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香不傻,從楊嬋的語氣中就能聽出來,或許是哪一位仙神做的,就是為了謀算他們家什麽東西。


    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應該為父母遮風擋雨,不應該將劉彥昌牽扯進來,所以隻是死死地咬著牙,一言不發。


    劉彥昌見此,也不再多言,知子莫若父,他也清楚這個兒子是什麽性子,死強死強的。


    可當年那楊戩的威勢他曾見過,他和楊戩又不熟,不知道楊戩的為人,若是沉香過去出了事,他如何給妻子交代?


    “我再說一遍,你沒有娘,不準出去!”


    沉香眼中滿是不服,劉彥昌見此,心中知道,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跑出去的。


    隻見的劉彥昌周身浩然正氣噴湧,隻是吐出一個字:


    “鎖!”


    話音落下,一個個奇特的符籙文字衝天而起,化作一條條鎖鏈,將整個茅屋封鎖。


    儒家弟子雖然肉身孱弱,而且攻伐之力極為驚人,也是全能型人才。


    可在儒道第五境之前,卻隻是積累階段,神通不顯,隻比凡人強一點,儒道第四境連武道第二境界都打不過。


    劉彥昌便是開智,儒道第四境,這也是為什麽沉香能偷偷溜出去的原因。


    當年在華山他就是這個境界,如今二十餘年過去了,劉彥昌的儒道境界再沒有再進一步。


    儒道修心,當年華山楊嬋被楊戩鎮壓之時,劉彥昌的心境便已經出現了裂痕,這許多年來,雖然每日手不釋卷,可修為還是沒有絲毫提升。


    是以沉香並不擔心,若是他真的想要出去,他爹布置的這禁製根本困不住他。


    隻是他在想,如何才能去華山?去了華山又如何才能破開那禁製?


    那禁製太強大了,他的舅舅是仙神,可他的母親還是被關著,可想而知,出手的人有多強大。


    也就是說,要想救出母親,他最先要做的事就是修行,讓自己成為仙神。


    問題來了,劉彥昌根本不讓沉香修行,當年村子統一發放的修行之法都被拒絕了。


    與此同時,劉彥昌也站在院子裏,一襲青衫,靜靜的站在桃樹下,桃花落下,時不時有粉色的花瓣窣窣落下,落在身上。


    他也在想,沉香的未來應當何去何從?


    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沉香的態度更加的強硬。


    開智,顧名思義,智慧開明,劉彥昌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他能將兒子困住這一時,還能將他困住一世嗎?


    而這時,沉香手中出現一個撥浪鼓,正是楊戩給他的那個。


    ……


    灌江口,一條大江波瀾壯闊,蜿蜒流長數百萬裏,從赤彌山而來,直至匯入東海。


    在洪荒中,這灌江算不得什麽大江大河,就連東海駐守此地的龍王也不過是金仙修為罷了。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灌江之所以聞名洪荒,便是因為居住在此地的楊戩。


    一尊混元的道場,哪怕原來算不上什麽洞天福地,但是有混元常駐,氣運機緣自然會匯聚而來。


    混元的每一次吞吐,都能匯聚龐大的靈氣,每一次悟道,道韻傳遍方圓數億萬裏,無數生靈會因此受益。


    所以,長久以來,即使灌江口不大,可此地依舊繁華。


    真君廟前,人聲鼎沸,行人摩肩接踵,這些都是受到楊戩庇護,來為他增添香火的生靈。


    石楠在人群中靜靜站立,抬頭看了看,那真君廟之上氣象萬千,無數信仰香火之力匯聚。


    隱隱間可見,一尊眉間生神目,身著戰甲,威風凜凜的大神站立在香火雲海間,神目洞察四方,這是香火神力凝聚的異象。


    石楠輕笑一聲,不管旁邊人奇怪的眼神,自顧自走了進去。


    隻身向著真君廟深處而去,她遮掩了天機,且隱藏了身形,再加上量劫之氣,是以楊戩並未發現。


    一步跨出,光芒一閃,周圍空間扭曲,出現在一座大殿之中。


    楊戩盤坐雲床之上,神遊太虛,參悟著毀滅大道。


    石楠見此,周身氣息散發出來一絲。


    楊戩睜開雙眼,發現石楠的存在,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行了一禮道:“前輩?”


    他不過是混元第三重天,而眼前之人,乃是實打實的第九重天。


    一麵蒲團出現在石楠麵前,楊戩伸手邀請道:“前輩,請!”


    待的二人落座蒲團上之後,石楠直接開門見山道:“可是為三聖母之事煩惱?”


    聞聽此言,楊戩瞳孔驟然一縮,楊嬋的事情他已經遮掩了天機。


    縱然是混元聖人,若不是有心探查,也絕對發現不了。


    眼前的石楠一來就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讓楊戩百思不得其解。


    石楠仿佛知道了楊戩的想法,笑了笑道:“同為人族,見你煩惱,故而來此,其餘諸事,與我無關!”


    楊戩這才鬆一口氣,“原來如此!”


    “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石楠突然道。


    “你這身修為是怎麽得來的?”


    “自然是師尊所傳授!”


    “那你覺得誰是你的老師?”


    “前輩此言說笑了,楊戩的師尊自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石楠卻是搖搖頭,微笑著看著楊戩,道:“非也非也!”


    迎著楊戩疑惑的神情,石楠看了一眼蒼穹,吐出一句話:“是那位給了你這身修為!”


    看著眼前楊戩的神色充滿了不解,石楠繼續解釋道:“那位一直逼迫著你,讓你的潛力釋放,正因如此,你才能一路高歌猛進!”


    “或者說,救出母親的執念,保護妹妹的責任,以及對那位的恨,才造就了你這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


    聞聽此言,楊戩沉默了,沉吟片刻,他開口道:“前輩的意思是,讓我給沉香壓力!”


    石楠並未迴話,楊戩頓時有些牙花子疼,他繼續問道:“大哥不行嗎?”


    “自然可以,你二人也可同時進行,壓迫出那孩子的潛力,你們自己決定即可!”


    楊戩看向石楠的目光充滿了懷疑,合著讓我們兩個親舅舅做壞人。


    “待的小沉香救出母親之後,自然一切真相大白!”


    楊戩思忖起來,他是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自然清楚這條路的潛力,可這條路太難了,稍不注意,就會被龐大的壓力逼出心魔。


    即便是如今的他,也是半神半魔。


    “這次量劫主角便是那沉香,量劫的其中一個目的便是廢除舊天規,開創新的天規!”


    “這可能是唯一一次可以更改天規的辦法!”


    石楠這話一出,楊戩頓時激動站起來,救出母親是他的心魔,舊天規破碎,他的瑤姬便會脫困。


    “可他的修行之路?”


    石楠:“放心吧,早就有人給他鋪好了路,西方那些禿驢會解決的。”


    “是,多謝前輩解惑!”


    話音落下,楊戩隻覺得一陣陣鼓聲響起,叮咚叮咚的,極為歡快。


    這是沉香敲響的撥浪鼓,鼓聲跨越重重空間,來到灌江口,石楠見此,開口道:“去吧,吾先走了!”


    ……


    太陽西下,皓月當空,漫天星辰灑落點點星輝,無數妖獸伏在山林間,巨石上,吞吐著星辰之力。


    一個人族的村落中,邊緣處一座茅草屋內,桃花窸窸窣窣的落下,一人好似雕塑一般,靜靜的站在桃樹,不知在想著什麽!


    房間裏,沉香搖動撥浪鼓,咚咚咚清脆的聲音響起,極為悅耳。


    他一邊搖動手中撥浪鼓,一邊看看周圍的環境,心中好奇,他的舅舅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


    突然,他的房間裂開一道縫子,好似憑空出現,沒有絲毫預兆,這一幕讓沉香驚駭。


    即使的傳說在洪荒中廣為流傳,但是在大眾眼中,仙神都是移山填海,騰雲駕霧的,什麽時候見過這種直接破開空間來的?


    同時,一道結界無聲無息的將整個房間籠罩,在這個房間內,哪怕仙人交手,外麵的人也感知不到分毫。


    下一刻,楊戩一身黑色錦袍,一頭黑發如瀑,輕輕的披在肩上,手拿一把折扇,從虛空中走出,麵帶笑意道:“沉香,這麽快就找舅舅了,想要什麽啊!”


    見到楊戩從虛空中出來,沉香的眼中滿是驚喜,他急忙上前,如今這個舅舅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舅舅,我可以和你學習修行之法嗎?”


    楊戩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同時有些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這個隻想做富家翁的外甥想要修行的?


    他俊美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看起來極為溫柔,問道:“你不是不修行,想要做個富家翁嗎?怎麽突然有了修行的念頭?”


    沉香露出為難之色,他想起了楊嬋給他說過的不能將華山之事說給其他人的話。


    可是眼前這個人是他的親舅舅,是他娘的親哥哥,想必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楊戩見此,心中疑惑更甚,卻是笑了笑道:“怎麽?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沉香猶豫片刻,便將華山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楊戩。


    楊戩心中一驚,暗歎一聲:這是那位混元出手?莫不是剛剛那位做的?


    即使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可楊戩的表麵卻是不動聲色,等到沉香講完了,他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沉香頓時嚇了一大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楊戩,輕聲問道:“舅舅,是出了什麽事嗎?”


    聽著沉香的話,楊戩的臉色稍霽,他溫和的眼神看著沉香,開口道:


    “沉香,你母親犯了錯,便應該受罰,你想修行可以,若是為了長生和道途,舅舅定然用心教導,隻是這話日後便莫要再說了!”


    沉香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著楊戩,他不知道自己母親犯了什麽錯,也不想知道。


    此時的沉香充滿了少年心性,他隻有一個目標,那便是救出母親,其餘後果皆不管。


    “舅舅,我娘犯了何錯?以至於你不顧親情,將其壓在華山?”沉香大喊,氣的脖子都紅了。


    “私通凡人,仙凡相戀,觸犯天條,法不容情!”楊戩麵無表情,淡淡道。


    沉香瞬間想到了他爹劉彥昌,從他大舅二舅身上可以看出來,他的母親肯定也不是凡人。


    而他爹隻是一個還未成仙的求道者,布置的禁製連他一個未曾修行的人都攔不住,連村長都不如。


    說的好聽點是修行者,但是在那些仙人眼中,未成仙的儒修那就是凡人。


    “仙凡為何不能相戀?”沉香情緒有些失控的問道。


    “仙神壽數恆長,億萬年肉身不磨,神魂不滅,凡人一世不過百年,哪怕堪堪走上修行路,也才數百年而已。”


    “仙凡相戀,待的凡人壽數盡時,不舍分離,仙人自然施展神通,攪亂輪迴,如此下去,洪荒法規何在?”


    沉香雖然未曾修行,可架不住他爹是個儒修,因此也是個明事理的,聽到這些,一時間沒了反駁的話。


    甚至,從內心深處來講,還覺得楊戩說的挺有道理。


    可是,凡是生靈皆有欲望,若是當真無私,那便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生靈,而是一個被設定的程序了。


    沉香這時隻想救出母親,其他什麽都不管。


    眼見的道理講不過,被楊戩辯的啞口無言,他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哀求的語氣道:“舅舅,求求你放了我娘吧!”


    楊戩絲毫不為所動,神色冰冷,語氣嚴肅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仙神自然有仙神的規矩,她犯了錯,理應受罰!”


    沉香目光倔強,看著舅甥倆針鋒相對,終於,楊戩的語氣軟了下來,他循循善誘道:“沉香,凡間有句話,娘親舅大,舅舅是不會害你的,隻要你不提這事,無論你要富甲一方還是權傾天下,亦或者建立一國,自立為王,舅舅都能幫你!”


    隨著楊戩的訴說,沉香直接被楊戩拉入了幻境,他說的所有都讓沉香體驗了一把。


    為沉香建立一國倒是不難,隻是那樣,免不了對這個外甥失望就是了。


    可是沉香毫不領情,被楊戩從幻境中拉出來後,眼神隻是迷茫了片刻便恢複過來,他倔強道:“什麽富甲一方權傾天下我都不要,我隻要我娘!”


    楊戩神色也冷了下來,直接道:“不可能!”


    見到楊戩如此冷漠,沉香猛地站了起來,恨恨的道:“既然你不放我娘,那我就自己去救,傳聞太古有人族先賢叩遍名山大川,終究拜入聖人門下,我沉香就不信,學不到本領,救不出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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