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沉香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便察覺出來自己處於一間大殿之中,四周無缺無漏,沒有一絲光線,滿是黑暗,稍微一活動,竟然感覺到一股束縛。


    他低下頭,赫然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身上的繩索倒是很輕易就能解開,不過是仙器罷了。


    “這是何處?我為什麽在這裏?”沉香心中疑惑,可現在他對周圍一無所知,也不敢貿然動手。


    突然,沉香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連忙探查識海深處,頓時心中一沉。


    他的所有靈寶仙器,包括寶蓮燈,通通消失不見了,識海中空空如也。


    寶蓮燈不見了他並不擔心,但是他煉製的洞府仙器都沒了,他爹還在裏麵呢!


    沉香也顧不得什麽觀望了,體內金丹一轉,周身神力湧動。


    “啪”!身上的繩索應聲而斷。


    接著,他又轟出一拳,打在牆壁上,這一次就沒有那麽容易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反震之力擊打在沉香身上。頓時就將其肉身震傷。


    沉香稍微一調息,集結全身力量,再次轟出一拳。


    五行大道在他手掌纏繞,閃爍著五色神光,看起來神聖威嚴。


    然而,依舊沒用,一股比之前更強的力量反噬而來,這一次直接將他的肉身震碎了。


    沉香麵色沉重,看看周圍黑暗的環境,心中漸漸冷靜下來,也不在著急,而是盤坐下來,思考著對策。


    忽然,吱呀一聲,好似大門開了,一束昊光照射,一名身著白鶴都錦袍,頭戴天師冠,手執拂塵的男子走了出來,約莫五十多歲模樣。


    當他完全走進來之後,門又無風自閉,沉香看著來人,不發一言。


    那人走到沉香麵前,麵無表情道:“天帝有令,三聖母與凡人私通,觸犯天條,誕下孽子,不容於洪荒六道,且其逆天成仙,罪加一等!”


    “罰:剔除仙骨、褫(chi)奪金丹,泯滅仙魂,打入凡間,永世不得超生。”


    一般來說,天庭捉拿犯人,應當戴上縛靈鎖,將其一身修為封印,可是牛魔王沒有能將準聖束縛住的縛靈鎖,所以隻能將其壓著。


    這戲很假,但是架不住沉香沒見識啊!他哪知道天庭的規矩,所以將這一切都當真了。


    霎時間,沉香麵如死灰,他本想先修行到半步混元,而後再上九天之上,去天庭讓天帝下旨放了他娘。


    可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計劃還沒開始就破產了。


    沉默半晌,沉香緩緩道:“我爹呢?”


    那“天官”麵無表情,好似機械一樣的生靈迴答道:“一介凡人,膽敢引誘仙神,自然已經魂飛魄散!”


    沉香頓時愣住了,一開始是不可置信,漸漸變得心如死灰,天庭沒必要用這個來騙他。


    一時間憤怒,內疚,殺意,戾氣種種情緒通通釋放出來。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劉彥昌不可能離開劉家村,若不是他將劉彥昌帶在身邊,或許也可以逃脫這一場浩劫。


    一切都是因為他,沉香越想越覺得內疚,整座大殿都充斥著凜然殺機,暴虐之氣彌漫整座大殿,加上黑暗的氛圍,就好似一尊兇殘的巨獸從黑暗中覺醒了。


    “那你就給我爹陪葬吧!”


    話音落下,沉香一瞬間出現在“天官”麵前,舉拳,又是一擊打出,一團紫色的雷光照亮了整個大殿,也映襯出“天官”那慘白的臉色。


    “轟!”


    沒有任何意外,“天官”直接被轟成了齏粉。


    沉香緩步而行,心中什麽想法都沒有了,他隻知道要效仿自己師尊,大鬧天宮,讓整個天庭不得安穩。


    下一刻,門又打開了,這一次隻有一個手掌探了進來,膚色略黑,手掌寬大,各種道則圍繞,仙光彌漫,直衝沉香而來。


    “拒不受捕,打殺天官,罪加一等,著神魂永墮無間地獄!”


    宏大的聲音傳出,麵對這遮天巨掌,沉香隻感覺自己被壓製的動彈不得,毫無還手之力。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掌沒入他的丹田,將承載沉香道果的金丹奪取。


    痛!實在是太痛了!


    這是大道剝離的痛,沉香能真切的感受到,身上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即將要脫離自身而去。


    那是過去身和未來身,沒有了大道法則壓製,道果也不複存在,沉香不再諸天唯一,過去和未來都會演化出無數個他。


    這種經曆實在是太痛苦了,比抽筋拔髓,熬煉神魂不知痛了多少萬倍。


    終於,沉香支撐不住了,腦袋一歪,成功的暈死了過去。


    他暈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道友太過了……”


    聲音很熟悉,打開了沉香塵封的記憶,他心中喃喃一聲:“師尊!”


    一陣華光閃爍,楊戩出現在沉香麵前,一臉的心疼之色,可他知道,這是沉香的必經之路。


    那樣孱弱的根基根本無法修行到混元至尊。


    大道修行是很重要,但是生命本源,元神強度同樣重要,沒有雄厚的生命本源,堅固的元神,根本承受不住大道的融合。


    沉香這一身修為都是磕藥磕上來的,境界的感悟沒有,法力猶如水麵浮鐵板,麵上堅硬,實則虛浮。


    所以,這一身修為必須重新修行。


    “希望你下次歸來,已經脫胎換骨!”楊戩喃喃一聲,而後揮手,沉香頓時消失不見。


    又是一陣耀光,牛魔王夫妻二人出現在大殿之中,牛魔王本來就醜陋的臉擰巴成了一團,作苦笑狀道:


    “楊兄弟,我夫妻二人這便要上三十三重天請罪去了!”


    楊戩迴頭,拱手抱拳,一臉認真道:“此次多謝牛兄嫂夫人,我楊戩欠二位一個因果,未來若有吩咐,楊戩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兄弟言重了,紅花蓮藕青荷葉,三教本是一家人!什麽因果不因果的!”牛魔王擺擺手道,但是看其表情,顯然是極為滿意!


    這口黑鍋讓天庭背了,楊戩很開心,但是牛魔王夫婦必須得給天庭一個交代,這事說的嚴重一點就是假傳聖旨。


    天庭的合法性是洪荒公認的,不管私下怎麽樣,但是表麵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


    哪怕是混元、聖人,明麵上也是接受天庭的節製,牛魔王夫婦這一次假傳聖旨,這就是挑戰天庭的權威性。


    ……


    冥河和通天教主怎麽處置牛魔王夫婦楊戩不知道,但若是他幹出這樣的事,以元始天尊那種性子,少不得要去昆侖撞上幾萬年金鍾。


    ……


    峨眉山聖佛洞前,還是那間小木屋,隻不過幾百年過去,在鳳舞的改造下,木屋早已經不是當初那樣粗糙了。


    歲月的沉澱讓這座木屋有了些古樸自然的感覺。


    此時,木屋之前,敖春、鳳舞、麟峋三人盤坐在悟道茶落葉所編織的蒲團上,一臉的陶醉。


    他們麵前,孫悟空同樣盤坐在蒲團之上,寶相莊嚴,身上晶瑩璀璨,好似琉璃真身。


    不見其開口,身上一股道韻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冥冥之中,一枚枚金色的符文飄散,大道之音彌漫,鑄就一頁華麗的篇章。


    短短幾百年,三人已經大羅圓滿了。


    也是,一尊聖人三天兩頭講道,就是一頭豬也應當飛升了。


    不遠處的林木之中,一隻隻靈獸蹲下,飛禽落在樹梢,往日互相克製的生靈在這一刻顯得和諧無比。


    周圍的花草樹木散發著瑩瑩寶光,若不是一尊混元鎮壓此地氣運,隻怕已經渡化形劫了。


    正當眾生靈聽得如癡如醉之時,道音忽然一窒,正在悟道中的敖春三人眉頭一皺,睜開雙眼,探尋的目光看向孫悟空。


    這幾百年來,從來沒有這種講道講到一半不講了的情況,這是第一次,孫悟空抬頭看了看,平靜道:


    “鳳舞,沉香來了,將他帶迴來吧!”


    三人頓時一喜,鳳舞連忙站起身,按耐住激動的心,欣喜道:“是,老師!”


    不多時,鳳舞麵沉如水,一身殺意驚天的迴來了,她的懷中抱著一個人,正是沉香。


    他的衣衫被鮮血浸紅,生命本源微弱,神魂好似風中殘燭。


    “老師,沉香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不知誰出手如此狠毒,還請老師做主!”鳳舞將沉香放在地上,叩首一拜道。


    旁邊的敖春更是怒火中燒,同樣拜下:“還請老師做主!”


    孫悟空看向麵前的沉香,鮮血流淌,浸紅了衣衫,血液黯淡無光,腥臭難聞,與凡人之血無異,腹部丹田之處,有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洞,猙獰可怖。


    每過去一分,沉香的頭發也隨之花白一分,生命力緩緩流逝,臉上已經起了皺紋,猶如溝壑。


    就這麽一會兒時間,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了。


    沒有了修為,以凡人的壽命,這會沉香已經成一堆白骨了,若不是此前好歹是個準聖強者,肉身被淬煉了些許,剛剛金丹被挖的時候就應該老死了。


    孫悟空眼中古井無波,抬起手掌,光芒閃耀,混元之力緩緩灌入沉香體內。


    霞光一閃而過,沉香整個人煥然一新,腹部可怖的洞口被抹平,身上的衣衫也祛除血跡,變得整潔。


    臉上有了血色,皺紋通通被撫平,紅紅嫩嫩,吹彈可破,氣息悠長平穩,顯然已經恢複完全了。


    不過,他的雙眸微閉,還沒有醒過來。


    混元之力對於混元之下的生靈來說就是最大的補藥,就是道傷,也應該好的七七八八了,是沉香自己不想出來而已。


    肉體上的傷痕不算什麽,沉香受的是道心的創傷,這一身力量得來的太輕鬆了,沒有經曆磨礪,心境不足,被打擊過後,很明顯有些絕望了。


    孫悟空將沉香擺正,與其相對而坐,伸出一指,點向沉香眉心,輕喝一聲:


    “吒!”


    隨著孫悟空這一聲震懾人心的聲音響起,沉香果然悠悠轉醒,隻是雙目無神。


    孫悟空也不搭理他,隻是伸出手掌,探入無盡虛空,當手掌再次收迴來時,掌心已經抓著一隻類似於牛羊的兇獸了。


    那兇獸閃爍著人性化的驚懼之色,看起來是一個有靈智的。


    這是一隻修行到太乙絕巔的強者,孫悟空看得出來,他後麵沒路了,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才將其捉過來。


    聖人教化眾生,澤庇天下,從不輕易殺生害命,都是功德纏身之輩。


    而混元不一樣,混元求的是己身超脫,不死不滅,也就沒有了不殺生害命的說法。


    不過,還是讓這兇獸的靈魂轉世去了,有混元賜福,他下一世應當可以更進一步,跳出時空長河,也算是造化了。


    南明離火燃起,灼燒著那不知兇獸,火焰每一次翻滾,都讓他身上的氣息驟然降低。


    沉香現在隻是一介凡人,承受不了太乙層次的血食。


    不一會,一股奇異的香氣傳來,勾動了沉香的食欲,失去了修為的沉香和凡人無異,也需要吃喝拉撒。


    沉香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那金黃酥脆烤肉,香氣清新撲鼻,讓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欲望。


    子曰:“食色性也!”這是所有生靈的天性。


    “吃吧!”孫悟空道。


    孫悟空自顧自道:“量劫不能很準確描述大劫。


    一個元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一個量劫為五萬元會,乃是六十四億八千萬年。


    一個混元無量劫則為四億八千萬量劫,為311.04億億年。


    當然,還有一個時間單位,衍紀,一個衍紀六千萬億年,大約五百一十八個衍紀,等於一個混元無量劫的時間。


    對於普通人而言,在他們的意識中,一個量劫,等於一次大劫。


    可對於我等而言,大劫間隔的歲月,那是無數個混元無量劫的光陰。


    洪荒至今已經經曆過五次大劫,天地趨與圓滿,為師誕生於第五次大劫初期,人族則誕生於第三次劫末期!


    可因為娘娘的關係,我與人族最古的那些古祖,可以以兄弟姐妹論之。


    你的母親,乃是娘娘的記名弟子,與我,也算是師姐與師弟的關係。”


    沉香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可孫悟空的聲音好像有一股魔力,讓他不由自主的傾聽。


    沉香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自家師尊來曆這麽大。


    孫悟空沒有理會沉香,他繼續娓娓道來:“人族之前還有兇獸一族,那是洪荒誕生的第一個種族,後來還有龍鳳麒麟三族,再最後就是巫妖兩族。


    可你知道,為什麽讓人族是洪荒第一大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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