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藏的很深,纏繞在她的命脈之上,幾乎與她自己的身體融為了一體,


    那絕不是一朝一夕所成。


    莫驚春無法想象什麽人能給她下蠱蟲,那隻屬於南孜的蠱,怎麽會在她的身上,


    她與南孜有什麽淵源或恩怨?


    她如果去過切月寨,他怎會不知?


    難道是在他被趕出去之後?


    她是否知道它的存在?


    為什麽他完全沒見過——


    莫驚春腦中想了無數個可能,


    甚至她是否和他一樣受製於人而無可奈何……


    他一手要去探她的腕準備再細細分辨清楚,然而樓筱卻感覺他有些不對勁,


    不肯再給他觸碰她的機會。


    莫驚春有些急,半個身體壓過去,就是非得要捉住她手腕的姿態,


    樓筱用手臂攔了他用力推一把,些許不耐道,


    “莫驚春!你幹什麽!”


    語氣嚴肅帶著怒意,如同當頭一棒讓莫驚春猛地清醒過來,


    “我……”


    黑暗中看不見她的麵容,但是她已經趁著他靜止的動作站起身,


    循著他之前說過的位置走去,尋找離開地下世界的通道。


    “再動手動腳的,我可真生氣了。”


    樓筱警告莫驚春別再鬧騰和作死,她的容忍度有限,


    過了那條界限她絕不會心軟。


    她不知道這一次卻冤枉了莫驚春,他此番動作真不是為了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而她肯定是不信的。


    默然片刻,莫驚春不知要不要告訴她蠱蟲之事,


    他對她的了解太少,至今連她確切的名字和背景都不知曉,


    貿然說出口,萬一犯了忌諱或者壞了事,就不好了。


    莫驚春沒了那些纏綿的心思,坐望著她方向,


    其實他更怕的是她和他一樣。


    想到她或許會是那個人的手下……會和那個人一起嘲笑他這些日子的自作多情所作所為……


    莫驚春那些旖旎的想法像被放進了冰窟,腦中不斷迴憶起過往的痛與恨,


    身體細細的發抖,連帶著剛被她的內力舒緩的疼痛又成倍返迴,痛不欲生。


    不——絕不可以!


    思及此,莫驚春衝動的開口問了她一句話,


    “你——在為誰做事?”


    樓筱奇怪他問的莫名其妙,並不準備如實相告。


    說到底他也隻是路上遇見的陌生人,她們彼此之間信任度有限,沒到可以交底的地步,


    “莫驚春,你是個聰明人,不該知道的別多問。”


    樓筱迴頭來,“你的夜明珠給我用一下。”


    此話一出,莫驚春就知道自己不該多嘴,


    他從懷中掏出那顆珠子遞給樓筱,她的身形影影綽綽背對他,


    原本好不容易拉近的一點距離又變得如此之遠,


    可是心中縱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多問,


    她有時候心軟的不可思議,但觸碰到底線又會格外絕情。


    看見她蹲著瞧他來時的洞窟,他故作輕鬆的希望她忘卻剛剛的事,


    “從那裏一路往前就是另一個礦場,礦道寬闊沒有坍塌,不會有危險。”


    她壓低了身體不知道瞧什麽,也不問他為何會對路這麽清楚,


    莫驚春的主動隻得了一片靜謐,思忖著她是否在因為他的冒犯生自己的氣,


    再一次主動提起,“你不問我為何會對這裏如此熟悉嗎?我身有重傷,全靠你才能活命,如果你現在威脅我……”


    他可以把忠誠二字丟的一幹二淨。


    樓筱直起上半身轉過頭來,夜明珠下的側臉帶著陰影,莫名有幾分陰冷,


    “這條路行不通。”


    莫驚春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不信,“怎麽可能,我來的時候就是從這兒走的,那邊的礦道挖的非常牢固,以前從未出過事。”


    見她不動如山,不似開玩笑,他才開始有了幾分心慌,


    起身來就著夜明珠的微光低頭看去,一時間卻沒發現任何不對。


    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通道麽?


    牆壁上還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比他剛遇見她時要寬一些,一人通過綽綽有餘,


    哪裏不通了?


    他不明所以,隻能撩起衣擺就要以身試險,反正一條爛命他無所畏懼,


    樓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製止道,


    “別去!還沒發現不對麽?不要命了了?”


    莫驚春不解,“哪裏不對?”


    隻見樓筱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她抓住他的力道大了些,還是告訴了他實際情況,


    “水汽太大,這條路應是也被地下河侵蝕了。”


    莫驚春條件反射反駁,“不可能,那麽多年都好好的,怎麽可能現在出意外——”


    樓筱“哦?”了一聲,“那麽多年,所以你是礦場的老人了?還是,它就是屬於你的?”


    對於她突然的發難,莫驚春身體有些僵硬,他原以為可以混過去,不再追究,


    “出去了我就告訴你——”他聲音嘶啞,帶著些祈求之色,


    “你不能死在這裏——我進來是為了帶你出去的,我們過會再談好麽。”


    他不再做玩笑姿態,


    哪怕確實想過如果她和他一起死在地下也算美事,但真沒有出去的希望,


    他卻不願意她麵對絕望的境地。


    說到底,她和他是不同的。


    他即便不清楚她的背景,但也可以猜測她擁有美好的前半生,


    若無意外,後半生也將會是美滿度過,


    他覬覦她,卻從沒想過把她拖入和他一樣的境地。


    總之,他希望她活下去。


    “出不去,這是一條死路。或者你可以告訴我礦路的布局,也許還能尋找求生之法。”


    她冷靜的不像話,襯得莫驚春越加心慌,


    他還在胡亂說著,


    “難道是突發山洪,河水暴漲?可是以前也未曾有過——難道是他們膽敢滅口?”


    莫驚春發現樓筱安靜的看著他,也不插話,耐心的等待他的迴答,


    現在沒有辦法,她是鐵了心要從他嘴裏掏出些什麽,


    可是他和礦場的關係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更何況複雜的礦道。


    樓筱似乎看穿了他的無力,替他理出一條思路,


    “你是受雇於礦場的打手?還是幕後主使?你知道這是死罪麽?”


    她知道江湖人對律法的無知,正要解釋,


    莫驚春幽幽答道,“我一個區區江湖浪人,何來的本事在朝廷眼皮底下暗中運行礦場。”


    他想他也許猜到她的身份了,“我們,不過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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