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霞宮。


    大殿中,惠妃正在麵前的案上閱覽著某種書信,聚精會神的狀態,臉色卻不大好,似有漸漸惱怒的跡象。


    就連太監領著元博走進去,也聞若不知。


    “娘娘,元大人到了。”


    太監笑得有些掐媚道。


    卻是一連喊了三聲,惠妃這才後知後覺般抬頭。


    揮了揮手,示意一眾宮女離開,而後竟不悅地盯了元博一眼。


    那眼神不善,就好像想吃了元博一般。


    令元博頓然一愕,不由心想:師姐心情不好?那樣子好像小宇宙要爆發一般,是不是昨夜洗澡被人偷看了?


    心中浮想聯翩的揣摩著,但惠妃不說話,他倒也不好先開口。


    片刻後,惠妃精致的臉上一滯,一手拍在案上,微怒自語:“哼!太可惡了…老頭子怎麽能這麽安排?偏心,偏心,太偏心了……那小子好在哪裏?”


    說著,她竟氣唿唿的將麵前的一封信撕得粉碎。


    見狀,元博像是想到了什麽,目光一亮。


    上一次見到惠妃時,她自稱是元博的師姐,兩人有一個共同的師傅,身在詭異莫測的天山之巔。


    而這位師傅時常寫信過來,經由城中的那家“有茗茶館”傳達,而且似乎還給兩人布置了某種神秘任務。


    隻是因為元博記憶缺失的緣故,一直被蒙在鼓裏。


    三師案爆發的那天,他倒是去過有茗茶館蹲守,卻因為不知暗號而未能取到“師傅”的信件。


    此番,見到“師姐”麵前放著數封信件,怕是茶館的接頭人見到元博有些“異樣”,所以並非顯露身份,轉而設法送入宮中給了這位師姐。


    而這位師姐身份詭異,撇開師傅交代了什麽神秘任務不說,僅憑她能進入宮中成為寵妃這一點,其能力便可見一斑。


    再聯想到天山那位師傅運籌帷幄,主導著兩人的一切,則更顯得神乎其乎。


    我有一個天山師傅,外加一個貴妃師姐,看來身份背景不大一般啊。


    元博鬼使神差地想到。


    而至今為止,她都還不知道這位師姐的真實姓名。


    此時見到她惱怒的模樣,便暗想到:師尊寄來信件,怕是說了什麽事,惹怒了師姐。那其中必有說到我的地方,將之取來看看,或許會有驚喜。


    一念至此,見左右無人,元博便故作姿態道:“師姐因何事煩心?不如說來聽聽,興許小弟可以為你分憂也說不定。”


    惠妃聞言,像是這才發覺到元博在此,微微思慮後,麵色一閃,竟有些陰險的暗想道:“好呀!老頭子遠在天山,本姑娘動不了他。但可以先動他這個偏愛的小徒弟,打他一頓,先泄泄憤再說。哼!”


    她想著,麵露奸笑:“小混蛋,你要怪就怪老頭子。本姑娘現在心情不好,想打人,你委屈一下。來人!”


    後麵“來人”二字,惠妃幾乎是吼出來的,嚇了元博一跳。


    門外,兩名禁軍推開門走了進來,左右站在元博兩側。


    這陣仗,讓元博忽感不妙,趕忙道:“娘娘,這是……”


    禁軍在場,元博不得不換口叫“娘娘”。


    惠妃卻是怒極的神色,張口就來:“元博此人,竟敢對本宮不敬。給本宮將之拖到殿外,廷杖十下。”


    元博聽此,瞪大了眼睛,報以不可思議的目光。


    對你不敬?


    這是哪門子的事兒?


    老子還想為你分憂,你反倒來說我不敬?


    有這樣明目張膽的“栽贓”嗎?


    元博萬萬沒想到,師姐竟會如此倒打一耙,詫異道:“娘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臣下何以不敬?”


    惠妃卻是更加惱怒:“杖責二十下!”


    元博再次瞳孔暴突,呆呆望著惠妃,卻也不敢再出聲。


    這位師姐古靈精怪,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再多言,恐怕這廷仗會層層加碼。


    兩名禁軍將元博帶到殿外,並取來了一張刑凳,指了指道:“元大人,得罪了。屬下也是聽命行事。”


    元博心中大為不爽,不敢反抗當朝貴妃的旨意,卻也不想白白挨揍。


    尋思了幾秒後,靈機一動,對“執刑”的禁軍道:“了解。幾位無需介懷,盡管打便是了,本官不會怪你們。但請讓我準備一下,二十下廷仗不輕啊。”


    說著,假裝整理了一下衣物。


    卻在這不經意間,很“不小心”的從懷中掉出一柄銀色的龍頭短刀,被幾名禁軍看在眼裏。


    這柄短刀,便是適才皇帝賞賜下來的。具體有什麽作用,他還未及了解。


    但皇帝賞賜的東西,能是一般嗎?


    元博故意掉出此刀,便是要讓這幾名禁軍看見,然後有所忌憚。


    果不其然!


    龍頭短刀一落地,瞬間驚呆了禁軍,使正準備行刑的兩名禁軍頗為汗顏,小聲道:“竟是銀執令大人...這...讓屬下如何下手...”


    元博暗喜,卻表現得大義凜然,道:“無事!貴妃讓你們打,你們就打。”


    兩名禁軍對視了一眼,慌忙道:“不不不...”


    元博做著樣子趴在長凳上,輕鬆道:“你們既不敢打,那本官問你們,貴妃好像心情欠佳,可知所為何事?”


    “大人,具體屬下不知。但據說貴妃是接到娘家的來信後,便麵色陰鬱。”


    “哦?貴妃是哪裏人士?娘家又在哪裏?本名叫什麽?”


    “這...屬下不敢直唿貴妃名諱,隻知道貴妃身出秦州陳氏。”


    “陳氏?”


    “是的!大人,你叫我們下手杖責,屬下當真不敢啊。咱就裝裝樣子,你將就著哀嚎幾聲?”


    元博聞言,笑著點頭。


    輕描淡寫的廷仗過後,元博佯裝被打得皮開肉綻,走路艱難的樣子,迴到大殿內,委屈道:“師姐娘娘,你這是何苦啊...”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猶有不忿,暗道:師姐是吧?風水輪流轉,下次輪到我打你屁股。


    啪啪啪地打你...


    額,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元博有些想入非非起來。


    惠妃卻是冷哼一聲,將案上的一封書信丟了過來,然後冷冷道:“趕緊滾!姑奶奶今日心情不好!”


    元博大皺眉頭,卻也沒再多說,撿起信件便離開了鳳霞宮。


    惠妃狠狠盯向元博的背影,下一刻卻露出哭笑不得,卻又夾帶著些許委屈的表情,喃喃道:“那小子哪裏好?老頭子竟想讓他做新任掌門?還...還...想讓我嫁給他...咦...我才不要!小屁孩...”


    她忽然臉頰微紅,俯在案上,有些不想見人的羞澀感。


    而案上攤開的信紙,抬頭處的署名,卻都是寫給元博的。


    第一封:


    “徒兒元博,據你離開天山已有一十二年,為師甚為想念。


    萬宗德可對你還好?記住,此人極為關鍵,若無必要,暫時不要與之翻臉。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幽州好事將近,吾等大業可期!


    ...”


    第二封:


    “博兒親啟,你上一次信中所說之事,為師了然,餘後會給你配合。


    你舞兒師姐也會助你成事,幹得漂亮點!


    ...


    對了,咱師徒之間的小秘密你還記得吧?


    下次迴信,給師傅多寄來幾本春宮圖...要前凸後翹,春光無限的主角那種,懂?


    ...”


    第三封:


    “博兒,為師收到你師姐的來信,驚悉你落水昏迷...


    心中甚是...看不起你!小混蛋,你就那麽孱弱?為師傳你的絕世秘籍,這十二年來你未曾修習?以後沒有必要,別說你是為師的徒弟,太丟人。


    但如果是那人出手,你中招也無可厚非。


    任務進行得怎麽樣?盡快完成任務,切勿拖延。”


    第四封:


    “小混蛋,這些時日為何沒有你的來信?想造反?


    為師這沙煲大的拳頭,已經饑渴難耐了,速速迴信!


    還有,為師提醒你,你與蕭玥兒之事,切勿假戲真做,以免墮入情網,害人害己。


    為師已經決定將你大師姐許配給你,並讓你接替掌門之位,你心可安。


    最後,為師會在三個月後去一趟京城,你來見我!


    順便,你了解一下京城哪家勾欄的姑娘惹火,為師要去勸她們從良,懂?


    師,謝坤坤上。”


    ...


    元博這邊。


    懷裏揣著惠妃給的那封來信,令他心中頗感好奇,那位天山師傅會信中說什麽?


    現在仍在宮裏,倒是不便查看。


    迴到禦書房,經過侍衛的告知,元博這才知道萬宗德已然先行離去。


    他便也匆匆往迴走,快出皇宮大門時,一名花白頭發的老太監像憑空出現般撞了他一下,並順勢將一份卷宗塞進他懷中,若有深意道:“元大人上次向貴人所求之物,貴人已經奉上。貴人還交代,請元大人務必辦好此事,不然後果自負。”


    說完,便佯裝一聲“不好意思”,繼而退走。


    元博取出那卷宗一看,頓時明了,也已知道所謂的“貴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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