想必也得到了他的一些資助。現在,你將僅餘的物資也都拿去賑濟災民吧。但有一點不同的是,你要打著白羽兵的旗號,弱化朝廷的影響。”


    “記住一點,務求讓受惠的百姓都知道,是我們白羽兵幫助了他們。至於,是不是朝廷指派,我們則無需強調。可知?”


    韓商並非木訥,沒有尋思多久,便明白了元博如此安排的用意,也是轉身離去。


    二皇子蕭笙有吐蕃背景,此次趁著皇帝昏迷,已然得以走出了冷宮。


    而他那位驚才的母親並非尋常婦孺,深知混跡朝堂,逐鹿大位,除了要擺弄權術,奪得權柄之外,獲得民心所向也是一大關鍵。


    這才會設法讓蕭笙輾轉至雲州,傳達內閣對元博與紅衣人的召迴令。


    傳信隻是其次,真正要做的是,讓蕭笙重新出現在公眾的視野,宣示他的複出。


    如果還能有所作為,籠絡人心,那便是更加樂見於此了。


    再看太子蕭堅。


    他先是用計令蕭玥兒自願前來雲州,又聯合紅衣人行暗下之事,企圖以蕭玥兒之死,轉移民眾對他應對突厥進犯不力的焦點。


    以此激化民憤,凝聚軍心。


    雲州城此時被炸毀了大半,不論是落入格尼還是阿史那手中,想要短時間內恢複城防,都已不可能。


    換言之,雲州失去了城防,朝廷想要收複,便容易得多。


    來日,太子隻需再次集結兵力進攻雲州,格尼的守軍必然難以抵擋。


    而太子若成功收複雲州,不僅可以“功過相抵”,淡化他應對突厥不力的弱勢,更會獲得雲州軍民的擁護。


    最後的五皇子蕭永,雖然遲遲不見其人,也不見有絲毫動作。


    但誰也無法保證,皇後上官瑛與趙白眉在背後,為他籌謀了什麽,建立了什麽樣的優勢。


    元博總有種感覺,蕭永與另外兩個帝位的競爭者,側重點有所不同。


    太子與蕭笙的“主戰場”此時已經明了,他們的重點放在民心與各部軍中,而蕭永則似乎更傾向於對士族權貴的拉攏。


    但三者不論是誰,在元博看來,都絕非是真正可以依靠的“靠山”。


    隻有自己能成為自己的“靠山”,方才是最為穩固的。


    因此,讓韓商以白羽衛的名義全力賑濟雲州災民,在百姓心中建立一個正義的形象,同時弱化災民對朝廷的歸屬感,便是元博建立自己勢力基礎的第一步。


    若在雲州腹地,百姓心中隻知白羽衛乃天降之師,而非朝廷賑濟有功,那儼然是求之不得的。


    如此,即便以後朝廷格局如何變化,元博都尚有一線底牌。


    簡單來說就是,不僅是太子和蕭笙想要奪取民心,元博亦同。


    頓了頓後,元博看向張餘,“小漁兒,此次本座迴京,身上負有失職之罪,畢竟公主在我手中被擄走。此去,吉兇難測,誰也不知道內閣會如何處理此事。想必...張侯爺並不同意你與我一道迴京吧?”


    張餘抬手道:“他...確有讓我留在雲州的想法,但屬下自然不會聽他的。”


    “不,你要聽!”


    元博卻是反對道:“你聽從張侯爺的建議,就留在雲州。雲州之急,實際上已經解除。格尼雖占據了雲州,但他的最終目的是在阿史那身上,朝廷想奪迴雲州,易如反掌。你留在雲州跟著張侯爺,不出意外的話,他不日便會連同格尼發兵燕州,覆滅阿史那。我要你留下,伺機查清公主身在雲州何處。”


    張餘聽此,得知元博留下她另有打算,也不作猶豫,便點頭應允下來。


    而後,元博看向崔三,道:“泰庫醒了嗎?傷勢如何?”


    崔三迴道:“傷勢已無礙,沒有生命危險。但還沒醒,我讓軍醫給他加重了些藥,使之保持昏睡。以免他蘇醒後發現自己被俘,繼而徒生枝節。”


    元博點點頭,“好!晚些時候,你安排他與格尼見一麵。之後,交由張餘看管。等到格尼按照約定,除去阿史那後,再將他送迴。”


    崔三應是。


    “還有...那個人呢?”


    元博有些隱晦道。


    崔三和張餘自然是知道他指的是誰,對視一眼後,迴道:“我們趕到後,許大寨主擔憂你的安危,說是入城尋找你去了。這時,還沒有迴來。”


    元博皺了皺眉,心道:這小妮子這麽關心我?


    雲州城此時大火,爆炸聲仍在持續。


    不過,元博倒也不會擔心許君卿的安全。


    此女做了多年山賊,頗有心思,自保倒是不成問題,也就未再多問。


    “好吧!你們先各自迴去休息,兩日後崔三與我迴京。小漁兒,你留在張侯爺身邊伺機而動即可。”


    元博擺了擺手。


    崔、張二人再次應是,隨後退出大帳。


    兩日後。


    元博帶著韓商等人開始啟程迴京,沿途拉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來時帶著五千白羽衛,經曆與三千突厥騎兵一戰,加上配合張風曉攻城時的折損,隻剩下不足四千人。


    但見過沙場的將士,戰鬥力遠比在校場訓練要顯著增強得多。


    幸存的將士早已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都已附帶一層殺伐之氣,漸顯精銳之風。


    馬車上,元博與歸來的許君卿同坐。


    兩人經曆伏龍山那次的“邂逅”後,感情迅速升溫,早已沒了之前的那層窗戶紙。


    而不可否認的是,元寺丞對許大寨主還是蠻有感覺的。


    許君卿躺在車廂座上,用頭枕著元博的大腿,兩眼冒著絲絲情意,用手撩撥著元博臉上的金色麵具,柔聲道:“哎!你什麽時候能摘下這個麵具?你總是帶著它,讓我感覺像是和另外一個人相戀似的。”


    “還有...他日,若公主知道你還活著,而且跟了她一路,卻並未表明身份。她會不會因此恨你?要是她因愛而生恨,你怎麽辦?”


    元博微微一笑,“適當的時候會摘下,但現在也可以,隻要不被人發現。”


    說著,他便動手摘下了麵具,露出了真容。


    卻是選擇性的忽略掉蕭玥兒的問題。


    這輛馬車乃是蕭笙來雲州時乘坐的,當朝皇子的車駕規格,自然少不了豪華。


    車輛由名貴的楠木製成,極為奢侈,而且車廂門是對開的木門,並非尋常人家的那種隻是用一張簾布垂著,擁有一定的私密性。


    故此,元博此時摘


    而蕭笙為了顯示自己尊師重道,倒是把這輛車留給了元博乘坐。


    “哎呀!你明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人家是說...你什麽時候能以真麵目示人,不在外人麵前掩飾。”


    許君卿用撒嬌的語氣說道,臉上羞羞的。


    看這樣子,似乎是想要名分。


    靖媛郡主配大理寺金麵首座,倒也是門當戶對。


    聽此,元博笑而不語,目光落在她精致的麵龐上,微微有些看呆了。


    蕭玥兒與許君卿,無可否認都是絕色之流。


    但兩者之間給人的既視感,卻是大相徑庭。


    蕭玥兒屬於那種刁蠻可愛型,令人欲罷不能。


    而許大寨主則在那種基礎上,多了一層“知性美”。


    可以簡單理解為,受過市井洗禮的許君卿更加的貼地氣,也更加讓人“可望而可及”。


    四目相對,許君卿望著元博熾熱的目光,忽而感覺有些不對。


    他怎麽老盯著人家的胸看?


    許君卿頓時更加羞澀,用手擋了擋胸前的“鴻溝”,佯裝怒氣道:“你看人家哪裏...登徒浪子...”


    元博一笑,假意正襟道:“吾乃君子也,但你既然非得給本座冠名,那今日便做一迴浪子吧。來,讓我摸一下...”


    下一刻,鹹豬手便開始出動。


    許君卿“極力反抗”,“我不要,你走開...”


    “...”


    這時候,在車前不遠處領路的幾名年輕白羽兵,很明顯察覺到了車廂在搖動,便狀若懵懂的問了排在最前的韓商一句:“統領,首座大人的車駕好像在震動,會不會有什麽事?”


    韓商迴頭一望,自然是有所了解,若有所指地笑道:“車震動的原因有很多,但照此情形,應該不是因為顛簸。你們幾個處了相好之後,就自然明白了。”


    那幾名年輕的白羽衛麵麵相覷,單純的樣子:“處了相好之後,坐車...車就會震動?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啊?統領,給解釋一下唄...”


    卻見韓商已經很識趣地加快了些速度,稍稍遠離元博的車駕,並讓守衛的白羽衛也跟著遠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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