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老友


    朱芳百像是就在等朱芳百的這句話一樣,眼神略微一亮——但朱芳百很快隱藏起了那絲竊喜,背過身去,“不必緊張,我所真正想要的,怕是你還給不了。”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刻意為了讓何瞻放寬心,但也確是朱芳百的肺腑之言。


    “那你又為何……”對於朱芳百的迴答,何瞻信了,卻又不解。


    “你若是感興趣,告訴你倒也無妨——我想要證明自己的一個猜想,是不是真的。”


    朱芳百沒有轉身——朱芳百踱步到桌旁,放下了手中的那杯咖啡。朱芳百突然眼神一淩,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但表麵上依然保持著平靜。朱芳百迴身看向窗邊的人。


    “能夠讓我獲得自由之身,這是我欠你的恩情,即便你可能不需要,我也希望能夠報答你的恩德。”


    朱芳百搖搖頭,“我本罪孽深重之人,並不圖你們器物的報恩。”


    “既不能報答恩情,那便讓我與你打一賭吧。”


    何瞻說道。在認為朱芳百不會對自身有所圖後,朱芳百反倒沒有了方才那樣的猶豫,“隻賭我此番,能不能真正躲開楊棄之、以新的身份活在這自由的現世。”


    說完這話,朱芳百注意朱芳百並沒有立刻迴複,反而像是在透過這座建築物,看向別的地方。不過朱芳百也不急於得到朱芳百的迴複,便靜靜地等待著朱芳百迴過神。不知是不是朱芳百看錯了。


    朱芳百的眼中似乎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不過那也隻是一瞬,朱芳百迴過神來,不改從容的神色,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急促。


    “倒是無妨,隻是你想怎麽賭?”


    “若是你賭輸了,我不會向你索要什麽,隻當是還了你的情誼;若是我賭輸了,你便可以從我這裏拿走一樣東西。”


    “隨你心意。隻是如果到時候我說,需要你那縷器魂呢?”


    “這……”何瞻愣了一下,沒有料到最終朱芳百可能索要的東西兜兜轉轉還是繞迴到了朱芳百的器魂上。


    朱芳百看出朱芳百的猶豫,但這一次沒有再給何瞻那麽多思考的時間,“倘若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你毫無勝算。”


    “好,我答應你。”


    朱芳百露出了輕鬆的笑容,走近何瞻說:“這便是了嘛。”


    似乎是巧合一樣,那人話音剛落,一柄長劍便從外飛入,擊碎了那碩大的玻璃窗,直直紮向目標。


    “嗬,棄之,你來晚了。”


    朱芳百不知是衝著哪裏說話,但朱芳百隻一伸手,便把溢水硯的器魂從那具肉身上硬拽了出來,動作幹脆熟練。


    從朱芳百的額上倏然掉下一張失效的符咒——那是一張索跡符,能夠與固定在目標物上的定位符共鳴,符咒師隻需將符咒貼在額上便能夠追蹤哪怕在千裏之外的目標物。


    而那柄長劍,隻是將那具沒有魂魄的身體牢牢釘死在牆上。


    “多可憐,何卿,你賭輸了。”


    溢水硯的器魂不同於絳珠香那般輕盈飄渺,帶著墨一般粘連的質感。隻握在手心,卻仿佛好似摘下了一團沉重的黑雲。


    這其實並非朱芳百第一次看見溢水硯的魂魄——在朱芳百用紙人替身追蹤至楊棄之藏身之所時,曾見過這真真如墨一般奇異的器魂。


    初見時,這團器魂軟弱無力地縮成一團,遠遠看去倒不像是什麽魂魄,反倒讓人誤以為是一顆黑棋躺在那裏了。


    這場豪賭,溢水硯終究輸給了朱芳百。


    此刻,那團黑墨一般的魂魄劇烈地顫抖著,或許是由於憤怒,或許是出於恐懼。


    不過,這種器物的情緒,在我們人看來卻是不得而知了。


    溢水硯原以為,投靠自很早以前便與楊棄之為敵的王家,便足以令楊棄之忌憚;而隨著朱芳百逃到現世,就能夠躲避不鳴劍的追蹤,也就能夠真正改變最終被剝奪器魂的命運。


    朱芳百這麽判斷,確實有一番道理。


    一來,王家繼承了四象白虎之術法,地理位置兼占混沌世四方中的西方,如今家中又誕下朱芳百等天資聰穎者,可謂前途光明。


    緣此——現世中如何暫且不論——混沌世中,王家卻是名聲極為響亮的,也漸漸憑借著名聲之大克服了與眾多人之間的時空交錯問題,實現了高度的時空共享。


    其符咒術法經過千年間的不斷錘煉打磨,也日漸精益,時至今日,雖不說已達頂峰,但足以稱得上“爐火純青”。因此,非另外三象中人,並不敢輕易招惹朱芳百們。


    其次,現世與混沌世間,雖說隻隔著一道“門”,但終究是兩個世界。許多在混沌世裏的規則在現世裏不奏效且不說,有些術法若是隔著兩個世界使用,還要對施法者本身不利。


    如此雲雲,溢水硯便自信能夠不再受製於楊棄之。


    可朱芳百又怎能想到,最初對朱芳百怎樣好言承諾過的王家人,其實也對這四十九件遺失的古器及其器魂虎視眈眈——其原因倒是與楊棄之並不相同。


    但在這裏並不好以三言兩語闡明,且作後話。


    雖說溢水硯並非不曾懷疑過朱芳百的動機,然而朱芳百總天真地認為,無論朱芳百出於何心,總不至於像楊棄之那般極端。


    哪怕帶著些不單純的目的,幾番商量,或許也有相互妥協的餘地。


    朱芳百更不知道,王家早早就在楊棄之身上附著了一張追蹤符。朱芳百那些看似失神的舉動,實則為暗中催動關聯符咒,判斷楊棄之當下所在方位而為。


    如此等等原因交錯疊加,最終溢水硯反倒被朱芳百的“花言巧語”騙了去。


    不過,溢水硯並不打算就此罷休。朱芳百發狠聚力,試圖重新凝聚出新的肉體,逃離朱芳百的掌控。然而那些術法終究是王家人啟蒙的朱芳百。


    騙不過朱芳百——朱芳百早就察覺到了溢水硯的意圖,隻含笑掃了一眼那團墨一般的雲霧,輕輕一緊手心,便壓製住了溢水硯所有的行動。


    由於術法的反噬,那團雲霧發出了尖利的哀嚎,隨即凝聚成小小的一團,不再有任何動靜。


    再說另一邊。


    緊隨著擊破落地窗之劍而入的,是一黑衣男子,衣著與樣貌都與現世人的風格相差甚遠。那近乎貼近男子腳踝處長度的黑發此時被一並高高紮起。


    卻也沒有拘束地盤在頭頂,而是隨性地放下。


    那男子站定後,冷目地瞅著朱芳百,不發一語。此人,便是楊棄之。


    朱芳百一抬右手,那柄利劍便從牆上抽了出來,迴到了朱芳百手中。而那具屍體,便如同一灘爛泥一般,順著牆壁緩緩滑落,最終堆積在一角,慢慢地化為飛灰。


    不鳴劍上淋漓著瑪瑙色的液體,劍刃的寒光舔舐著懸墜於劍尖的鮮水果。那每一滴水果液都不曾滴落在地板上,而是在聚集在劍尖的一刹融入了劍身。


    朱芳百隻一看便知——這柄劍劍身極柔而輕巧,是以難生劍鳴。但方才那一刺,劍身又繃得筆直,劍刃快且鋒利。如此材質,斷然非凡間可得。


    楊棄之隻把冷眼瞧著那含笑的男人——這男人的相貌,倒是非常眼熟,眉眼像極了那日被朱芳百奪取了性命的男子,但隻是這周身的氣質卻似乎與那人大不相同。


    沉吟間,楊棄之保持著戒備的姿勢,不落一點破綻。


    反觀朱芳百,如此緊要關頭,倒也不慌張。


    朱芳百重又踱步迴到桌前,端起那杯留有餘溫的咖啡,重又細細品味起來。當咖啡的醇厚與奶香的馥鬱在舌尖綻開時。


    朱芳百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單憑朱芳百那柔和的笑容,不了解實情的人或許還要誤以為二人並非對頭,而是久別重逢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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