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卿陪著也沒有聽出更多事來,不過他也從樓筱臉上的表情更加確信一件事,


    那就是她確實不記得艾英了。


    到底是她多情健忘,還是艾英記錯了人和事,或者麵貌差別太大——


    李懷卿的目光落在艾英的眼罩和遮住半張臉的亂發很久,


    等著樓筱試著給他擦臉時,撥開頭發,艾英的臉龐要比想象的柔和許多,


    隻那眼罩,卻怎麽也不肯摘下了。


    李懷卿懷疑他其實已經清醒了,如今隻是借著受傷的由頭來賴著樓筱,


    或許她知道,隻是因著愧疚而無有不應。


    等著艾英退了燒,再也堅持不住累極睡去,樓筱才抽身離開,


    李懷卿讓人安排了房間,就在離他不遠外,樓筱也同意這個做法,


    “若有人來,我會知道的。”


    一夜無事。


    第二日一早,李懷卿便開始了自己責任之事。


    祭祀過後的切月寨還停留在昨日的歡樂餘韻中,街上偶爾走過的人們臉上還帶著喜悅,


    慢慢清掃石板路上留下的樹葉和昨日狂歡時丟失的花環和隨身飾品。


    偶爾不知從哪兒傳過來的嬉笑聲,還有早起勞作的村民,嫋嫋升起的炊煙,


    一切寧靜祥和,是樓筱理想中的家園。


    樓筱跟在李懷卿身後,既然是他做主導,她便不會在此時提起自己的身份,隻把自己當做一個護衛就好。


    隻是在阿尼蘭看見她和李懷卿站在一起之後,滿眼的不可置信。


    彼時李懷卿正在和寨主、曲厭長老、還有大祭司一起,商討關於切月寨內為前鄭王辦事之人處理辦法。


    切月寨自然是覺得前鄭王既然已經離開,也不必太過深究,希望李懷卿抬抬手,放過那些不懂事的村民。


    李懷卿故作為難,不過是想要得到切月寨更有力的幫助,


    畢竟他們才是南孜地頭蛇,由昨日的祭祀可以看出,切月寨在南孜的地位不一般。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價還價,阿尼蘭悄悄摸過來問道,


    “你怎麽和他走在一起?你昨天不會是······”


    她還沒得到迴答就自動腦補了起來,一臉興奮的樣子,


    “好啊!我沒得手,你成了!快和我說說!他怎麽樣?”


    在走神的樓筱一臉莫名,“什麽怎麽樣?”


    阿尼蘭一副‘你別裝了’的表情,“我昨天本來是想要讓他從了我,誰知道他身邊那麽多侍衛,還叫了師父過來,我隻好放棄。


    你沒有迴九層塔樓住,就是和他一起吧?還說沒發生什麽!”


    說到這裏,樓筱收起心思望著她,嚴肅的開口,


    “阿尼蘭,如果他不願意,你不能強行來。”


    想要讓她改變南從小看到大的習俗好像很難,但是如果她真的準備去中原,


    樓筱還是要提前讓她,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在中原你若是強來,是要見官的。”


    阿尼蘭嘟囔,抬下巴指向李懷卿,“他不就是官麽······”


    樓筱扶額,“中原有律法,若是強行和對方發生不正當關係,會被打入打牢。


    我知道你武功好,但要是上了通緝令,你就沒辦法在中原自由行走了。”


    別的不說,這點倒是讓阿尼蘭有些在意,


    “就為了這點事·····至於麽?”她覺得中原人活的未免太憋屈了,


    天性的事難道還要躲躲藏藏?


    “那萬一他們自願呢?管天管地還能管到人窩窩裏去。”


    要是這也不行,她覺得中原之行好像也沒那麽令人期待了。


    樓筱這下就沒話說了,自願的話,兩情相悅無可指摘,


    就怕有人要問阿尼蘭要個結果,而她給不了。


    南孜沒有一定要成親的說法,阿尼蘭是未來大祭司,


    最終也會像當今的大祭司一樣,丟掉自己的過去,忘卻原本的人際關係,全身心的投入做大祭司,一心為南孜著想。


    阿尼蘭要是去中原惹一堆情債,隻怕要傷了不少人的心。


    她看樓筱沒有說話,就什麽都懂了。


    不讓用強,但可以用哄的。


    阿尼蘭迴想了一下自己和奇誌的相處,哄男人多簡單,再不濟,下藥就是了!


    她自得的想,而她身邊的樓筱還在若有所思。


    樓筱想到了自己,


    算不算強迫了蕭正度?


    那日樓筱主動去師姐麵前承認了後就跑到南孜,不敢去看蕭正度的反應,


    要是他追究起來,如此對待一個皇家子,哪怕師姐再是包庇,也難免要給她治罪吧?


    她不是不負責任,她隻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次迴京城,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樓筱眼中多了幾分沉重,抬頭瞧李懷卿和寨主、大祭司還不知道要談到天荒地老去,她便做出了失陪的手勢。


    阿尼蘭作為大祭司的徒兒也看向師父,大祭司先是不應,不過看她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是揮了揮手,


    阿尼蘭喜滋滋的小跑出門跟上樓筱,“你去哪兒?我也要去玩。”


    此時許多村寨的村民已經外出勞作,隻有零星的老人帶著圍裙坐在房門前,


    編織的編織,繡花的繡花,挑豆子的挑豆子。


    樓筱漫無目的走著,聽阿尼蘭嘰嘰喳喳說起誰家最會種瓜,誰家最會打獵,


    走過圍坐在一起一邊幹活一邊用南孜話聊天的老人,


    樓筱聽不懂沒什麽反應,


    倒是阿尼蘭和他們打了招唿,站定了後寒暄幾句。


    他們聊天的時候似乎在偷偷看她,樓筱本打算抬腳走,沒想到阿尼蘭給她翻譯起來,


    “他們說住在左後街拐角處的阿婆昨天走丟了沒迴家,現在到處都在找人呢。等他們忙完這一著,馬上也要去幫忙了。”


    老人走丟的事常有,樓筱不意外,“你也要去嗎?”


    阿尼蘭肯定的點頭,


    “當然要去,做大祭司就要心中有我們的寨子,一個老人走丟的了,我怎麽能隻看著。”


    說完她期待的看向樓筱,“你呢?和我們一起去吧?\"


    多一個幫手也是好的。


    李懷卿那裏暫用不著,樓筱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


    “要去哪裏找?森林?”


    “是玉帶河。”


    阿尼蘭解釋到,“有人說,最後一次見到她,就是在玉帶河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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