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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般突然前來,可有擾了你?若是有不便,你可千萬別瞞著。”樓筱知道自己來的突兀和失禮,樓鴻示意下人把帶的禮物呈上,由李家的管家接了,


    李懷卿便親自迎著樓筱入門來。


    樓鴻一聲不吭,低頭做恭敬狀,仿佛李懷卿之前瞧見的眼神不是出自他一般。


    他把自己當管家,不與人接觸,李懷卿卻做不來故意忽視他的行為,就怕落人口舌。


    遂一邊與樓筱隨意聊著近況,一邊笑著招唿了樓鴻一聲,“鴻公子深居簡出,多年未見,今日與樓小姐一起來我李府,可見姐弟情深。”


    樓鴻抬眼臉上帶了笑,眼中卻涼,抱拳十分冷淡道,“幸會。”


    竟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李懷卿也不生氣,他原就隻與樓鴻做麵上功夫,現今探明對方的態度,便不必再費心思。


    樓筱才是重中之重。


    隻是他語氣試探之下發現,她似乎並不知道他受傷之事?


    樓筱隨著李懷卿的帶路,注意力完全被李府中的景致吸引。


    百年世家的底蘊在,李家在京城的府中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有其獨特,


    不是鎮國公府刻畫的厚重和富貴,也不是皇宮必要彰顯的皇家氣度。


    李府內一步一景,李懷卿見她眼含讚歎之色,也順勢不失趣味的談起其中蘊含的故事與典故。


    他們放慢了腳步,原是要帶她去會客廳的路,被他一拐到了李府園中,


    腳下青石悠悠,兩邊假山流水,青瓦白牆,


    牆上開一處扇形的漏窗,窗外嶙峋湖石與修竹,還有藏在其後的小亭飛起的簷角,


    簷角上不知何處飄來的落花,隨著風翩飛而下,掛著的一束風鈴,也隨著春風叮叮當當,像是在歡迎她的到來。


    這裏不像是京城府邸,倒像是江南園林,


    園內鳥語花香,若是來一張竹製躺椅,一壺清茶與點心,便是比她過去在村中的生活還要愜意。


    也難怪養出李懷卿這樣的人物來。


    他站在其中,手中折扇打開,其扇麵上的芝蘭同春圖玉柄嫋風,娟秀迎人,襯以文竹芝石,自帶一種清氣,與他本人相得益彰。


    李懷卿自認識她以來還從未得她如此多的青眼,折扇輕搖麵帶春風,


    樓筱好奇的指著漏窗外的小亭,問立在她身邊如修竹的男人,“那邊可以過去麽?”


    李懷卿自然沒有不從的,移步帶著她,“當然可以。隻是在下時常於亭中書寫,有些許淩亂,樓小姐見笑。”


    他們循著幽幽小道慢慢步入佳境,一池春水錦鯉成群,水邊辛夷花開隨風而落,


    亭上白紗縵卷,李懷卿當先一步入得亭中,將即將落下的紙張用銅獸首鎮紙壓住。


    樓筱慢一步來,見他抽出的一張廢畫將要扔,她腳步一轉把畫紙拿在手裏,一邊攤開來瞧一邊笑道,


    “我瞧瞧,畫的如何。”


    她隻是開玩笑,卻沒成想入眼雖是半成品,卻筆觸細膩,頗有意境。


    “挺好的,為什麽要扔掉。”樓筱半懂不懂,環視一圈亭中還有沒有他的手稿,“閑時以書畫作樂,真不愧是你呀,李懷卿。”


    他低眉自謙,“不過是練手之作,入不得眼,樓小姐過獎了。”


    有時太過的謙虛反而顯得虛假,樓筱不再說話,把畫平鋪好放在桌麵。


    李懷卿敏感的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再一次說道,“樓小姐若是喜歡,等在下傷好了,再為您作一幅,到時還請您別嫌棄。”


    傷?


    “你受傷了?”樓筱臉上的訝異做不得假,她把李懷卿從上到下掃視一圈,卻並未從他身上發現什麽異常。


    要麽他在說謊,要麽就是他太會忍,硬是沒有露出絲毫的不適出來。


    李懷卿如此便確認她是真不知情,他瞧了一眼樓鴻,對方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作假人不存在,


    而李懷卿卻覺得,作為鎮國公府把持中饋的人,他若是想瞞著,樓筱這樣常往來於宮中,不理俗物的人,是真的會不知道。


    “些許小傷,隻是傷及手臂,近日寫畫之事便不太由人。”李懷卿依然沒有露出絲毫不適,當著她的麵提起筆來隨意落下一字,


    “若是尋常時候,樓小姐喜歡我的畫,我必得厚著臉當場動筆,必不能叫您失望。隻是……”


    可惜今日不便了。


    樓筱倒不太在乎畫不畫的,她隻知道李懷卿傷了手臂,她請教他之事該怎麽辦?


    “唉,那可如何是好。”樓筱臉上難掩失望,“樓鴻說你在京城中是書畫雙絕,難有敵手。我有一難處想請你幫忙,如今看來,還是得另尋法子。”


    樓鴻輕輕抬眼瞅了眼她,心道我可沒這麽說過。


    有求於人自然說話得好聽,樓筱錯過與他的眼光,正待告辭,


    李懷卿沉吟片刻追問道,“不如樓小姐說說,是何事?”


    好不容易人來了,關係拉近了一些,如果就這麽讓人失望而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了。


    樓筱低頭看他因傷也能寫出的好字,手指壓在筆墨邊緣,覺得他應該是個極好的老師。


    “我有一本帖子,樓鴻說極難臨摹,但是偏偏我須得幾日便要臨出個模樣來,”她看著他的雙眼,“我自己不得其法,想著來尋你幫忙。”


    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李懷卿笑道,“在下現在替你寫?”


    那是否太小看他了。


    “不是。”樓筱搖搖頭,滿含希望的盯著他,“是教我也寫出好字來。”


    “我自小便不愛練字的。你是這方麵的大家,你讓我怎麽練,我就怎麽練。”她想了想承諾道,


    “若是成了,但有求無所不應。”


    未免真搞出大事來,她加了個限製,“隻要不是什麽危及社稷、傷害人命之事……”


    李懷卿失笑搖頭,“樓小姐在想什麽,在下哪有這麽可怕。”


    他也不問別的,直接應下,“那麽樓小姐想在何處練字?是鎮國公府,還是在下的風波亭?”


    樓鴻眉頭一皺正要開口,樓筱已經十分善解人意的答了,


    “你還在傷著,便不勞你奔波,我每日過來便是。”


    她小小的行了一禮,算是提前感謝他的教導,“那麽,請多指教,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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