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誤國!”趙顏‘啪’的一聲把一封書信拍在桌上,臉上也露出憤怒之極的神色,之前他給趙頊寫信,希望可以趁著現在海港被封的時間,協助郭逵清剿摩尼教。


    可是讓趙顏萬萬沒想到的是,趙頊對這件事倒是十分讚同,可是當他把呂惠卿等人召集過來商議時,卻遭到了呂惠卿的強烈反對,而且他的理由也十分充分,第一是北方的不凍港雖然被冰封,但是隨時都可能解凍,萬一趙顏手中的兵力被摩尼教糾纏住,那麽很可能造成楊懷玉大軍的滅亡。


    對於這第一個理由,趙顏也覺得有些道理,因為不凍港主要是受暖流影響,就算是現在被凍上,但是在暖流持續的衝擊之下,的確很可能在短時間內解凍,不過他有信心在短時間內解決摩尼教的叛亂,根本不會耽誤救援楊懷玉的時間。


    至於第二個理由卻讓趙顏萬分的惱火,因為呂惠卿竟然說摩尼教的叛軍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在郭逵的打擊下已經是在苟延殘喘,根本用不著趙顏的大軍。可是了解情況的人都知道,摩尼教雖然被郭逵殺的四處奔逃,但核心的力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隨時都可能東山再起,而且隨著摩尼教叛軍的奔逃,也給各處的百姓帶來沉重的災難,可是呂惠卿對這些竟然視而不見,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另外更讓趙顏不解的是。呂惠卿與自己不合,想要阻止自己剿滅摩尼教立功也就罷了,但是司馬光和陳升之兩人也都反對趙顏出兵。隻有曾公亮曾經與趙顏打過交道,倒是說了幾句公道話,不過他一個人的影響力有限,而且他好像也對這件事有些顧忌,這使得趙頊在朝中根本得不到支持,結果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趙顏坐在那裏生了半天悶氣,本想找徐元和王師約商量一下。卻沒想到這時曹穎剛好進來,看到他氣唿唿的樣子禁不住笑道:“剛才就聽下人說夫君在生氣。總不會又是因為朝廷那邊的事情吧?”


    看到曹穎進來,趙顏這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然後把手中的信遞給她道:“娘子你看看,我本來想趁著現在幫助朝廷剿滅摩尼教。可是卻沒想到被一幫子的人反對,他們寧可看著河南一帶的百姓受戰亂之苦,也不肯讓我出兵早點平定了叛亂!”


    曹穎和向皇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女人,趙顏的事她有不少都參與其中,而趙顏也從來不避諱她,所以曹穎可謂是趙顏背後的私人軍師,對趙顏和朝堂上的事情都是十分的了解。


    隻見曹穎伸手接過書信看了一遍,隨後笑了笑道:“夫君你們也真是糊塗了,之前根本不必向陛下上書請求出兵。因為這樣的請求就算是大哥答應,那些大臣們也不會答應!”


    “咦?”趙顏聽到這裏有些奇怪的看了曹穎一眼,隨後就急切的開口問道。“娘子,聽你話中的意思,你好像明白那些大臣反對我出兵的真正原因?”


    “咯咯~,夫君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怎麽忘了之前你向大哥建議出兵救援楊懷玉時,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是什麽樣的反應了嗎?”曹穎聽到這裏卻是嬌笑一聲道。


    “那些大臣的反應?”趙顏聽到曹穎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忽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向趙頊請求出兵救援楊懷玉時。朝堂有不少大臣不是覺得高興,而是認為自己手中的實力太大,應該消減他手中的實力,結果把趙頊氣的差點再次吐血,也正是那次之後,使得趙頊的病情再次出現反複,導致現在趙頊依然纏綿於病榻之上。


    “我明白了!”想到那些大臣的反應,趙顏腦子中也是靈光一閃,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些大臣們反對自己清剿摩尼教的原因,當即禁不住大聲道,“原來如此,他們是忌憚我手中的兵力,本來就想消減我的實力,自然不想再讓我通過剿滅摩尼教增加自己的聲望,可是……”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趙顏卻是忽然的一頓,臉上也露出憤怒的表情恨聲道:“可是他們卻隻顧著朝廷的利益,竟然忘了江南還有無數百姓因為點火而流離失所,每耽誤一天就會有數以百計的百姓因戰亂而死,難道他們就真的這麽狠心嗎?”


    旁邊的曹穎看到趙顏憤怒的表情,當即輕輕的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柔聲道:“夫君也不必太過生氣,那些大臣們本來就是這樣,在他們眼中隻有大宋的江山和自己的利益,至於那些百姓的傷亡,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些枯燥的數字罷了。”


    其實趙顏又何嚐不知道,政治從來都是世界上最為肮髒的東西之一,為了達到某些目的,那些玩弄政治的人根本不會在乎任何東西,有時連他們自己都可能被交換成一些利益,更別說是一些與他們毫不相關的人命了。


    看到趙顏如此憤怒的模樣,曹穎在心中也是暗中歎息一聲,本來她還想告訴趙顏,當初他們根本不必向趙頊請求出兵,隻需要按照之前救援楊懷玉的計劃北上出兵,當到達杭州時在那裏停靠,然後就說自己才剛知道北方港口被冰封,需要在杭州那裏休整,等候北方港口解凍,剛好杭州那邊受到摩尼教叛亂最為嚴重,到時根本不用趙顏開口,當地的官員就會主動請求他們出兵清剿摩尼教。


    不過上麵的這個辦法雖好,但現在卻不能用了,若是再告訴趙顏,隻會讓他為此而自責,所以曹穎就把上麵的這個辦法埋藏在心裏,決定永遠也不告訴趙顏。


    這場突如其來的寒潮不但讓趙顏的救援計劃暫停了下來。遼國那邊本來應該派往古北口的第二支軍隊也同樣被風雪所阻,耶律仁先的大軍更是動彈不得,甚至連大宋西北之地的西夏作孽作亂也因此停滯下來。一時間兩國內外都處於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好像一切都被這股寒潮冰封了一般。


    與此同時,遼國東北方向的長白山脈中,這裏生活著無數的女真人,其中就有趙顏曾經居住了將近一年的完顏部,當初趙顏被完顏部的首領劾裏缽囚禁時,完顏部還是方圓上百裏最為強大的女真部落。甚至還吞並了長白山部,成為女真部落中最為強大的一支。不過後來趙顏以結盟為誘餌。吸引劾裏缽兄弟去到大宋的海船上,結果被趙顏親手誅殺,並且還炮擊岸上的女真人,結果隻有劾裏缽的弟弟劾孫活了下來。於是劾孫毫無爭議的成為完顏部的頭領。


    完顏部東北角的一座破舊的帳篷裏,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男孩正在用尖利的牙齒撕咬著一塊豬骨頭,但是這根豬的後腿骨早就沒有了一絲肉,但這個男孩卻依然咬的津津有味,堅硬的骨頭上全都是淺淺的牙印,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狼啃過似的。


    就在這個孩子專心的啃著骨頭之時,忽然破舊的帳篷門被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弱少年扛著一堆東西走進來,外麵的風雪一下子湧進來。使得裏麵啃骨頭的孩子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當他看到進來少年身上扛的東西時,眼睛一下子變得賊亮。扔掉手中的骨頭撲上來道:“阿骨打,你怎麽弄來這麽多豬下水?”


    進來的瘦弱少年正是當初劾裏缽的兒子阿骨打,而啃骨頭的少年自然正是阿骨打的弟弟吳乞買,當初劾裏缽死後,阿骨打也被炸成重傷,本來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死了。卻沒想到阿骨打命硬,最後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卻慢慢的活了過來。隻不過劾孫擔心他們兄弟威脅到自己的頭領之位,所以在部落裏刻意疏離他們,而阿骨打的母親拏懶也被劾孫害死了,結果這也導致阿骨打兄弟二人在部落裏過的十分艱難。


    “呯!”阿骨打把背上這堆已經凍成冰塊的豬下水扔到地上,然後這才對吳乞買道,“今年的天氣實在太冷了,部落裏養的豬很多都被凍死了,豬肉大都分給了部落裏的其它人,咱們那位三叔隻給了我們這些沒人要的豬下水!”


    阿骨打在說到最後時,臉上也露出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當初他重傷欲死,劾孫卻把他扔到一個破帳篷裏不管,若非他的母親拏懶照顧他的話,恐怕他早就死了,可是等到他傷好後,母親拏懶卻因為不願依從劾孫,結果在外出采集野果時被野狼咬死了,雖然看起來是個意外,但是阿骨打卻知道,那頭野狼其實正是劾孫派人驅趕到母親附近的。


    自從知道了母親慘死的真相後,阿骨打就立下誓言,一定要親手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另外他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誌向,那就是有朝一日殺到宋國,為自己的父親和大伯報仇,同時也為自己報仇,因為當初他被炸傷了下體,使得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閹人,以前小的時候他不懂事,但是慢慢的長大後,身體上的殘缺也讓他感受到無比的屈辱。


    也正是因為上麵的原因,所以阿骨打無論麵對多麽大的困難,他都會咬緊牙關讓自己活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年紀還小,根本做不了什麽,所以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活下來,等到他長大成人之後,才有能力做更多的事。


    吳乞買的年紀雖小,但他跟著阿骨打相依為命,也變得十分早熟,聽到哥哥提到三叔劾孫時,臉上也同樣露出仇恨的表情,不過他畢竟年紀小,再加上幾天沒有吃東西,所以很快就圍著這堆散發著異味的豬下水轉來轉去,當看到一根凍的並不是很結實的豬肺時,立刻興奮的撲上去用力的扯下來,然後塞到嘴裏啃了起來,本來已經凍成冰塊的鮮血被融化成血水,順著吳乞買肮髒的臉頰流下來,看起來格外的恐怖。


    看到弟弟的樣子,阿骨打並沒有阻止,對於他們兄弟來說,一年裏的大半時間都處於饑餓狀態,根本見不到什麽像樣的食物,所以隻要是能吃的東西,他們就會立刻塞進肚子裏,至於生肉和熟肉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反正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


    不過阿骨打畢竟年長一些,他也更喜歡熟肉的味道,所以他耐心的等到豬下水解凍之後,這才挑出一副豬下水,也沒怎麽洗就扔進火堆上的陶罐裏煮,等到煮熟之後這才大口的吃了起來,不過他邊吃卻是邊擔心,今年部落裏養的豬凍死許多,冬天的食物肯定不夠,以他們在部落裏的地位,恐怕很難再分配到糧食了,等到這些豬下水吃完後,難不成真的要被活活餓死嗎?(未完待續)


    ps: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不過總算把今天欠的字數補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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