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商人在大明生存艱難,但是對於鄭國公府而言完全不存在。


    最要命的是常升這個紈絝出身的權貴還喜歡規規矩矩做生意……


    商賈之道,誠信為本,鄭國公能守商道規矩還不仗勢欺人,自然大受好評,生意自然也就越做越大。


    隸屬於鄭國公府名下的產業包括但不限於酒樓、車馬行、糧店、布莊、絲綢鋪麵、藝館畫舫等等。


    其中秦淮三大頭牌和瀟湘舫雪沁齊名的霓裳舫汐妍,其東家便是常升。


    馮毅之所以會選定常升,和常升背景有關,和其守規矩有關,但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好幾層關係!


    其一是姻親關係,他小姑馮氏是常茂的正妻,而常茂的姐姐是太子已故的太子妃常氏,也就是說太子是常茂、常升的姐夫。


    而常遇春的正妻藍氏是涼國公藍玉的姐姐,那麽藍玉和常家兄弟就是舅甥。


    簡而言之,就是以朱標為核心,將這些勳貴盡數捆綁,這也是曆史上朱標薨逝,朱元璋決定立呂氏子朱允炆為皇太孫,藍玉、常家都倒了血黴的根本原因。


    這些開國元勳,驕兵悍將,公侯將門不死,朱允炆能坐穩皇位才叫有鬼,誰讓朱允炆還有個弟弟,還是比他嫡位更正,且和將門牽扯深的一塌糊塗的朱允熥呢。


    原本馮毅一直沒想通一件事,就是朱元璋明知道立朱允熥為皇太孫,武勳集團必然會成為新帝絕佳的助力,還能震懾天下,卻為何偏偏選了朱允炆,最後還不得不冒著被後世詬病,來鏟除功臣和武勳之後,但是現在他想通了。


    其二,宋國公府和鄭國公府的關係很一般,甚至還有不小的嫌隙。


    別以為兩家是姻親關係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狗屁不是,當初常茂追隨老丈人馮勝征戰大漠,卻因為誤聽誤判,導致十幾萬投降的草原部族險些降而複叛,這也是常茂最終丟掉爵位最為直接的原因之一。


    在常茂犯下如此大錯之後,身為主帥兼老丈人的馮勝卻沒有伸出援手,而是選擇了明哲保身,並且還多多少少落井下石,於是常茂轉身就逮著馮勝的一點過錯把老丈人給告了。


    兩家從此結怨……


    盡管現在的鄭國公已經是常升不是常茂,但是隔閡已經產生,想要消解談何容易。


    朱標即將成為懿文太子,曆史上原本最為黑暗的時期也即將到來,如果按照曆史走勢,選擇常家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但是馮毅已經下定決心,想要憑借一己之力來逆轉這股大勢,那麽本該發生在常家身上的噩夢就必然不會出現。


    若是逆轉不了,那就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別說常家,就算是馮家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談個雞毛。


    如今的金陵城還是風平浪靜,但是從朱標死到朱允炆成為皇太孫僅僅隻有不到半年,留給他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不能未雨綢繆便是坐以待斃!


    想讓他這個已經死了一次的人再生不如死,就算這個時代皇權至上,就算朱元璋也不行!


    也不知道丁淵事情辦的如何了……


    此刻丁淵已然身在徐州。


    徐州城外一座無名小山穀的破敗廟宇中,丁淵大馬金刀的端坐在早已經發黴的蒲團上微閉著雙眼,滿臉的沉肅。


    廟宇的角落裏窩著一名大約五十來歲的老者,老者的身邊還有一對年輕夫妻,那妻子緊緊摟著一個年紀不過六七歲,瞪著一雙大眼睛,完全不知道什麽是害怕的小女孩,懷裏還抱著一個繈褓中還在嗷嗷待哺的嬰孩。


    這一家老少是丁淵從徐州城裏劫出來的,老者姓曹名興旺,乃是一名考了一輩子都沒能考上秀才的老童生,後來為了生計,便給城中大糧商丁家當了賬房,十幾年間兢兢業業,最終成了徐州西城大掌櫃。


    他身邊的年輕夫妻則是其兒子媳婦,身邊的自然是其孫女。


    兒子也在為丁家做事,走的是他爹的老路,不過或許是曹興旺對仕途已經絕望,再加上兒子曹寧讀書比吃屎都費勁,所以也沒打算讓兒子走科舉出仕,光宗耀祖之路,於是便從小帶在身邊,耳濡目染的如今已是丁家北城糧鋪的賬房。


    娶妻生子,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才是真呐。


    誰能想到竟然天降橫禍……


    昨日夜裏,幾名強人闖進宅子,直接搶了曹興旺的孫子,還丟下兩具屍體,那兩具屍體曹興旺認識,年輕的一個是城裏整日遊手好閑的潑皮,一個是城中萬盛賭坊東家的老爹,曾經徐州城的風雲人物之一。


    幾名歹人擄走孫子,又一把火燒了曹家宅子,逼迫他們全家隻能跟著到了這荒郊野外。


    曹興旺畢竟也是喝了不少年墨水的,知道這夥歹人既然要弄兩具屍體冒充他和兒子,還放火燒宅,就是想逼著他們沒有退路,並且給外界造成曹宅走水的假象,至於他們一家五口,為何隻有兩具屍體,在如今這個世道誰也不會多問。


    簡單點說,就是這夥歹人並沒有要他們全家性命的意思,他們隻要不違背歹人的意思,那麽小命暫時還是安全的,不過看當前形勢,想要逃走幾乎不太可能,便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約過了個把時辰,天色漸漸擦黑,當晚闖入曹家的四名歹人一同迴到了破廟。


    “查清楚了?”丁淵陡然間睜開雙目,射出兩道精光。


    “查清楚了。”其中一人迴應。


    “丁家在老宅的莊園護衛不多,老三已經在水源裏麵投了毒,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全被藥翻,屆時我們兄弟潛入進去,足以將這丁家老宅殺個通透,就算有幾個漏網之魚,也能輕鬆殺了!”


    丁淵說了聲好,旋即接口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丁盛昌這麽多年勾結官府,壞事做絕,既然老天爺不肯收了他,那就讓我們弟兄替這賊老天主持一次公道!”


    “大哥說的是,我們這幾年討生活,日子過的艱難,受過不少次丁家的惡氣,今日就算不能宰了丁家滿門,可一想到能出一口惡氣,也是全身通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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