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瑟...快點,再快點!!”


    懷瑟的心情與愛德蒙保持完美的同步。


    她能感受到愛德蒙的怨恨,痛苦,雙腿邁得越來越快,直至感覺不到,好似化作了一股風。


    他看到了零散的幾個身影,深吸一口氣架起長槍。


    廣袤的平原裏,愛德蒙以雷霆之勢衝刺過來。


    轟隆的馬蹄聲踏做了大地的旋律。被刺客抬舉這的洛斯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驀地迴頭,冷汗止不住地往下冒。


    附著在騎士身上的怨恨好像化作了形體。他的一身好似都伴隨著詭異的霧氣,縈繞在身後的嘴臉好似一隻活著的惡魔。


    “我從地獄迴來了,洛斯特!!!”


    “騙人的吧...你...你不是...”這是洛斯特夢裏最為膽寒的聲音。


    “迎...迎...!敵...”


    那殿後的刺客們意識之時卻為時已晚,在看到懷瑟的下一個唿吸一人一馬便抵在了他們的胸口。


    怒吼著的長槍刺出了四個人份的肉串,並毫不客氣地頂著他們的身體向前疾馳。隻見愛德蒙左手抽出絲佩卡蒂婭,如剔骨一般將那四塊贅肉攔胸斬斷,噴湧著鮮血的肉塊立馬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新鮮到還在一抽一抽地動彈。


    馬蹄聲沒有停下。愛德蒙接著立刻調轉馬頭,朝著四散的另一列刺客發起第二波衝鋒。他收起了滴著鮮血的劍,將長槍扛至肩上,目眥盡裂,用盡右半身的全數力氣將長槍投了出去,那速度比起蓄滿勢的弩炮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根“弩箭”卷著狂風唿嘯而來,如蒼鷹鎖定了它的獵物,好似人工發射的愛德蒙大炮一般。“咚”的一聲,青煙散去,一共有兩名刺客狠狠的被釘在了地上,四肢脫力,形成了一個歪斜的“串”字。


    說到弩炮,卻又看見愛德蒙從左腰快如殘影般的抽出一台手弩,碧藍的眼睛閃爍著兇光,隻聽嗖一聲清脆的收弦,那邊剛剛拉好毒箭的弩手便麵部中箭倒下。


    愛德蒙隨之又將這手弩一擲,砸的另一個弩手頭暈眼花,直直馭馬衝去。馬首鎧上的獨角毫不費力的穿透了對方的胸膛,隻見白馬一個扭頭,不屑而灑脫的將那男人甩開出去,好似對主人最初那道突刺也絲毫不甘示弱。


    就在馬兒甩身的同時,愛德蒙猛的抓起馬肚子兩側綁好的轉輪火槍,蒼藍的眼睛血光一閃,好似那盯上獵物的遊隼一般銳利。隻聽同步轟鳴的兩聲槍響,一枚鉛彈擊穿了一名火槍手正在瞄準的眉心,另一發子彈則擊中了一枚剛要飛出手掌的炸彈——它來自一名投彈完畢的爆破手。槍手應聲倒地,土製炸彈也瞬間爆炸開來,將那爆破手炸的頭破血流,栽倒在地。自麵部開始往全身蔓延著熊熊的火焰。


    此時刺客已經所剩無幾,愛德蒙再次拔出劍來,左右手交替行使標準的拖刀動作,又劃開了兩人的脖子。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趴在地上的一個刺客突然暴起,咆哮著將絲佩卡蒂婭打飛了出去。懷瑟因受著尖銳的響聲刺激而尥起了蹶子,眼看對方的利劍就要砍將過來。愛德蒙卻當機立斷,左手一拍馬背,腿部猛的發力,迴過身來朝那刺客所在之處高高躍了上去。隻是在浮空的瞬間他就以肉眼不可見之勢拔出了背上的大劍,那刺客隻覺得一瞬間烏雲蔽日,下一秒就被從頭到腳斬成了漂亮的兩半。


    “狗兒的,你tm現在…!!”


    若是一般人,或許在這個時候便會過載,難以動彈。


    但浸透在血液裏的怨恨支撐著愛德蒙前行。


    愛德蒙早就感受到了這股氣息,不用聽到這股聲音他也知道。原來,大劍落地的一瞬間他便速速放開了手,以最快的速度用右手往胸口一攥,低過頭來,迴身就是一記俯衝——


    “給爺...死...”那人正持刀欲砍向他,愛德蒙卻隻是冷冷一笑。


    “將死之人,究竟是誰呢?”


    愛德蒙將布滿鐵鏽的匕首插入了最後一人的下巴,使著全身的力,緊握著刃柄將其頂了起來。鮮紅的匕首越插越深,雖然已經紮穿了他的口腔,但是因為角度過於刁鑽沒有傷及咽喉,對方一時半會還死不掉。而最後剩下的這人,正是海德堡公爵之子——洛斯特·庫皮。


    “喲,洛斯特。”


    “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和你重逢。”


    愛德蒙摘下頭盔,冷冷的嗤笑著。


    “你這些阿薩辛刺客,可是被我殺的一個都不剩了哦?哎,可惜挑不出一個人和你來幾場角鬥了。我可正在興頭上呢?”


    “愛德蒙...放開我...放開我好嗎...?我把瓦朗蒂娜還給你,把我的情婦全都給你!還有我的錢,我的家產,我的一切,都給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我對那些嗟來之食沒有興趣。比起這個,我們來好好的玩一玩。”


    “你忘了你的初戀了嗎!你這狠心的野獸,無情,刻薄,比魔鬼還要惡毒!”


    “哎呀。還記得她是我的初戀呢。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被將初戀搶走的富家公子這麽說。”


    愛德蒙的神色沒有動搖分毫。


    “瓦朗蒂娜,早就自身心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你的人了。甚至這都不是你的束縛,而是她的歸附。小地方走出來的村姑見過世麵以後,便如何都難以放下這貴婦的頭銜。而她對你來說隻是皮白肉淨,是個可有可無的牲口罷了。即便她墮落風塵,你也不會有分毫心疼。這就是你,這個貪婪而又刻薄的色棍。”


    “你這家夥...!你這家夥...!”


    心靈的一切都被麵前的男人洞穿,精神和肉體同樣處在極度的恐懼中。洛斯特腦袋裏的混沌已經讓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了幻象。


    “有的沒的說了這麽多,可惜這都不是重點,來吧,我們來看看,剛才這出戲的傑作。”


    愛德蒙將洛斯特狠狠摔在地上,卻沒有鬆開握住匕首的手。他就像牽著牛的鼻環一樣提著下巴上的匕首,將洛斯特無情的在地上摩擦著,拖動著,像牽著一條扭動的蛆蟲。


    “看這幾個肉塊。嘖。可惜當時時間緊迫,開胸也隻開了一半。怎麽樣,喜歡嗎?”


    “不...不喜歡...”


    洛斯特看著四仰八叉的四個刺客,血的氣味使他的脊髓深處都感到恐懼。


    “啊!?你還敢說不喜歡!”


    愛德蒙狠狠的提了一把刀尖。


    “喜!喜歡!”


    “這就對了。天天在宅邸內觀賞私人角鬥的新任公爵,怎麽可能不喜歡這個。”


    說罷,他提著洛斯特,再往另一處走去。


    “看這裏,插著我的長槍。我覺得這兩人擺出的形狀很像中文裏的‘串’字。喂,你說,像不像啊?”


    “我沒學過!我不知道啊!”


    洛斯特的恐懼連讓他的腦迴路多一個迴旋,想出奉承的話都想不出來了。


    “蠢貨。真他媽的沒文化。你們這些貴族,有這些時間,財力,精力,不去多學點有用的知識,天天就是女人,角鬥,享受,擼錢。連我這個平民的學識都不如。真的都是一群廢物。”


    愛德蒙學會認字的時候,還沒有騎士這一身份。


    “是!是!我是廢物!”洛斯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


    “很好。接著,往這邊走。”


    愛德蒙拖著他來到了手弩擊殺的兩人身旁。


    “唔...這兩人的死法還比較正常。被懷瑟頂飛的這個人倒有點像你現在的樣子。這樣吧。”


    愛德蒙拔出屍體上的弩箭,直直朝洛斯特的鎖骨中間插了進去。


    “呃啊!!!呃啊啊啊!!!”


    “是弩箭疼還是匕首疼啊?”


    “弩…弩箭疼!”


    洛斯特隻是隨便選了一個。


    “是嗎,弩箭疼啊。你射死卡爾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說罷,沉默,愛德蒙又帶他來看火槍手和投彈手。


    “這個火槍手,死的還是太簡單了。我肯定不會讓你這麽死。倒是這投彈手,死的頗有意思。”


    愛德蒙踢了踢焦黑的屍體。


    “你送給教會,燒死的女巫們,真的值得這樣的死法嗎?”


    “我...我不知道!都是教會要的!我也不知道是神的什麽旨意,教會隻要我定期物色少女就可以了!不管是誰,不管有沒有罪!”


    “塔莉婭姐,明明是聖女來著啊。最虔誠的人,被當成女巫綁在十字架上燒死。什麽女巫狩獵,真是無比的諷刺啊。”


    兜兜轉轉,又到了兩個脖子開刀的人邊上。


    “隻要我想,你剛才也就會變成那樣。”


    “求求你了...快放開我吧...”


    愛德蒙沒有理睬洛斯特,隻是自顧自地說著。


    “不過我可是故意不讓你變成那樣的。我還要和你多玩玩呢。”


    說罷,愛德蒙又向起點走去。


    那位“兩瓣哥”所在的地方。


    “真是漂亮的傑作。這個切口簡直完美,不愧是我。要是解剖醫生看了這個樣本,恐怕都要高興壞了。喂,你覺得怎麽樣?”


    在毛骨悚然的屍體前問著這樣的話,洛斯特直接被嚇的要昏厥過去。


    “啊,是嗎。說不出話來了啊。”


    “身為貴族,連戰場都沒有見過。”


    ”雖然很對不起法醫們,但我現在有一件特別想做的事情。”


    愛德蒙將洛斯特往地上猛的一甩,俯下身來,望著屍體的其中一瓣大腦。


    “為什麽你們這些人能這麽壞呢?”


    “為什麽我和妹妹兩人平靜的生活要被你們打破呢?”


    “為什麽兩小無猜的愛情要被你們拆散?”


    “為什麽要殺害我?為什麽在我贏了五場以後要撕毀承諾?”


    “為什麽要迫害公國裏生活的大家,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是你們的大腦構造和我們不一樣嗎?還是你們的心髒跳動的節拍與我們不同?”


    “為什麽你們要如此對待生來平等的其他人...”


    “你們他媽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抓起這瓣大腦,將它狠狠的塞入洛斯特嘴裏。


    “嘔...嘔...嘔嗚嗚嗚嗚嗚嗚嗚!!!”


    生腥的氣味充斥著洛斯特的舌腔,血液的氣息使得他的腸胃開始痙攣。


    “嚼啊,嚼啊!!”愛德蒙死死把著洛斯特的腦殼。


    “惡人的大腦,會不會比善人的大腦甜一點啊!?”


    “你帶給這個國家的罪孽,要如何才能償還!!?”


    “嘔...yue...”


    娜荷蒂早早就追著愛德蒙趕到這裏了。


    原本以為愛德蒙孤身一人會陷入不小的麻煩,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戰勝了所有人。


    她震驚於愛德蒙的戰鬥方法,這不曾師從於任何人的技巧。她沒有出來。隻是暗地裏欣賞著,以及,細細聽著他的審判。


    此時的愛德蒙於她而言就像是地獄來的執行官一樣,收割靈魂,降下對罪孽的審判。他是魔鬼,但又不是魔鬼。


    目睹這一切的她居然開始止不住的作嘔。


    她跟愛德蒙說過,所有的證詞將都由老公爵提供,這個新任沒多久的公爵隨他怎麽殺怎麽剮都行。私人恩怨也可以就此趁機了結。但是從未想過竟會是如此血腥的場麵。


    跟隨而來的兩位騎士同樣也吐得稀裏嘩啦。


    “愛德蒙...可以了...夠了...”娜荷蒂捂著肚子走上前去。


    “團長...?為什麽...”見到娜荷蒂的愛德蒙稍微消了一點怨氣。


    “這不是你...”


    “再這麽折磨下去,你就不是你自己了!!這一點都不像你!!”


    “啊...”


    團長的唿喊讓愛德蒙一時間趨於正常。


    “你和我不一樣...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期待的是怎樣的自己?


    她認為自己應該屬於更高潔的地方。


    然而在他自己的意識裏,為了如願以償,他願意赴湯蹈火,滿身泥濘。


    他不是僅僅為了報仇二字。


    他要向這操蛋的世界討個公道。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娜荷蒂維婭略帶祈求的眼神。


    一個又一個深唿吸後,他最終放下了那些滿是鮮血的念頭。


    將那紈絝子弟扔在身下,用最鄙夷的眼神睥睨這個人渣。


    “你就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他沒有在乎身後來了多少,一批又一批的騎士見證了這個場景。


    由於隻有極少數人見到了全程,對於愛德蒙留下的遺跡,直接被傳得神乎其神。


    ...


    結算時,單槍匹馬一人共擊殺了十三位阿薩辛教徒,重傷一人。


    事實上證明,放他一馬的做法比當場結果他要來的更為痛苦。


    受愛德蒙邀請的醫生去清掃戰場獲取樣本的時候,發現很多屍體都殘缺不全。這些損傷在愛德蒙匯報的戰損之外,且用肉眼就可以分辨出,除去戰鬥造成的損傷,還帶有啃食的痕跡。


    洛斯特本人卻不知為何選擇待在了森林裏,成為了遠近聞名的“野人”,經常會有被啃食不全的兔子,野狐等生物被發現。


    目擊者稱,他瘋瘋癲癲,麵部和四肢經常抽搐。


    由於他總是神出鬼沒,導致當地居民經常不敢去森林走動,要去也是帶好武器成群結隊。


    三個月後,洛斯特的屍體被發現,最後被證實死於破傷風。他糟糕的精神狀況,被認為是同類相食導致觸怒了魔鬼,因此靈魂受到了永恆的詛咒。


    從此,森林的走動恢複。居民們從此又有了一個教育小孩的談津——“你再不聽話,小心食屍鬼陰萎敲門來找你哦!”


    英維迪亞,即拉丁文的“嫉妒”一詞,本是教士們給洛斯特的家祖的賜姓,如今被這一末代子弟詮釋得淋漓盡致。


    不諳世事的孩子們聽到便被嚇哭了,隻得乖乖地聽大人話。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即使是大人見到那些場麵也會被嚇壞的。


    攻占海德堡的軍事行動極為迅速。條頓騎士團大團長亞蒙·古拉正式接管了海德堡全境,改海德堡騎士團國。條頓騎士團終於繼普魯士之後,又一次擁有了自己的領地。


    愛德蒙·菲爾科的名字終於重見天日。遠征時的功績,以少勝多的英勇,讓他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傳說。


    上級對封他一個純白騎士,遊隼騎士這樣的綽號議論紛紛。盡管行內人認為他在遠征的功勞更大,但複仇走單騎,一人勇武以寡敵眾的故事實在太過傳神。無論是市民還是貴族,團內,人們似乎更喜歡稱他以對一個騎士來說十分怪異的稱號——


    “海德堡之鬼。”


    ...


    “咚!”


    率人清算的娜荷蒂維婭一腳踹開洛斯特的房門,裏麵隻有一位產婆和剛剛生產的婦人。在場的眾人無不搖頭唏噓。


    婦人的懷中,正抱著一黑一白兩個孩子。


    “瓦朗蒂娜姐姐...我不知道,是否該恭喜你喜得貴子。”


    沉寂到令人發指的場麵,由莉安娜率先站了出來。


    “莉安娜...?看這樣子,你成為了騎士?”


    瓦朗蒂娜疲倦地睜開雙眼。


    “嗯。沒想到下一次重逢會在這裏...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我恨不得早日能有今天。我對這兩個孩子父親的希望,已經隨著我的靈魂消磨殆盡了。”


    “我們的過去曾被這個人渣徹底地打亂。如今這片焦土重見了太陽,到清算的時候了。”


    “瓦朗蒂娜姐姐,我且問你一句。”


    “你可曾有一瞬,是為洛斯特而傾心的?”


    瓦朗蒂娜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那天的感情,全部是出於真實。或許有很多誤會,但哥哥的痛都真實地痛在骨子裏。直至今日,我想你應該知曉。”


    “哥哥他,一直都還活著。”


    “愛德蒙他...還活著!?”


    瓦朗蒂娜死寂一般的雙眼突然閃爍出了光芒。莉安娜看在眼裏,很是心痛。


    “他本是瀕死,但命不該絕。那時的我,以成為騎士的代價,拚死自那個罪惡的角鬥場將他救了出來,尋醫問藥將他治好。”


    “他拚死搏殺,隻為見你一麵。”


    “就連成為騎士,也是為了和你的一句約定。”


    “直到,看見你和要至他於死地的男人你儂我儂。”


    “我不知道洛斯特如何將你欺騙。”


    “但那位傳說中擊敗了奧斯曼的騎士。”


    “設計了剛才這尊大炮的總工程師。”


    “都是我的哥哥,愛德蒙·菲爾科。”


    “愛德蒙...愛德蒙...我一直都愛著你!!”


    瓦朗蒂娜掩麵而泣,見聞此幕,後方的娜荷蒂維婭咬牙切齒,死死握著拳頭。


    “謝謝你...莉安娜。沒有帶他過來,看見我這幅模樣。我要是知道他還活著...我又如何會從了洛斯特...”


    娜荷蒂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日愛德蒙絕望的模樣。


    “...告訴我,莉安娜,他有好好走出來嗎?”


    “那是一位溫柔聰慧的姐姐。和她朝夕相處,哥哥終於決定,要與她開啟一段全新的生活。瓦朗蒂娜姐姐或許清楚。如今哥哥身邊,是不缺好姑娘的。”莉安娜微微歎了口氣。


    “這樣我就放心了...”瓦朗蒂娜虛弱地說著。


    讓他悲痛欲絕的女人,就在自己麵前。自見證婚禮的那一刻起,娜荷蒂維婭就在心中暗自發誓,要懲戒這個令他心碎的女人。


    “做妹妹的,聊完沒有?”娜荷蒂維婭不耐煩道。


    “聊完了,您請。”莉安娜連忙為娜荷蒂讓出一條路來。


    瑞奈兒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的老上司竟然真的會插手男女之事。


    “女人。”


    “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我赤荷騎士團團長娜荷蒂維婭,最痛恨軟弱的女人。”


    “她是哥哥的頂頭上司,也算是他的師父...”莉安娜偷偷插了個嘴。


    “你的骨子裏根本沒有剛強,你的靈魂深處渴望著被征服,被欺淩。”


    由於想起塔莉婭的音容,又聽著麵前產婦的話語,讓娜荷蒂維婭一時覺得她更為可憎。


    “你不是為了愛情甘願放棄一切的人。”


    “而他是!”


    “他願意為了你放棄他的所有,付出他的全部。”


    “...我好嫉妒。”


    “你是第一個占據他思維一切的女人!!”


    “察覺不到對方與你的意圖,竟然敢低估他活下去的覺悟。”


    “一黑,一白。”


    “若不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和兩個男人打牌,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發生!?”


    “真是下賤...我不管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脅迫,發生這種事,就說明你是如此的搖擺不定。”


    “什麽狗屁公爵,就算是皇帝老子,塔莉婭也一定會罵他個狗血淋頭。你從來沒有拚死的覺悟,你隻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鄉婦!”


    “他是天生的貴族,怎樣的開局,隻要還吊著一口氣,就能爭取萬世的功名。而絲毫不會想著自立自主自救的你,如何能配得上他!?”


    瓦朗蒂娜啞口無言,一遍又一遍拷打著自己的內心發不出聲。


    娜荷蒂維婭慍色未消,大手一揮:


    “瑞奈兒,帶著她的兩個崽子一起。把她弄到我的窯子裏去。”


    “是。”


    便頭也不迴地離去。


    莉安娜那一刻才忽然醒悟。


    原來隻有在哥哥麵前她才會顯得收斂。


    世人所傳娜荷蒂維婭的兇狠。


    是真真切切的殘忍。


    ...


    日記


    莉安娜·菲爾科


    1537年10月7日


    我很吃驚,我當時就在想母老虎團長的處罰是不是太重了。


    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她居然還有這樣的產業。


    但...瓦朗蒂娜姐姐沒有一絲怨言地接受了。


    她唯獨請求我的,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不要讓哥哥看到她現在的模樣。


    我盡量沒有提她的最後,可我究竟瞞不住所有。


    功績顯赫的騎士和公爵令人恥笑的妻子。


    一些八卦的家夥甚至將他們二人產生了不切實際的聯係起來。


    所幸人們不知道他們真的有所聯係。


    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哥哥準備著今天的晚飯。


    “她真傻,真的。奧斯曼人在後宮養黑奴,就是瞅著私生下來的孩子都會帶上顏色。她究竟受了什麽刺激,會想著跟一個黑人?”


    “唉,我也不知道。據說那個黑奴,事後就提桶跑路了。”


    “這也說明,洛斯特真不是個東西。她的婚後生活一定十分慘淡。想盡一切辦法將她得到,玩膩過後就棄之如泥沙。”


    “她的生命中一定存在著許許多多個被迫。其實我並不完全認同我那天的情緒。因為青春,感情,執念,我顯得大悲大徹。可我究竟不該如此恨她,她沒有多少更好的選擇。所以之後我的行動,都將劍刃抵在了洛斯特的脖子上。”


    “團長是個意氣用事的人。她會那麽說,想必是深深記著我和塔莉婭姐姐的神色。”


    “但塔莉婭姐姐是聖人,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她那樣大徹大悟呢?”


    “萬不能以聖人的標準去要求常人。”


    “要敬仰聖人的決策,但也要尊重常人的決定。”


    “我並不恨她。隻是感覺,命運如此吧。”


    我就知道,我的好哥哥。


    一定能察覺到,這是場慘痛的誤會呢。


    “你也許會疑惑她為何全盤接受。”


    “她自然是後悔,但她是無比了解我的。”


    “她覺得她不能與我再站在一起。”


    “她要躲在一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過去的地方。”


    “我不會再迴頭。我知道,我們該彼此獨立地開啟各自新的生活。”


    “來,馬賽魚湯。還有新釀好的紅酒。”


    “慘痛與歡悅同時於迴憶中存在,夢中的塔莉婭姐姐無論如何都希望我能將現世生活過好。所以...我們該懷抱的,是那份過程,而不是結局。”


    “滋味還是一如既往的豐腴...”


    “就像天穹的切片合在了今天一般。”


    ...


    後記


    莉安娜·菲爾科


    1537年10月21日。


    人們常說食屍鬼陰萎最後曝屍荒野。


    但隻有我知道,洛斯特曝屍之後,是哥哥將他扛到山上。


    他將罪人裝入炮膛,讓大炮朝天空45度仰角。


    望著新生的未來,點燃苦澀的過去。


    “團長說得對,或許折磨你的事情,該交給魔鬼去做。”


    “人們一定是念著我的好,而不是念著我的狠,才願意跟在我身後。”


    “但逝去的故事無法重圓。”


    “我不僅僅代表我一個人。”


    “我的身後,有妹妹逝去的時光。”


    “有瓦朗蒂娜的痛苦。”


    “有再也睜不開眼睛的塔莉婭姐姐。”


    “還有受你迫害的每一個人。”


    “我要代表蒼天審判。”


    “由此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雄偉的巨獸吼出了它平生的第三響。


    “讓你在和天空最近的地方,和祂好好聊聊你的罪孽有多少吧。”


    ...


    1537年10月21日,晚。


    我像小時候一樣貓在哥哥床上。他顯得有些無奈,卻也沒有拒絕。


    “哥哥如此珍惜與我在一起的時光,我好開心!”


    “對我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你是我的親緣,是我的依靠。”


    “莉安娜也是!我最最最最喜歡哥哥了!!”


    我忍不住在哥哥的身上蹭來蹭去。


    “你這丫頭...從小就是個小醋壇子。”


    “如果啊...如果。”


    “如果讓你選一個出身的話,你更願意成為我的妹妹,還是妻子呢?”


    哥哥的提問讓我不由得一愣。他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嗎?還是說,我天天在他麵前鬧騰,讓他有了一絲動搖嗎?


    “誒嘿嘿...我...”


    “不準兩個都要!”


    被預判辣!


    但是這個答案...其實空前的簡單。


    “我還是願意要妹妹啦!”


    “這樣嗎,傻丫頭。”


    哥哥捋著我的頭發。


    “我想想看...要是你不是我妹妹的話...”


    我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若沒有血緣關係,他就不會再對我這麽好了。


    我不想...我的人生裏沒有他啊...!


    哥哥...哥哥...


    你想要...告訴我什麽呢?


    “我可能早就向你求婚了吧?”


    “噫呀!!冷不丁的,說些什麽!!!”


    我像發了瘋似的扒在哥哥身上瘋狂蠕動,哥哥也被我在他身上無所安放的手腳搞得吱呀亂叫。


    “咳...咳咳...我失態了。”我努力裝作鎮定。


    “我是說呀,傻丫頭。就算沒有這層血緣,我們也會被某種緣分聯係到一起。我的靈魂,喜歡你的靈魂。我願意守護你一輩子。”


    “隻有一輩子可不行。”我嘟嚕著嘴唇。


    “誒?”


    “要千千萬萬輩子才行!”


    “嗯,千千萬萬輩。”


    “如果...真的有下一段,下下一段人生的話...”


    “到那時...”


    “再像現在一樣向我撒嬌吧?”


    隼憶 phase1:公爵與奪愛之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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