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北,明軍神武營駐地,劉大升剛剛吃完晚飯就立馬了迴到營房,“嘭”的一聲倒在了床上,整個人都已經累得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這幾天張東接到命令,又加大了每天的訓練量,別說這些新兵們有點吃不消了,便是老兵們都感到有些疲憊。


    吃完晚飯之後,按照規定,各部士兵可以自由在校場上活動,也可以自己加強武藝訓練,但是不能出營,一旦被發現便會受到嚴酷的懲罰。


    如果晚上沒有突擊訓練,緊急集合,這些已經疲憊不堪的戰兵基本上都會直接迴到營房,聚在一起偷偷罵那些軍法隊的幾句畜牲,然後就直接一覺睡到第二天淩晨起床軍號響起。


    朱慈烺正在為兩廣一觸即發的局勢做準備。他原本還想休養生息幾年的,但張獻忠的反心已經越來越明顯,似乎是想死前稱帝。


    而為了軍隊建設,朱慈烺也多次巡視大軍,並在軍中多次強調紀律,不僅作息嚴格規定,還不允許軍官士兵賭博飲酒,但屢禁不止,還是派出了軍法隊之後,每日檢查,經過十幾天嚴打,所有人都不得不安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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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遼東的大戰剛剛結束不到兩個月左右,朱慈烺還沒有辦法在全軍推行整改,以統一各支部隊的編製,補給和武器裝備,加強自己對全軍的控製。現在隻是在他麾下的中央軍中進行試點,軍法隊便是其中的重點。


    中央明軍雖說軍紀較好,訓練也已經形成了規範,但在少部分人中,仍舊保留著這個時代封建軍隊的許多陋習,諸如軍官特權,兵營賭博飲酒,克扣軍餉,擾民霸市等等。這些都是阻礙軍隊戰鬥力提升,破壞軍隊形象的重點問題,朱慈烺自然得首先決解。


    而從明軍各部和中央軍親信中搜羅人手成立軍法隊嚴肅軍紀是一方麵,提高軍隊補給則是另外一方麵。


    “軍法隊”的最高長官自然是經驗豐富,德高望重的李邦華,這老頭子在崇禎年間便主持過軍隊的建設,經驗十分豐富。


    同時,他還兼任了針對官員和民間,專門打擊腐敗而特別設立“督察局”司長,這些軍中朝中新的監察部隊的設立,都是朱慈烺加強個人權威,控製軍隊和官員的措施。


    “把總,咱們什麽時候會被派去修水利啊?”劉大升躺了一會,聽到張東進來的聲音,又艱難地爬了起來,湊過頭去問道。


    劉大升沒聽他父親的話,在大軍遣散民夫,招募新兵的時候直接報名參軍了,現在是張東麾下的一個刀盾手。


    “快了,估計也就是十幾天之後,我聽說任將軍已經在安排補給的事情了!”張東說完,又補充道:“你們可別以為修水利輕鬆啊,比訓練還累,而且到時候軍紀還要更嚴,之前老子在山東的時候,就親眼見過有人去偷酒喝,結果被打了三十軍棍的。”


    “那還不如在軍營裏訓練呢!”旁邊一個新兵抱怨道:“又不一定是迴我老家,去幫別人修,到時候還不一定有在軍營吃得好,睡得好,不是白受罪嗎!”


    “隻要那天殺的孫俊不跟咱們一起去,去哪都行,這家夥看起來就不是啥好人,整體板著張臉,到處抓人,老子昨天不過是集合晚了一會,他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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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這個新兵還沒說完,張東趕緊打斷道:“行了行了,陛下搞這個軍法隊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會錯的,一會被巡營檢查的軍法隊聽到了,有你們好受的。”


    軍法隊獨立於戰兵體係,直接接受李邦華的指揮,千總及以下的軍官都直接緝拿,絲毫不留情麵,軍中無人不畏懼,便是張東也不敢輕易得罪。


    而且,張東雖然愛護手下兵丁,但向來主張軍隊要一切從嚴,加強訓練,朱慈烺當前的軍紀和訓練改革正合他意。但他也不好大張旗鼓支持,不然手下的士兵就不會那麽聽他的了。


    劉大升沒有再說話,又躺了迴去,這些天的訓練實在是太累了,他很多次都覺得自己要頂不住了,但咬咬牙又堅持了下來。所以,聽著周圍人怨氣連連,劉大升心中也是讚同。


    剛開始入伍的那十幾天,訓練其實還是挺輕鬆的,紀律也比較鬆弛,半夜餓了還能翻牆出去買燒餅吃。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周圍不少百姓白天做好燒餅肉食,一到半夜就偷偷挑到兵營牆根那賣,後來還貼心地給他們這些原本翻牆出去的士兵準備了梯子。


    但後麵有人仗著自己當兵,想吃白食,在軍營外和別人同姓的十幾個人起了衝突,還打傷了人,牽扯到附近鄉鎮的一個大姓,事情鬧得很大。


    之後沒幾天,朱慈烺籌劃已久的軍法隊便借著這個由頭,堂而皇之部署進了軍隊,隨之開始運行。而軍中的各個軍頭理虧在先,對此也無話可說,就算有怨言也隻能是私下說說。


    但劉大升也不覺得皇帝陛下做的不對,陛下是肯定不會有錯的,連幾十萬韃子都打敗了,不可能會錯,加大訓練量雖然累些,那些軍法隊也確實很可恨,但這都是為了以後能夠殺更多的敵人,那就值得。


    而且,劉大升還是覺得參軍比種地好,他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吃不飽,但是在軍隊裏,不僅能吃飽,有時候還能吃上肉,而且每個人都還有軍響可以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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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張東待了一會就走出營房,劉大升爬起來脫去身上的鐵甲,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倒頭就又躺了下去,腦中一片空白。


    張東走出營房,又到隔壁幾個房間看了看,等他要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路過校場的時候看到裏麵還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咧嘴一笑便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老孫,今晚又是你巡查?”


    那個高大的黑影聞聲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張東,微微喘著氣,道:“對,這兩天都是老子,替你好好管那群狗崽子!”


    孫俊並非明軍原本體係的人,朱慈烺特地在軍法隊內安排那麽多中央明軍體係外的人,看中的就是他們和大軍內部並無聯係,能依靠的隻有發軍餉的自己,這樣的人才是最忠心的。


    張東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之後,低聲打聽道:“我最近聽說陛下還要繼續改軍製,訓練的模式還得繼續調整,各營的兵馬也......”


    “這個老子可不知道,這可都是那些大將軍們的事情,我們這種小兵小將哪裏能聽到什麽消息,老張你就別打聽了!”孫俊趕緊打斷道。


    張東見狀,知道對方就算知道也絕對不會說的,反正他也隻是因為最近軍中討論甚多,好奇陛下的軍製改革而已,於是也不再多問了。


    孫俊收起手中的短斧,拍了拍張東的肩膀,笑道:“老張,過幾天休息了,咱們一起進城裏喝酒。”


    孫俊是新來的,在這大軍中誰也不認識,就知道同一隊的張東,再加上兩人的性格也合得來,孫俊又在神武營軍法隊裏任職,一來二去兩人也成了兄弟。


    “行,就那麽說定了。再不喝點,這嘴都要淡出水來了!”張東也笑道。


    .


    經過上萬新兵,近千工匠一個多月的努力,擴建之後的金陵書院呈現了亭台相濟、樓閣相望、山水相融的壯麗景觀。這個時代書院的講學、藏書、祭祀三大功能也得到了完善。


    如今國家剛剛恢複基本的和平,百姓正要休養生息,在各個武器工坊占用了大部分工匠,各地修繕水利又消耗了大部分新兵的情況下,朱慈烺也不願意耽誤農時軍事,把有限的人力物力財力浪費在形象工程之上,於是便聽取了張名振,倪元璐等人建議——“一切從簡”。


    而隨著“金陵書院”的各個建築陸續落成,大明各省的文人學子,紛紛前來。


    看著十二級台階之上,一對方形柱之後,白牆青瓦,威儀大方的金陵書院大門,孔睿心中激動萬分,他是雲南省鄉試的第五名,此次前來南京,便是為了參加即將在此處舉辦的會試的。


    孔睿帶著兩個家仆邁上台階,穿過大門,之後又過二門,花崗石的門框,左右各開辟了一條過道通往南北二齋。


    穿過二門之後,他便來到了講堂,講堂位於金陵書院的中心位置,是金陵書院的教學重地和舉行重大活動的場所,也是書院的核心部分,此時正有來自各地的上百個學子在此議論紛紛,其中居然還有不少紅毛怪。


    朱慈烺如今已然有了足夠的威望使得天下文人學子主動為自己效力,明朝三百年正統,驅除韃虜的大業,那些有建功立業的有誌之士,都希望能在這個少年皇帝的麾下博出前程來。


    孔睿挺了挺胸膛,昂首闊步,四處張望,看著眼前的一切,頗為震撼。


    雲南的文教事業,相較之下確實遠不如南京等地,加上現在金陵書院匯聚了全國十數省的精華,便是那些受到了西學影響的人也不在少數,更何況還有紅毛傳教士在這裏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這些都讓孔睿驚奇不已。


    與此同時,他那份鄉試第五名的傲氣也蔫了不少,原本昂首挺胸,春風得意的一個人,眨眼間就顯得有些精神不振了。


    不過,好在孔睿很快就看到了當初在昆明考試時認識的,也同為舉人的朋友,心情頓時又開朗了起來,忙走過去打招唿道:“葉兄,胡兄,咱們又見麵了!”


    那兩個儀表堂堂的男子聞聲抬頭一看,發現是熟人,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其中那個年長一些,名叫葉文遠的男子道:“孔兄,你終於來了,我和胡兄已經在這等你兩日了。”


    “是啊,真的沒想到,這天底下真的有紅毛夷人,我以前聽說的時候還不信。”那個名叫胡匡正的男子掩著嘴,低聲譏笑道。


    “葉兄和胡兄,快和我說說,這兩日你們都聽到什麽重要的事,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書院裏是什麽情況。”孔睿著急道,會試就在不久之後,他如何能不急?


    “也沒有什麽,我和胡兄剛剛來的時候也覺得驚奇,但是這兩日一聽,發現也就是那麽一迴事。”葉文遠得意一笑:“那些西學和紅毛的話,都不能信,我可聽說了,西學其實就是夷人偷了咱們老祖宗的東西,東拚西湊來的。”


    “那些紅毛甚是奇怪,老是蠱惑人心,慫恿咱們洗禮入教,嘰嘰喳喳亂說一通,我和葉兄一問,入教居然還要休掉妾室,簡直不可理喻。”胡匡正一臉憤懣,他昨日因為此事和紅毛爭辯了一番,牛頭不對馬嘴,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讓他覺得很丟臉。


    “這些蠻夷都尚未開化,哪裏懂得我大明的禮儀製度,我爹前段時間還納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娘,又有哪位長輩說不對了?祖宗之法不信,信幾個紅毛夷人,甚是可笑。依我看啊,咱們都不必與之爭論。”葉文遠在一旁幫腔道。


    一開始,葉文遠和胡匡正並沒有那麽抵觸紅夷的,隻是單純看不起這些他們以為還未開化的蠻夷罷了,可一旦發生了爭執,事情就不一樣了,幫親不幫理可是這些文人們的傳統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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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睿對此不置可否,他對紅夷沒有興趣,隻是想問之後科考的事情,哪裏想到麵前的這兩個兄弟扯到了紅夷的事情上去了。


    “葉兄,胡兄,我聽說此次春闈改了,增加了許多科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孔睿看著兩人,拱手問道。


    “聽說是陛下力主要改的,說科舉乃是國之大計,要讓讀書人恢複唐人士子之生機豪氣,增加了明法,明算,史科等幾個科目,據說今年的名額還會增加,為今後收複失地做官員儲備。”胡匡正說起這個,立馬又眉飛色舞了。


    雖然增加的那些科目他並不會,但是聽到陛下為大家爭取到了更多的錄取名額,他哪裏能不高興?要知道,多少人考了幾十年都考不上,每增加一個名額,機會可又多了幾分。


    而這些,自然是朱慈烺籠絡人心的手段,消息也是他放出去的。他讓心腹李邦華組建“督察司”,除了打擊腐敗之外,還有一項工作就是引導輿論,讓自己的形象和威望在士大夫階層一點一點拔高。


    “陛下是為咱們著想的,聽說一開始那個姓吳的內閣首輔還不同意,可恨得很。好在陛下據理力爭,最後才為咱們爭取到了,多開的那些科目也能分走不少人,咱們的競爭又少了一些。”葉文遠將聽到的小道消息拚湊起來,大膽延伸了不少內容,侃侃而談道。


    孔睿聽罷,若有所思,隨即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剛剛看到那麽多能人,心中還隱隱有些擔心自己會落榜。


    且說,孔睿出身並不算差,爺爺也曾經中過舉人,雖然會試落榜,但溝通關係之後,也做到了知縣一級。家風熏陶下,周睿的眼光和見識都不算差,且一心報國,心中也十分自信,但之前幾年的科考經曆使得他的壓力有些大。


    “那內閣首輔也是讀書人,就不幫咱們爭取一下。國家剛剛太平,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不許我們讀書人為國效力嗎?”孔睿憤憤地問道。


    “這我們哪能知道啊。不過陛下的心是向著咱們這邊的就成了。”葉文遠朝著東北方向,恭敬地拱手道。


    “這兩日聽這裏的人說話,我總感覺陛下和內閣文臣勢如水火,遠不是表麵上的這般平和。”胡匡正說著,忽然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書院裏各派各路的人都有,其中大部分目前都是衝著朱慈烺這個皇帝來的,誰要是敢為其他人說話,那絕對會被眾人所唾棄,這便是朱慈烺當前的威望。


    “還有這種事?”孔睿心中大驚,“沒有陛下,誰來打韃子啊?那些內閣大臣他們自己領兵打仗嗎?”


    “這我就不懂了,反正他們有的人說陛下這樣就是不對,還讓紅夷來宣傳邪教,妖言惑眾。但也有廣東,江西那邊的人說紅夷的西學有許多可取之處,洗禮信教也不算什麽......”胡匡正依舊小心翼翼,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這些雲南來的人其實並不是很認可這樣的話。


    孔睿聽罷,一時覺得不可思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在想這些事情,但還不等他再問什麽,講堂的過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許多人直接擁了上去。


    孔睿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是看著大家都往那邊跑,也跟著擠了過去,但因為前麵人太多了,也看不清到底怎麽迴事,隻聽到旁邊有人說什麽那是王夫之,陛下欽點的會試主考官之一。


    而當事人王夫之則是一臉惆悵,隻是稍稍迴應了那些向他示好的人,便獨自一人走到了書院旁邊的一座小山的山腳下,尋了一處安靜的亭子,遙望遠方。


    王夫之看著眼前的景色,心情十分複雜,他原本是文官一派的,如今卻被朱慈烺重,還傳出了許多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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