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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子時了,女皇才將將要入寢。


    沒有要任何貴君的陪伴,獨自入睡也許冷清,但是安全。


    樓筱今夜是守著女皇的。


    她盤腿坐在圍牆之上,一手撐頭望著黑夜,總是想起湯往的樣子,還有師父。


    她聽師父的話沒有入江湖,但師姐拉著她入了朝堂,到後來她還得幫著師姐,去江湖走一遭。


    雖然還沒有說明……但還有誰能比她更合適呢?


    而且蕭正澤身上的傷到底有沒有毒……


    夜晚的皇宮格外安靜,她所坐的位置抬眼就能把附近的景象都攝入眼中,宮燈的微光在黑夜中閃爍,


    偶爾有巡邏的侍衛走過,見到了她便彎腰靜靜的行了一禮,然後繼續前行。


    她有些無聊了,對著黑夜說了一聲,“出來吧。”


    然而沒有絲毫反應。


    她撐著頭的手換了一邊,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若是陛下問起,就說是我讓你現身的,總會恕你無罪。”


    一陣寒涼的夜風吹過,不起眼的宮殿簷角陰影之中,如大鳥一般飛出一身黑的人影,


    看不出性別,隻中等身量,訓練有素,落在離她不遠的位置也依然藏身於黑暗,向她低首示意。


    樓筱上下打量他一番,好奇道,“怎麽是你?”


    她和女皇身邊的暗衛們算是熟悉的,今日當位保護陛下的應是最強的那位……可是他……


    “屬下無能,讓鎮國公大人失望了。”她眼裏的驚訝很容易被讀出來,是不太滿意他的出現。


    樓筱倒不好意思來,“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她呢?保護陛下向來是她的首要任務,今日突然換了你我有些不習慣而已。”


    裹的緊緊的暗衛遲疑了片刻,還是答道,“有傷在身,便由屬下接替。”


    有傷?是做了什麽……


    樓筱“哦”了一聲沒再多問,但千絲豪雨之事,若非她出現,難說暗衛能擋下來,他們受罰也是能預見的事。


    暗衛內部的管理就不是樓筱能插手的了。


    她在宮牆之上換了個姿勢,雙腿懸空垂下輕輕搖了搖,在女皇的暗衛身邊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終於有機會放下架子,放空腦袋。


    這位小暗衛躲在黑影裏,她不說讓他走,他也就乖乖的等著她開口,


    樓筱見多了暗衛們冷酷樣子,對那位“她”不能開口玩笑,卻總想去撩暗衛的胡須,


    說白了就是嘴賤,總想逗一逗他們。


    由她看著今夜不會出事,那麽和她一樣在守衛的小暗衛自然可以給她解解悶兒,不苟言笑的暗衛逗起來也不知有多好玩兒。


    “你的刀法練的如何了?我記得之前你在我手下,也能堅持一炷香來著。”


    她和女皇的暗衛是不打不相識,在她還不知道師姐身份的時候,敏銳的她察覺到師姐身邊鬼鬼祟祟跟著的練家子,第一時間沒打招唿就殺上去了。


    那個時候還以為是對師姐不利的人,在師姐好一通解釋是護衛的時候,她才勉強停住手。


    後來她進京又見他們,認出了當初和她打架的頭號暗衛,自是熟悉的很。


    小暗衛抬頭看了她一眼,“屬下略有進步,若得空時,還望鎮國公賜教。”


    他停了一會兒猶豫的問道,“……您怎麽認出屬下的……?”


    他常年裹一身黑,掩蓋了自身可辨識的任何特殊,和所有暗衛無異,連帶著聲音都做了偽裝。


    皇家暗衛個個擅隱匿之術,也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即便是與她有過打鬥,也難以分辨,但她卻總能於無聲處就把人認出來。


    有些令人挫敗。


    “這個不能告訴你。”樓筱站起身鬆鬆手腕,“既有進步,我便來檢查檢查。正好暗夜無人注意,活動活動身體。”


    她說著就空手撲了過來,而小暗衛大驚失色拒絕道,


    “大人不可!”


    然而樓筱已經一手抓向他的麵罩,他濃黑眉毛下的一雙眼大睜著往後疾退,向後折腰翻身就要逃跑。


    樓筱也不是真的要動手,用了三分力度追逐著他,


    倆人無聲在宮牆之上一追一逃,沒多久就被樓筱摁住了趴在屋頂,小暗衛也不敢亂動,生怕驚動了旁人。


    運動過後通體舒暢,樓筱鬆手小暗衛就要起身隱匿,被樓筱一句話留住,


    “唉,坐下說說話。”


    她也不顧他到底聽沒聽,自顧自的發泄今日一整天以來心中的鬱悶,“壓力真的很大啊──”


    到了京中便有些力有不逮,她的人生沒有學過如何在這樣的環境裏立足,由女皇陛下替她強撐著的臉麵,她維持的有些疲累,


    才幾天呐──


    如果隻是單純的做暗衛保護女皇還挺簡單,去調查案子什麽的,不是她所長。


    如果小暗衛聽了也許隻會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這些整日提著腦袋的人,誰都不知下一刻是不是身死當場,哪裏有她一個寵臣過的好。


    身邊是不苟言笑,也不會和任何人外人交流的暗衛,樓筱也不怕他會把話說出去,


    她嘰嘰咕咕的說著,雙眼卻也緊緊的關注著陛下寢宮的四周,並未因這場發泄式的追逐而放鬆警惕。


    “當鎮國公也沒多大意思,”她說了諸多時辰最後得出這樣的評價,“大家看見我,看的都是這個名頭,所有的諂媚、討好或者是親近,


    都不是為著我而是鎮國公三個字。


    看不到真的笑臉聽不到真心話,我也許並不適合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


    小暗衛如一尊雕像聽了許久,最後弱弱的反駁道,“不是這樣的。陛下是真心待你好的。”


    樓筱被陰影遮住的側顏望向天空,歎道,“是啊──”


    她沉默了一會兒,大發慈悲的說道,“你走吧,就當我發癔症,為難你了。”


    小暗衛向她行了一禮迅速竄進陰影消失不見,在黑暗中他迴頭看一眼獨自坐在宮殿頂上的樓筱,耳邊傳來了聲音,


    “擅離職守,去領罰。”


    “是。”


    他收迴了目光,又成為了毫無特點毫無感情的暗衛,


    一個富貴在身擁有一切的鎮國公,和一個一無所有永駐黑暗的暗衛抱怨人生,真真是可笑。


    而唯有他因她一句話,就冒著被罰的風險走出來,


    他難道就不可笑麽。


    鞭刑在身,血色沁透黑衣,小暗衛麵罩下的臉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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