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菜市入口那邊的騷亂,胡管事也是一愣,緊接著隻見圍攏的人群一分,一輛牛車進到菜市之中,不過不吸引人群的自然不是這輛牛車,而是車上拉著的東西。


    “青……青菜!”看到車上拉著的東西,胡管事也是震驚的張大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隻見那輛牛車上整整齊齊的碼著一顆顆人頭大小的綠色蔬菜,雖然這種蔬菜比較眼生,個頭也大的有些離奇,但看它水嫩嫩的樣子,味道肯定差不到哪去。


    “快!快去問問,對方的青菜怎麽賣?”胡管事這時忽然醒悟過來,急忙衝著身邊的小廝大吼道,冬天的菜市上出現青菜,絕對會引來無數人的瘋狂,特別是這個菜市裏可不僅僅他一個買家,另外還有不少官宦人家的采辦也在這裏,萬一手慢的話,恐怕連個菜葉子都搶不到。


    胡管事帶來的小廝也都十分有經驗,立刻分出兩個擠開人群衝了上去,這時其它買菜的人也都醒悟過來,當下一個個全都瘋狂的向上衝,結果竟然把那輛牛車前進的道路給堵的嚴嚴實實,所有人都揮舞著雙手衝著車上的人高聲詢問著價格,甚至有些人連價都不問,直接就報出自己要買的數目,用後世的話講,那就是現場火爆的一塌糊塗。


    看著這麽多人圍著自己的馬車,隻見那個趕車的中年人站起來笑道:“各位不必心急,在下是廣陽郡王府的佃戶莊頭王七,這次受各位佃戶所托,前來將儲藏多日的白菜拿來販賣,不過因為白菜的數量有限,為了能夠讓更多的人都吃上白菜。所以郡王府給小人訂了個規矩,那就是每人每天隻能買一顆白菜,每斤四百錢。各位若是覺得這個價錢公道,那就上前交錢拿菜就是了。”


    王七的話中數次提到郡王府。這也在向周圍的人表明自己背後的勢力,別小看這小小的菜市,其實裏麵也是魚龍混雜,沒有一個靠山的話,根本就別想在這裏麵混,特別是像王七拉來的白菜還是暴利之物,若他沒有背景的話,很可能會被菜市裏的地痞給訛詐。最後一分錢也別想賺到。


    果然,王七剛一表明身份,那些圍著他的那些人中立刻有人退了下去,甚至連那個許屠夫也在其中,這個家夥依仗著背後的靠山,在菜市裏橫行霸道,一向都壟斷著菜市裏貴重蔬菜的買賣,現在看到有人竟然在這個時候運來一車青菜,這簡直是從他手裏搶錢,所以自然不會讓對方就這麽把菜賣出去。但是當聽到王七是郡王府的佃戶,而且來的時候還受到郡王府的照顧,這樣的人他可不敢招惹。特別是廣陽郡王以前惡名昭彰,若是惹怒了對方,他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聽到每人隻能買一顆,大部分買菜的人都有些不滿,但這既然是郡王府定下的規矩,他們也沒辦法,隻好爭搶著擠上前買菜。王七的牛車上並不隻有他一個人,另外還有上水莊的幾個年輕小夥子,當下幾人一起動手。招唿客人秤白菜收錢。


    結果不一會的功夫,滿滿一牛車的白菜就被搶購一空。王七手中則拿著各府管事給的收條,畢竟一顆白菜也要好幾貫銅錢。沒有人會隨身帶著這麽重的銅錢來買菜,特別是那些官宦人家的管事,買菜時都是給張條子,等下王七他們直接去各個府上收錢就是了。


    另外在賣菜之時,王七還再次向買菜的人宣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們每天都會拉一車白菜來賣,規矩也是一樣,依然是每人每天一棵,想要買的話,那就得早早的來排隊了,結果聽到以後還有白菜的人都是大為興奮。


    胡管事派出的兩個小廝靠著手腳靈活,也終於分別搶到了一顆白菜,這種比較少見的蔬菜個頭極大,一顆白菜最少也有三四斤,雖然還不夠鮮菜十斤的標準,但是這白菜卻不是普通的鮮菜,隻要帶迴去後,肯定會讓自家主人大為讚賞,所以少上幾斤也無傷大雅。


    當下胡管事親自抱著兩棵白菜,一臉興高采烈的迴到府中,結果內廚房的管事看到胡管事竟然帶迴來兩棵十分稀罕的白菜,當時也是驚喜萬分,說起來歐陽修是江西吉安人,家中的仆人也有不少是從老家那邊帶來的,負責廚房的管事也正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胡管事帶來的是老家那邊種的白菜,這讓他也是十分興奮,說起來自家相公也是很多年沒有吃過白菜了,現在能夠在這寒冬之季吃上一口家鄉菜,也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歐陽修這段時間也是十分的煩心,主要原因就是宮中的那兩位失和,這次曹太後受到身邊內侍的鼓動,竟然不肯交權,結果讓趙曙氣的是數次大發雷霆,但卻又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曹太後是仁宗皇帝的妻子,再加上趙曙又不是仁宗皇帝的親生兒子,所以在接受皇位時就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朝中的不少大臣也更願意聽從曹太後的旨意,所以除非是曹太後主動交權,否則趙曙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兩宮失和對大宋帶來的影響,已經下朝的歐陽修也不禁歎息一聲,其實在他看來,曹太後這次做的有些過分了,畢竟再怎麽說,趙曙也是大宋的皇帝,之前是他的身體不好,所以才讓曹太後暫時理政,可是現在趙曙的身體已經恢複,曹太後卻依然把持著大權,這就有些婦人幹政的嫌疑了。


    “看來老夫得出麵勸一勸太後了!”坐在書房中的歐陽修忽然開口自語道,他身為參政知事,有責任解決兩宮失和這件事,而且他也知道曹太後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隻要自己能夠將其中的利害分析清楚,應該可以說服對方放權。


    想到自己若是能夠說動曹太後,讓皇帝趙曙真正的掌管皇權,到時大宋的權力交接也終於走上了正軌,當年因為仁宗無子而擔心多年,現在總算把這件事告以段落,這也讓歐陽修的心情稍好,當下無意一抬頭,卻看到書桌旁邊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


    隻見這幅畫上麵畫的幾個年輕士子圍在一起熱烈的討論,看起來好不熱鬧。另外這幅畫的畫風極度寫實,竟然將畫上的每個人的表情與動作都畫的極為清晰,畫上的景物與人物更像是凸出在紙麵之上,這正是當初趙顏參加西園雅集時畫的那幅畫。


    歐陽修看到掛在書桌旁的這幅畫,臉上也露出幾分複雜之色,特別是在想到這幅畫出自趙顏之手時,更讓歐陽修臉上露出一種百味雜陳的神色。


    當初歐陽修的孫女歐陽婉靈把趙顏的這幅畫帶迴來,並且向他講述了西園雅集上趙顏以畫技奪得第一,後來更是暴打王詵的事情講了一遍,結果歐陽修也是大為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之前重金求購的畫作,竟然出自趙顏之手。


    本來因為歐陽婉靈的事,歐陽修對趙顏沒有任何好感,甚至在剛聽到那些畫作出自趙顏之手時,他甚至想把手中的畫作給撕毀,但是後來聽到歐陽婉靈講到趙顏為了姐姐寶安公主,竟然毆打駙馬王詵,這讓歐陽修也是一愣,他一向都是個性情中人,對於趙顏一怒之下不顧身份暴打王詵的事,也是從心眼裏讚同,可以說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讓歐陽修對趙顏的印象稍稍起了一點變化,甚至還收下了趙顏通過歐陽婉靈送來的畫。


    不過歐陽修雖然收下了趙顏的畫,但在他的心中,趙顏依然是一個有才無德之人,而且畫道也隻是小道,無論趙顏在畫道上再怎麽優秀,日後也不過是個優秀的畫師而已,根本無法與他們這些讀書人相比,比如讀書人可以忠君報國,但是以趙顏的身份,卻是根本不可能對大宋做出什麽貢獻。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更加出乎歐陽修的意料,他沒想到陛下竟然會讓趙顏在重組的軍器監中擔任一個顧問的職位,更沒想到的是,前幾天趙顏竟然設計出一種名叫弩炮的武器,這種武器將床弩與火器的威力結合起來,殺傷力極其驚人,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若是這種弩炮使用得當的話,絕對可以扭轉大宋在軍事方麵的不利局麵。


    想到趙顏設計出來的弩炮,以及這段時間以來,關於趙顏性格大變的傳聞,這讓歐陽修的神色也更加的複雜,之後他又想到自己孫女歐陽婉靈的閨譽因趙顏而毀,導致她到現在都嫁不出去,若是當時趙顏能夠有現在一半的表現,說不定歐陽修會直接把歐陽婉靈嫁給趙顏,隻可惜現在趙顏已經成婚,他歐陽修的孫女總不能給趙顏做妾吧?


    “看來婉靈還是與趙顏無緣,否則這倒是一樁好姻緣!”最後歐陽修歎了口氣自語道。


    也就在這時,忽然書房外麵一個老仆低語道:“老爺,晚飯做好了,夫人他們都等著您吃飯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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