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幾聲炸響之後,宗人府大火突起,一時間混亂不堪。


    加上另一邊仍是久撲不滅的大獄火災,遠遠望去,幽州城冒起兩處火光,竟像是淪陷了一般。


    好在爆炸聲過後,便預示著飛散的“暗器”停止,但已有無數官員死於非命,現場血流成河。


    元博從地上起身,目光在慌亂的人影中掃視,見到不遠處倒地的蕭天雲後,對身邊的司空小小道:“速去營救離王,然後趕往行宮。”


    自己則扶著萬宗德宗人府外走,沿途遇到趕來救援的禁軍,元博掏出太常令,下令道:“立即封鎖宗人府,任何人不得私自離開,清點死者人數、姓名,帶往行宮等候。”


    禁軍應是,隨後開始增兵包圍宗人府。


    府外。


    元博命人找來了一輛馬車,將萬宗德扶進了車廂,迴頭又將被司空小小救出的蕭天雲也抬了上去,之後躍上車頭快速向行宮方向駛去。


    一路上,心中卻深有思慮。


    靈堂內,包括後室的範圍,除了擺放必要的祭奠物品、供台以及蕭勝昊的棺槨外,便也再無其他瑣碎之物。


    那麽,房頂倒塌之後,為何會有火藥爆炸,爆炸所擊發的碎石鐵屑又是如何運入府中的?


    火藥是藏在哪裏?


    爆炸之時,又是何人點燃了引線?


    如果兇手是要殺人,為何不一早就點燃火藥,而是等死屍刺傷皇帝,房頂倒塌之後才動手?


    他的目的是什麽?


    兇手並非想單純的行刺?


    甚至不想讓皇帝這麽快死?


    他能一早布下如此機關,本已有能力將皇帝一舉殺死,卻並沒有這麽做。


    反倒隻是刺傷他,而後才引燃火藥,這似乎並不是一個極為單純的行刺計劃。


    正苦無頭緒,同在車頭的司空小小忽然開口道:“金麵人,陛下昏迷前跟你說了什麽...”


    聞言,元博立馬從深沉中抽迴思慮,目光銳利地朝她望過去一眼,猶有警惕的神色。


    司空小小在問皇帝昏迷前說了什麽?


    金麵人的存在並不是什麽秘密,真正隱晦的是金麵人麵具背後的真實身份。


    這就好比你知道有一個叫“野狼”的特工,卻不知道誰才是“野狼”一樣。


    司空小小知道金麵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如何知道皇帝昏迷前對元博留下了交代。


    事發之時,並非元博一人在場,但在場之人中並沒有司空小小。


    她是皇帝昏迷後,才進入靈堂後室,本不該知道皇帝有話留下才對。


    但她如此一問,卻明顯知道這事。


    元博冷冷望著她,沉默不語,似在沉思。


    司空小小倒是自己後知後覺,道:“哦...民女不該問,大人就當我沒問過可好?”


    元博卻道:“你如何知道陛下有話留下?”


    司空小小明顯一驚,“這...我趕到之時,陛下就在你手中,有話留下你自然知道。我猜的,這很奇怪嗎?”


    “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很肯定陛下必有留言的樣子。”


    司空小小語塞,稍頓之後,才迴道:“我沒有肯定,但看你此時的樣子,現在就肯定了。”


    說完,便撇過一邊,不再理會元博。


    元博疑心已起,但也知道此時並不宜追問,便道:“從現在開始,你一刻不準離開本座身邊!”


    司空小小訝然道:“為什麽?”


    元博卻沒有理會她,揮鞭加快了車速。


    幽州行宮。


    將萬宗德和蕭天雲交給行宮的醫官後,元博帶著司空小小來到了皇帝寢室外。


    此時的寢室外站滿了禁軍,皆是整裝齊備,嚴陣以待。


    為首的,除了有禁軍統領之外,還有一名花甲的老太監,便是內侍總管德福。


    元博走過去問道:“公公,陛下現在情況如何?”


    德福一臉愁容道:“迴金麵首座,陛下仍在昏迷...”


    他話說到一半,見到元博身後的司空小小,臉上一喜,便過來拉住她往寢室內拉,邊走邊道:“小醫仙來得正好,快去給陛下看看,這些時日可多虧了你...”


    元博皺眉,跟了過去,卻在寢室門口被德福攔住:“首座大人留步,陛下目前不宜打擾,且在門外等候。”


    說完,便開門隻帶了司空小小進去。


    片刻後,折返出來,德福躬身道:“首座大人,據將陛下送迴的甲士來報,吾皇昏迷前好像留下了口諭?”


    元博並未掩飾道:“是!”


    “雜家倒不是想胡亂打聽,隻是代人問詢一句......聖人昏迷前,可有提到五皇子?”


    德福隱晦地說道。


    元博微微愕然,暗道:五皇子?皇帝昏迷,這太監提起五皇子作甚?而這五皇子,好像是皇後所出...


    “不知公公是代何人問詢?你身為內侍總管,規矩自然是懂。陛下的口諭,豈能隨便說給人聽?”


    “首座所言甚是,但如果是那位貴人要問呢?”


    德福說著,湊向前來,在元博耳邊說了一句。


    元博聽後,微微色變:“她...也來了?”


    德福低著頭,小聲道:“是,首座請移步偏殿,請!”


    說完,便自顧前麵引路。


    元博猶豫了半分,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行宮一處偏殿外。


    德福一到,便揮手摒退了所有侍衛和宮女太監,而後推開門指了指裏麵,自己卻止步門外。


    元博望了他一眼,隨後跨步走進了殿內。


    殿內燈火昏暗,似乎是故意為之。


    主位上有一人影,正背對著元博負手而立,一身紋鳳長衫,雍容華貴。


    元博對著那人的背影,拱手道:“金麵人,見過皇後。”


    此人,竟是上官瑛。


    魏國公上官錦的妹妹,上官玉清的皇後姑母。


    元博已從德福口中事先得知了是她召見,但不免意外。


    上官瑛擺了擺手,迴身道:“可知本宮因何喚你前來私下相見?”


    元博道:“還請皇後明示。”


    “哼!你大膽,敢明知故問?就不怕本宮現在就斬了你?”


    “娘娘不會,若真想斬了微臣,便不會有此一見。”


    “那便直說!皇帝昏迷前,到底留下什麽口諭?可曾提到吾兒蕭永?”


    韓王蕭永,正是當朝五皇子,也是皇後唯一的親生兒子。


    元博頓了頓,迴道:“娘娘身為國母,當比微臣更加了解朝廷的規矩。即便是陛下真有口諭留下,也不可私自說出。隻有三法司以及內閣的主官在場,方可宣布。”


    上官瑛卻冷哼道:“那如果本宮定要你現在說出呢?”


    “請恕下官無法遵令。”


    元博說完這話,原以為上官瑛會大怒,甚至會立馬下令將他拘禁。


    而他也已然有了抗拒的心理準備。


    殊不知,上官瑛聞言非但不怒,反倒大笑拍手起來,“好!還真是被你說中,這小子當真不吃威脅這一套,有些膽色。那你便自己出來問吧!”


    聽此,元博微驚,上官瑛此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但偏殿中此時就隻有他們兩人。


    下一刻,在元博的訝然中,暗影處竟走出了一個灰衣身影,來到燈火亮堂處後,現出了真容。


    元博身軀大震,竟是趙白眉...或者謝坤坤...


    他那位神秘的天山師傅,也是將他養到十歲之年的養父...


    趙白眉此時沒有了去麵見自己諸多情婦時的浮誇輕佻,一臉肅然正襟,盯著元博道:“徒兒,怎麽你跟萬宗德做了個金麵首座後,就變得毫無禮數了?萬宗德是你先生,老夫就不是?”


    元博心中如旱地驚雷,震撼之至。


    趙白眉不僅出現在皇後身邊,而且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


    他為何知道?


    金麵人的身份不該隻有皇帝和寺卿知道嗎?


    唯一另外的知情者便是莫顏,但莫顏已經在叢林身死...


    元博汗顏之至,極力冷靜道:“見過師尊!”


    趙白眉已然道破了他的身份,已沒有必要再掩飾。


    趙白眉輕笑一聲:“哼!瑛兒的話,你沒聽見嗎?皇帝昏迷前跟你說了什麽?”


    說著,趙白眉居然走到皇後身後,摟過了她的腰...


    元博圓目欲裂,愣在當場。


    他...他與皇後有私情...


    他到底是個什麽人?


    元博是他養大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麽?


    無法完全繼承前身的記憶,對於自己的真正來曆,元博至今仍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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