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筱不知道的是,她在地底艱難求生,而地麵之上,


    李懷卿帶著人心力交瘁,日夜不停的挖掘倒塌的礦坑。


    那些原本挖掘礦物的小工,如今被圍在此處,已經多日不曾歇息了。


    “報——又刨出來三具屍體……”一名身材矮小格外機靈的小兵靈活的跑到李懷卿的帳篷前,


    裏麵的人麵上焦慮,很快就踏出來,


    “如何?!”


    李懷卿眼下黑青,握筆的手青筋凸起,“可有辨清都是誰……”


    小兵一邊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一邊解釋,“現場的爾柳大人看了,不是大人要找的人。


    這是剛到從京城到村子的書信,點名是給公子您的,大人說得由您來拆,讓小的快快送來。”


    李懷卿唿出一口氣又提起來,心中緊張道,


    “京城……”


    難道是因著樓筱失事,陛下親筆責難來了?


    他雙手接過信來,後知後覺到,如果是陛下問責,定不會隻一封書信,連個欽差都無。


    他瞧信封字跡頗有野性,猜出了是誰,


    但真的拆開來,麵對那個男人的通篇醜字,他雖然完整看完了,也覺得十分難以忍受。


    既是皇家人,就不能把字寫好些麽!


    怪不得樓筱那麽有信心比過他!


    酉山王蕭正度!


    把信紙捏在手心,李懷卿在桌旁緩緩坐下。


    小兵小心抬眼觀察他的表情,低聲恭敬問道,“公子可還有吩咐?爾柳大人說他等著呢?”


    李懷卿聽外麵搬運石頭的村民喊著號子,正在全力挖掘那個不見蹤影的女人,


    他知道他們都在說,她一定活不了,


    但是無論如何,於情於理,他都不能讓這場挖掘停止。


    “沒什麽好吩咐的。去告訴爾柳,酉山王殿下馬上要來了。”


    不是陛下問責,而是曾經為了樓筱敢派人當街刺殺他後,又去假惺惺看望他的酉山王蕭正度。


    樓筱一失事他便來了,看來酉山王當真是情深義重啊。


    李懷卿已經能遇見,他來時定是恨不得殺了自己。


    和他一起的時候出事,而她出事他安然無恙,李懷卿必然就得承受各方怒火。


    連書信都字字句句不客氣,也不知到了他來的時候,那刀會不會架在自己脖子上。


    李懷卿握起筆落在紙上,一大團墨跡滲出,他停頓許久,卻不知後續要如何書寫。


    樓筱——你可千萬,別死了。


    ————


    深山無人斷崖處。


    一小股水從崖頂飛馳而下,因著偶爾的山風,太陽的照射,


    那水在半空便碎裂,從銀帶成了''珍珠,隨風飛揚,


    還未落到崖底,就成了自由的飛鳥,消失於天地之間。


    崖底是一汪深的近乎黑色的潭水,此時還算平靜的表麵浮起幾個氣泡,並不明顯,


    而後慢慢的氣泡多了,像是底下有什麽巨物馬上就要破水而出。


    連來水潭邊飲水的小鹿都嚇得連退三步,大耳朵不安的晃動著。


    雖然害怕但更好奇,水裏到底要出來什麽東西。


    隨著氣泡越來越多,深色的水底漸漸浮上來一個身影,


    就著陽光明媚的天氣仔細一看,她似乎還拎著另一個人。


    離水麵越來越近,


    樓筱終於從幽深到不見底的潭中破水而出——“哈!”


    甫一接觸新鮮的空氣,她大張著口急促唿吸著,幾乎快緩不過氣來,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水麵,原本平靜如鏡麵的潭水如今波紋四起,以她為中心向著岸邊蔓延開去,


    驚嚇到了好奇的小鹿,撒開蹄子逃命。


    樓筱被不算強烈的陽光刺激到眼珠,稍微眯了眯眼,


    久不見光的人突然到了地麵,難免會有盲區,


    她雖然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但本能反應下還是朝著岸邊遊過去。


    手上還托著莫驚春,他已經毫無動靜了。


    潭水清幽冰冷,快要力竭的她隻剩本能,


    好不容易摸到了岸邊的石頭,她先爬了上去後,把如死人一樣的莫驚春也拖上了岸。


    岸邊的石頭上青苔密布,幾縷陽光撒下,


    躺在其上的莫驚春麵色蒼白,雙眼緊閉,


    淩亂的發糾結的銀飾,整個人如同凋零的花朵,絢麗淒涼。


    樓筱跪在他身邊,一隻手拍他的臉叫他,“莫驚春!莫驚春!”


    難道真溺水了?


    她先是試了下他的鼻息,再掐住他的手腕脈搏,


    微不可察的的跳動讓她頓感不好,一手暴力扯開他的衣衫,露出整個胸膛,


    雙手手掌在他心髒處交疊,用力按下去。


    一次又一次,莫驚春也毫無動靜,


    她抬起他的下頜,深吸一口氣後用力吹下,再重複按壓的過程,如此往複。


    寂靜的潭水邊隻有她的唿吸聲,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一片枯葉在她眼前墜落,剛好落在莫驚春的臉上,覆蓋住了他那雙本該溫軟多情的雙眸。


    “莫驚春……別死。”樓筱喃喃說道。


    連續幾番過後,她又伸手探他脖頸處的脈搏,


    一手壓在他胸口心髒處,感知那漸漸有力的搏動。


    突然,枯葉下一聲嗆咳,


    大股血和水從他的唇邊流出,落在他的下巴和身下的石頭苔蘚上。


    莫驚春側過頭接連吐著血水,一聲聲的咳嗽像是要把內髒都吐出來一般,


    樓筱隻好拍拍他的背,好讓他順利把身體裏多餘的水都排出來。


    “莫驚春?”


    臉上那片枯葉落在地上,莫驚春除了口鼻出血,又嗆咳著,


    眼角滲出淚水。


    樓筱確認他恢複了生命,嘴角帶笑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拍他的臉叫他的名字,


    “嘿!莫驚春,活了沒?”


    如風箱一樣喘著的男人艱難的睜開雙眼,


    隻見她背對著陽光笑容越來越大,低頭看他時,發絲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胸口,


    她紅唇微動,叫著他的名字。


    “莫驚春。”


    “活著。”他嘶啞著出聲,癡癡跟著她笑起來,“我沒死啊!”


    樓筱見此情景便知他脫離生命危險了,暢快的笑出聲 ,


    “你差點兒就死了!閻王爺不要你吧?!


    看!我們出來了!哈哈哈——老天!我又贏了你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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