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聽罷,微微一怔,但他隻是一瞬之間,好像就又明白了什麽,眯了眯眼睛看著麵前精幹的盧九德,然後嘴角微微揚起。


    盧九德話裏是什麽意思,他聽明白了,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也都不是那麽重要。反正京城被破,帝後罹難,太子,諸皇子均已被俘,這些都在情理之中,就算是假的,把它們變成真的又如何?


    緊接著,朱由崧便突然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他整張胖臉也登時脹得通紅,然後緊緊握住了盧九德的手,身子前傾,嘴唇也劇烈的顫抖起來,哆哆嗦嗦,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甚至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的。


    “那......那......”朱由崧醞釀了許久,還是結結巴巴說不直話。


    那可是皇位,原本應該屬於他父親,他的皇位,天下至尊,無上的權威和無窮的財富,他如何能不激動?


    隻是,如此一番,也足以看出此人並無人主之氣,便是養氣功夫都不如一個太監。


    “小王爺,京城沒有任何遺詔傳出,就算有,也絕對是闖賊偽造的!”盧九德見狀,自然知道對方已經聽懂了,又繼續添油加醋道:“光宗一脈,至此已絕,可國不可一日無主,老奴還請小王爺擔起這天下的重任,光耀太祖太宗的江山!”


    光宗指的便是泰昌皇帝朱常洛,他的兩個兒子則分別是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天啟朱由校和日日夜夜,勤勤懇懇,最終加速了大明滅亡的崇禎帝朱由檢。


    而如今,隻要崇禎皇帝身死,三個兒子也都落入李自成的手裏,那大明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便是新福王朱由崧了。


    自從被盧九德接到了莊園之後,朱由崧不是沒想過這個,但當他得知盧九德的計劃之時,還是不免被驚到了。生性平庸怯懦,一遇大事就猶猶豫豫,沒個注意的本性,也赫然暴露了出來。


    盧九德見狀,知道是朱由崧又犯了老毛病,當即拱手抱拳,無比誠懇真摯地勸說道:


    “王爺,這皇位本來就該是您的。二十四年前,若不是東林黨人作亂,攪亂了朝廷,那個位置就該是老王爺的,結果卻被他們父子趁機竊據罷了。好在如今老天開眼了,屬於王爺,小王爺的東西,終歸是要迴來的。”


    口口伍陸彡74彡陸7伍


    北京陷落,崇禎和他的三個兒子又都下落不明,南京六部又是一群庸臣,自然不敢有什麽輕舉妄動。盧九德在南直隸多年,對此是十分了解的,便是所謂的史可法,在他眼裏也幼稚得很,根本不是對手。


    見朱由崧還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盧九德又趕緊勸道:


    “王爺,當斷不斷,其後必受其亂!咱們若是不先下手為強,之後就沒機會了。況且,那支車隊,大概率就是闖賊假扮的,不然如何能從幾十萬賊兵中突圍而出,輾轉數千裏?咱們發兵滅了他們,是在殺逆賊,是在為光宗一脈報仇,他們應該感謝咱們才對的。”


    朱由崧當然聽得懂盧九德的話,但他的父親——老福王朱常洵,曾在和東林黨人的苦苦相持中等了十五年,最終還是不得不將帝位拱手相讓,前往洛陽就藩。朱由崧心中不可能沒有任何顧忌,特別是南京官場上,東林黨人依舊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盧九德當然能看出了朱由崧的顧忌,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耐心和忠心,緊接著又說道:


    “小王爺,如今天下大變,局勢早已經不同,現在靠那杆筆,那張嘴,可沒什麽用。手裏若是沒有兵,沒有刀,說什麽都是虛的。南京城內的那些賊黨,除了一張嘴,還能有什麽?王爺根本不必忌憚他們。咱們手裏的兵馬,可不少。”


    朱由崧聽罷,微微動容,盧九德可是監軍,他說出這話什麽意思,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明白。


    見朱由崧的神色有了變化,盧九德知道自己說對了,又繼續道:


    “而且,就算不用刀子,咱們和他們講道理,講禮製宗法,他們也講不過咱們。按照他們三十年前的道理,小王爺就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如果他們不擁護,豈不是說明這些人道貌昂然,道理合他們心意的時候,他們就講道理,不合他們心意的時候,他們就換個道理,這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還都被他們這些小人給撞上了。”


    朱由崧聽罷,臉上終於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盧九德說的並沒有錯,按照祖製和禮製來說,隻要光宗一脈絕了,講禮製宗法沒人能比得過他。


    “公公,你打算如何做?”朱由崧歡欣鼓舞之餘,也趕緊詢問道,他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咱們手裏的兵,夠嗎?”


    “王爺放心,如今南直隸域內的兵,除了剛剛從山東跑來的劉澤清,老奴都已經打過招唿了,他們都決心擁護王爺登基。”盧九德得意一笑,隨即又道:


    “南京京營隻是一個虛殼,能戰之兵不足萬,路振飛也是深明大義之人,而且他這個巡撫淮揚的官職,還是老奴助力的。就算,就算最後他也不講禮製宗法,那區區一萬鄉勇,也不堪一擊。”


    “那劉澤清和陸振飛,可否也一並爭取過來?”朱由菘又問道,“若是到時候真的打起來了,也不好收場。東林黨人最是可惡,到時候他們恐怕不會講什麽禮製宗法,反而是搬出另外一套來。”


    盧九德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兵力最強的高傑,黃得功都在老奴手中了,劉澤清一個山東跑來的,腳跟還沒站穩,應該不敢造次。明天老奴再去會會他,問題應該不大。路振飛那個書呆子,他身邊也有老奴的人,若是他執迷不悟,老奴自然處理得了他。”


    “劉澤清......劉澤清好像就駐紮在城外?”朱由菘忽然想起了盧九德前兩日和他說過劉澤清的事情,隻是他這幾天光顧著享受吃喝,又瞞著調教揚州瘦馬,腰肌勞損還複發了,一時便忘記了。


    “沒錯,王爺。”說起這個,身為鳳陽監軍,帶兵打過流寇的盧九德又得意一笑,道:


    “劉澤清麾下的兵馬中,有一半都曾經在老奴麾下辦過事,其中有兩個頗為用命的好將,隻要到時候王爺把他們召進城中,寵幸幾句,他們必然願意為王爺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而且,鳳陽的軍隊,老奴也有幾支嫡係,兩三千兵馬還是調得出來的,那區區幾百闖賊,老奴到時候定然把他們殲滅在淮安以北,絕對不會讓他們驚擾了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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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崧聽完,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對盧九德更是越來越信任,這人處事周全,思慮深遠,是個可以做大事的人,窩在鳳陽著實委屈了。


    “公公,那這天下之事,朕就全交由你來安排了。”朱由崧開懷一笑,連自稱都已經改了,似乎已然勝券在握:“這天下,終究還是要迴到朕的手中的……”


    盧九德聞言,知道麵前的小王爺已經下了決心,那他也可以用全力了,隨即附和道:“要是這些賊黨敢不顧祖宗法製,那咱們就送他們去見太祖太宗,看他們還敢多說一句不。”


    盧九德十分清楚南直隸域內的情況,隻要沒有強大的外界力量幹擾,他的計劃必能成功,就看那幾百人的所謂護駕部隊,有多少實力了,居然可以直接從北京闖到南直隸。


    這是盧九德沒有告訴朱由崧的,他其實已經大抵確定了船隊裏麵就是崇禎和太子,甚至還在宿遷前往淮安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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