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滑過精致的角樓,理應朦朧優美的月光卻被皇宮內來來往往的燭燈和大紅燈籠遮蓋的一分不剩。

    工匠們領了命令把一麵麵巨大的銅鏡搬進了剛剛竣工的離宮中,這座依山傍水美輪美奐的宮殿正是為今日過誕辰的西宮娘娘所備的。離宮那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市井傳聞當今天子為了博這位娘娘一笑一擲千金,召集了天下所有的工匠,花費十個月的時間趕在這天誕辰前把宮殿築成。期間不知多少工匠勞累至死,累死一個就重新填補一人,監督建築的官員都知道,死了人不要緊,完成不了宮殿才是滅頂之災。

    累死的工匠也便被隨意的拋在了荒郊野外,任由烏鴉野獸啄食。這樣的慘狀被臣子上朝時奏報過幾次,一開始天子不以為意,後來說的多了也漸漸開始不耐煩,隻是簡單的撥了少許銀子把工匠的家人打發了事。可是這銀子到底到了誰的手上,就算是天子也不得而知了。

    這大抵也就是詩中描述的畫麵,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搬運途中有好事的宮女悄悄攔下一名工匠,低聲詢問道:“請問這麽多銅鏡運進宮中是做何用的?”

    “這……咱家也不太懂,據說是鎬京第一名旦要求的。”工匠匆匆丟下一句話,就繼續和同伴把大鏡子抬進了宮殿中。月光燭光映在鏡子上又反射到朱紅色的宮牆上,遠遠的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

    這次西宮娘娘的誕辰不僅邀請了滿朝的文武官員,甚至連諸侯國的各位國君都邀請至離宮,規格簡直堪比天子盛筵。這宮中的人都知道,周王雖然貴為天子,但為了討西宮娘娘開懷一笑可真是煞費苦心。

    可是這話說迴來,也不知這位西宮娘娘到底是何方神聖,把周天子迷得神魂顛倒不說,卻還像那攪亂一池春水的白鶴一般,疏離而冷漠的盤旋在空中,冷眼旁觀著水麵上的波紋迭起。

    雖說這西宮娘娘的確是顏色無雙,可如果是因為年輕貌美才獲得如此之多的恩寵,那普天之大盡是周天子王土,若想尋得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又豈是難事?

    “哎,姐姐,你說這西宮娘娘有什麽神通廣大的地方,能總是讓周天子這麽吃力不討好?”一名二八芳華的女子靠在金絲帳旁,雙腿懸在床邊,隨性一搖一晃的:“若說論容貌,我可不信她能比姐姐還好看。”

    被她稱作姐姐的人側臥在金絲帳內,藏青色的腰帶鬆鬆的係著,桃紅色的薄紗有些淩亂的鋪散在身下,漆黑如墨玉的頭發覆蓋住了她大半個身體,發尾還被她自己牽在手中一下下梳理著。

    這房間也是周王為了安頓她們特別在離宮中新開辟的幾間房,屋中的物件看上去都一個個價值不菲的樣子,幾個暖爐在房間的四角猛烈卻又安靜的燃燒著,看來這鎬京第一名旦的噱頭有時候也的確好用。

    女子懶懶的翻了個身,不經意的扯開了隨意束著的的腰帶,隱隱約約的露出了外衫下墨綠色的內單。

    “隻有得不到的才會一直在騷動,如果得到了,那就再也沒有珍惜的必要了。”就算是說著有些殘忍的話,女子的聲音卻是生生的讓人骨頭都酥了,春意無邊,媚意漣漣。

    她的聲音就是讓人永遠都聽不夠,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聽她說話。就算喜媚已經和她相處了十幾個年頭,每次聽她說話還是像有什麽東西在舔舐著心一般,癢癢的卻怎麽也撓不到。

    “姐姐的意思是,她隻是在對周王欲擒故縱?”喜媚像是極好奇一般,可又馬上自我否定說道:“不對啊,這何至於縱個三五年這麽長時間,怪哉怪哉。”

    喜媚話音未落就聽見折門被叩響的聲音,外麵傳來宦官尖細的聲音:“蘇姑娘,時辰到了,天子和眾位娘娘馬上就到大殿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擺了擺手,喜媚馬上有眼色的迴了一句:“知道了,這就來。”

    “妲己姐姐,媚兒來幫你著衣。”喜媚看著女子眼角眉梢都掩飾不住的倦意略微擔憂的說道:“姐姐最近經常困乏,可是身體不適?”

    披散的及腰長發被一根青色的發帶束住發尾,和那條藏青色的腰帶相印成輝,她調整著腰帶的位置,漫不經心的迴道:“大概是到了二月吧。”

    喜媚聞言撲哧一笑:“莫非姐姐還學那些走獸冬眠啊?”

    蘇妲己雙眸輕輕一斂,桌上的燭火忽然搖動了起來,明明暗暗的陰影不停在房間中晃動著。她眼中已經不見了剛剛朦朧的睡意,反而氤氳出一片意味不明的笑意:“媚兒,你說我要是和這位西宮娘娘爭這後位,誰會贏?”

    “姐姐!”喜媚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花容失色,她有些慌張的探頭望了望打開的紙窗,確定沒有人在周圍才輕輕鬆了口氣,隨即壓低聲音說道:“姐姐,玩笑話不敢亂說,要是被申後的人聽到,是會被殺頭的。”

    雖然現在周天子後宮三千獨寵西宮娘娘一人,但這後位畢竟還在申後手中。這後宮中母憑子貴,且不說西宮娘娘膝下無子,況且這當今太子還是申後所出,現在這情況下無論天子如何寵愛,也絕不可能廢後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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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月光晶瑩剔透,蘇妲己眼中霎時閃過的瑩瑩綠光也被明亮的月色掩蓋了下來,她塗著丹蔻的唇輕輕一勾,蕩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媚兒,她,原名叫什麽?”

    喜媚眨了眨眼,她自然知道蘇妲己感興趣的並不是西宮娘娘本人,而隻是為了知己知彼,她遲疑的答道:“據說,她叫褒姒。”

    蘇妲己挽著裙擺的手輕輕往後一甩,旋即轉身走出了房間,飛揚的裙擺和輕舞的青絲近乎纏繞在了一起。剛走出房門門口的侍女就自然的跟在她身後,餘下兩個侍女一左一右的替她提起裙擺,喜媚雙手捧著一會兒跳舞所需的羅帶,亦步亦趨的跟在旁邊。

    走在通往大殿寬闊的石子路上,蘇妲己抬起頭極其認真的環視了一遍這座宮殿,以一種君臨天下俯視蒼生的姿態,偌大的離宮一覽無餘的呈現在她近乎琉璃般波光浮動的眼底。

    來來往往的宮女宦官無不轉頭偷偷摸摸的打量著她,就算是在見慣美人的宮人眼中,她的容貌也過於光華奪目,好像是冬天清明夜空中唯一的星辰。

    她在黑夜的掩飾下收起了裝飾在眼角眉梢的春風情意,表情如帶刺的薔薇,冷漠而惡毒的笑著。

    這些宮人們雖然是處在這離宮當中,好像是處在全天下的中心,可是他們卻隻是被囚禁在這裏,他們哪也去不成,什麽也幹不成。而她卻不一樣,她會以主人的姿態掌握著全天下至高的權利,正常的女子大概會以相夫教子為信條,可是……誰讓她不是正常女子呢。

    “天子駕到,西宮娘娘駕到!”宦官尖利的嗓音劃破了夜晚的墨色,好像是濃稠的顏料隨意潑灑了出來,瞬間就蒙蔽住了人們的眼睛。

    眾人紛紛避讓下跪,兩架步輦一前一後的經過,有些人被揚起的灰塵嗆到也隻能拚命壓抑住咳嗽。這次西宮娘娘誕辰恰逢申後迴鄉省親,所以陪伴在天子身邊的理應就是現在獨寵後宮的褒姒了。

    蘇妲己靜靜的跪在一旁,低眉順目的跪在塵土中,長而華美的裙擺同樣因為侍女的下跪脫在了地上。她知道有一束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身上,那種驚豔的目光即使在夜幕中也是熠熠生輝。

    她也知道,那是當今天子的目光,時間把握的剛剛好。

    果然,步輦緩緩落下,腳步聲在下了步輦後微微轉了個彎,隨後有限的視野中就出現了明黃色的袍角。一隻手輕捏住了她的臂彎,一股力道讓她緩緩站了起來。

    冬末的風有些淩厲,吹的石路旁邊四季常青的樹都嘩嘩的響著,宮人手中舉著的燈籠都因為風忽明忽暗的。

    蘇妲己順著這力道抬起頭,彎月一般的眼睛直視著麵前人的雙眼,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浮動的媚意。她再次彎腰行禮:“奴婢蘇妲己,拜見天子。”

    往往,初見的那一眼,都會如風聲一般,無影無形,卻會在命運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姬宮湦看著她的眼睛一時間竟忘了說話,她的瞳仁好像一瞬間變得尖細,仿佛有什麽東西抓住了他的目光,硬生生的把他拖進了一片浩瀚的深海中。他忘記了掙紮,或者說他根本不想掙紮,似乎隻要看著這雙眼睛一生一世也可以。

    “天子,天子……”宮人唿喚的聲音好像是從一個遙遠到虛無縹緲的地方傳來的,還沒等到進了姬宮湦的耳中就在風中煙消雲散了。他有些衝動的向前走了兩步,幾乎要把蘇妲己擁在懷中了。

    蘇妲己在他的懷裏笑的嫵媚卻輕蔑,細長的瞳仁漸漸恢複了原狀,裏麵微微閃爍的綠光也一同消失不見。她桃花一般的眼睛輕輕眨了眨,似乎是對目前的局勢表現的很困惑。

    “王上,時間到了,該上大殿了。”仿佛是冰水滑過青石板的音色,冷靜而漠然。似乎有一把尖銳的冰錐忽然刺進了胸膛,姬宮湦忽地顫抖了一下,他竟是聽見了這句話,有些茫然的轉過頭。

    就是她了吧,蘇妲己的目光越過了姬宮湦的肩膀,看向了站在他身後一席白色宮袍的女子,就像遠遠望著從沒見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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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大部分古代小部分玄幻的題材第一次寫,隻是想著蘇妲己和褒姒都是禍國紅顏,兩個寫在一起大概蠻有看頭的。

    這文大部分還是圍繞後宮和陰謀展開,玄幻隻是稍加點綴,文風也會持續鳳歌一貫風格,多謝支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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