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把正沉浸在美夢裏的海東市警察局刑警隊長白凱,從夢鄉裏拽了起來。白凱揉了揉眼睛,迷糊著瞅了瞅手機屏幕,這才七點鍾,心說:這大清早的,還能不能讓人多睡會,他不情不願地抓起電話,一接通,就是一句:“喂,局長,咋的啦?這大早上的,還沒到上班點兒呢,有啥急事兒啊?”


    電話那頭,警察局局長譚鬆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凱子,市領導已經點頭了,讓你們重案組去天石鎮,配合紀委調查嚴寬的違法亂紀,貪汙腐敗,給黑暗勢力充當保護傘的事兒。”


    白凱一聽,立馬精神了,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諂媚地對著電話說:“局長,這事兒全虧了您,感謝您和市委領導對我們重案組的信任與支持,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把天石鎮的事兒查得明明白白的。迴頭我請您搓一頓大餐,好好感謝感謝。”


    譚鬆在電話那頭笑罵道:“少來這套,你請我吃飯的話我都聽膩了,上次吃的還是燴麵,順帶還蹭了我一瓶好酒!”白凱撓了撓頭,嘿嘿直笑,譚鬆接著說:“你出來吧,陪我吃個早飯,把你們重案組的人也叫上,我得交代幾句。”“行,局長,老地方見。”譚鬆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白凱激動地胡亂套上幾件衣服,洗了把臉,拿了車鑰匙就出了門,邊下樓邊給雷子、小武、王佩三人分別打了電話。出了樓門,才發現地上白茫茫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中,還飄著雪花。


    他走到一輛黑色切諾基旁邊,跺了跺腳,小聲嘀咕道:“恰逢元旦佳節,這老天爺真不給力!”上了車後,隨著發動機轟鳴聲響起,切諾基緩緩駛出了小區。大約半小時後,到了警察局附近一家包子鋪,賣包子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這大冷天的,吃口熱乎的包子,再來碗小米粥,那可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啊!”白凱停好車,緊了緊大衣,進了包子鋪。譚鬆已經在那兒等著了,桌子上幾籠包子冒著熱氣。“局長,您動作夠快的啊,看樣子昨晚又被嫂子收拾了吧!”譚鬆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趕緊過來坐。”


    白凱坐下,給譚鬆遞了支煙,殷勤地點著。“局長,雷子他們馬上到。”話音未落,雷子、小武、王佩三人風塵仆仆地進了包子鋪,身上還沾著雪花。譚鬆起身招唿:“趕緊坐,想吃啥自己點,今天吝嗇鬼白凱掏腰包!”


    眾人一臉微笑,點好東西,譚鬆緩緩地說:“別愣著了,邊吃邊聊。”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譚鬆才開口:“昨天市委開了緊急會議,市領導震怒,要求咱們重案組配合紀委把天石鎮的事兒查清楚。


    你們今天先出發,有兩個紀委的工作人員會跟你們一起去,白凱喝了口粥。”抬頭問道:“局長,這麽大的事兒,紀委就派倆人,這不太兒戲了嗎?”譚鬆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再插嘴,懂不懂規矩!”白凱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譚鬆繼續說道:“海平區警察局常務副局長王鵬輝在警界摸爬滾打二十多年,關係網錯綜複雜,盤根交錯。昨天會上有不少不同的聲音,會議結束後,市委書記、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把我留下開了小會。


    讓你們重案組和紀委的兩個精英工作人員先去天石鎮,其他的紀委工作人員會在紀委副書記的帶領下下午出發,駐紮海平區,準備做長期戰鬥。


    我估計,王鵬輝可能已經得到風聲,這是塊硬骨頭,沒有確鑿證據,不能輕舉妄動。”王佩抬起頭,捋了捋頭發:“局長,這是要兩頭突破啊。”譚鬆點了點頭:“你們去天石鎮,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嚴寬可能會狗急跳牆,給你們下絆子,畢竟那是他的地盤。


    白凱等人嚴肅地點了點頭,譚鬆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繼續說道:“大家吃完迴趟警局,那兩位紀檢工作人員八點半會來警局和你們一起出發……”


    早上十點多,天空越來越黑暗,雪越下越大。在開發區楊家村羊爺家的小院中,陳嘉南帶著鄭三平幾人正給羊爺掃院子。羊爺站在裏屋門口,背著手,山羊胡子翹得老高。


    錢飛燕正在給羊爺做思想工作,喋喋不休地說:“羊叔,你醫術這麽高明,不能再想想辦法嗎?”羊爺歎了一口氣,有點埋怨地嚷嚷道:“我一個糟老頭子已經給你們解釋了一個早晨啦,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


    陳嘉南聽到這話,扔下掃把,麻利地跑進裏屋,把羊爺專用的小茶壺掂了出來,殷勤地遞到羊爺手中,獻媚地說:“您老請喝茶。剛才都給您沏好了。”羊爺故意瞪了陳嘉南一眼,揶揄道:“早幹嘛去了,想渴死我這糟老頭子嗎!”


    陳嘉南弓著腰賠著笑,不敢言語。鄭三平幾人偷偷瞥了陳嘉南一眼,彪子小聲嘀咕道:“三哥,南哥自從我認識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副奴才樣!”二寶和劉四狗小聲嘿嘿直笑。


    鄭三平在彪子頭上來了個腦瓜崩,小聲道:“小聲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感歎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羊爺確實渴得要命,端起小茶壺就往嘴裏灌。陳嘉南獻媚地說:“您老慢點,小心燙。”羊爺三兩下把茶壺的茶水喝完,遞給陳嘉南。陳嘉南趕緊跑進裏屋又給續了水,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


    羊爺伸了伸懶腰,隻是淡淡地看了陳嘉南一眼。陳嘉南秒懂,給羊爺遞上一支煙並點燃。羊爺深深吸了一口煙,臉色沉重地說:“小子、飛燕,我現在就給你們交個實底。幾個小孩胳膊腿上的傷,已經有點年頭了,時間最短的看情況也有半年。由於沒有及時矯正積極治療,現在康複的希望很渺茫,至少憑我這三腳貓水平是真沒有辦法!”


    錢飛燕眼淚花在眼睛裏打轉,說:“羊叔,他們還那麽小,最大的年齡不過才十四五歲,這以後生活可怎麽辦?”羊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們幾個把小孩子救迴來這事,我老頭子佩服,給你們點讚。但是憑我們幾個人的能力,實在解決不了什麽大問題。我看還是聯係有關部門吧。”


    陳嘉南皺著眉頭厲聲喝道:“不行,堅決不行。第一,我們兄弟幾個的身份,不適合露麵。第二,從昨天那幾個小混子那裏了解的簡單情況判斷,於老二能在海東市火車站經營這麽久而沒有被消滅,後麵的傘肯定級別不低。像這種明目張膽的組織殘疾小孩沿街乞討,我不相信上麵沒有人看到。”


    羊爺拍了拍陳嘉南的肩膀,說:“小子,想問題不能太極端。好的官員還是很多的,能為老百姓做事的也大有人在。要不然咱們海東市也不會發展得這麽快。”陳嘉南自嘲一笑,鄭三平幾人也放下掃把圍攏了過來。陳嘉南斟酌了一下,說:“鑒於目前海東市的情況,我個人十分不讚同交給有關部門。”羊爺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羊爺問錢飛燕:“昨天讓你詢問幾個小孩的家庭情況住址,問得咋樣了?”錢飛燕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那三個男孩是外省孤兒院逃出來準備打工讓人給誘騙的。可以說是無父無母。兩個小女孩被拐賣的時候年紀太小,早就不記得了。現在也可以說是無依無靠。”


    羊爺眉頭緊皺,歎了口氣。陳嘉南挺直腰杆認真地說:“羊爺,我是這麽考慮的。您幫忙在村子裏租一個小院,飛燕還上過幾天學,平常診所不忙的話可以給他們教教字。再過幾年跟你學學醫,長大了至少能有能力解決溫飽。”


    羊爺無奈地說:“隻能如此了。我不答應是不是顯得我太沒有同情心了?認識你們幾個也算是我倒黴,事忒多。不過呢,你們也給我深深地上了一課,讓我這個自認為已經看得很開的老混子,突然感覺活的有點俗氣。所以,我決定了,幫你們一把,也讓我這老頭子發揮發揮餘熱。”


    鄭三平幾人呱唧呱唧地給羊爺鼓起了掌。羊爺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這幾個小孩的傷不是一定沒有辦法,可是……”“可是什麽!”羊叔,錢飛燕焦急地問道。


    羊爺看了陳嘉南一眼,說:“小子,你還記得我給你提過我那個師姐嗎?”陳嘉南眼睛一亮,點了點頭,說:“記得!”“我那個師姐原來在魔都一個頂尖的醫院裏做副院長,現在應該退休了。前些年還有零星的書信來往,這些年斷了。”錢飛燕直接高興地跳了起來,說:“羊叔,那趕緊給她打個電話唄!問問情況。”


    羊爺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前些年哪有電話,隻知道地址。再說這好多年沒有聯係了,不知道人家還記得我嗎?”鄭三平笑著插話道:“羊爺,你怎麽老了老了,還這麽能裝逼呢?是不是原來暗戀過人家,所以孤獨終老,一直念念不忘?”


    羊爺臉一下子紅了,嚷嚷道:“你小子瞎說什麽,小心我揍你。”惹得眾人哈哈大笑。羊爺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想要地址的話,麻利跟我進來。”羊爺頭也不迴地進了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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