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莎知道趙原在暗中幫助自己,向王恩麟推薦自己,又將自己塞進神經外科的重要課題組。


    有時候她想要讓自己清醒,趙原隻是看在同學的份上提供幫助。


    但內心深處又不免多出縹緲的想法——趙原幫自己,或許摻有其他情愫。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柳莎都會忍不住反思,自己當初前往胡奧斯大學醫院是否正確,兩年進修的時間,拚命學習,努力提升自己,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得到了認可,級別升上去,成為天華重點培養的青年專家,然而,倘若沒有出去,她和趙原的關係會不會有所變化呢?


    柳莎現在是天華神經外科副主任,但實際上的能力與正主任不分伯仲副主任,畢竟神經外科領域能獨立帶組的女主刀,是非常罕見的。


    柳莎每周保持三十台左右的手術,且全部都是較高難度的,經常一天坐下來,腰酸背疼,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別人覺得柳莎是女強人,但事實上隻有她知道,隻有累了乏了,才不會想那麽多。


    到了副主任醫師的級別,柳莎的經濟能力已經完全獨立。


    去年她在粵省首付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有貸款,但以她的收入,五年左右便可以還清。


    天華成立國際醫療中心之後,神經外科是獲益最大的。


    首先,唐金主持下的神經外科是拳頭部門。大量的國際病人蜂擁而至。如今神經外科的青年醫生盡管陸續成長起來了。


    但能獨立做大型手術的主刀還是很少,柳莎便是其中一個,所以唐金將柳莎視作左膀右臂,將一些重要病人交給柳莎來負責。


    其次,神經外科的治療費用比較高,至於國際病人更是要翻好幾倍,所以柳莎的收入是同等級別醫生的好幾倍。


    天華醫院醫生的收入並不是秘密。


    柳莎每個月收入足以讓很多人眼紅。


    別人佩服她,覺得她是女強人。


    但隻有她知道,其實並不是那種追求獨立的女人。


    賀穗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點夜宵。


    賀穗兩年前突然閃婚,對象是一個事業單位的小領導,結婚之後賀穗的變化挺大,將工作重心從醫院轉移到了家庭。


    賀穗經曆過一次支離破碎的感情,所以對現在的感情尤為珍惜,隻是結婚有了一段時間,兩人一直沒有懷孕。


    兩人在附近找了個燒烤店。


    賀穗跟老板要了啤酒,柳莎瞧出不對勁,“你不是備孕嗎?”


    賀穗搖頭苦笑,“不用。”


    柳莎知道賀穗有問題,“出事了?”


    賀穗喝了一杯啤酒,將一份報告遞給柳莎。


    柳莎看了一眼,露出驚訝之色,“怎麽會這樣?”


    賀穗苦笑,“不孕不育。一個婦科醫生竟然得了這個病,還真是諷刺啊。”


    柳莎仔細研究了一下報告,盡管是神經外科醫生,但她有基礎常識,知道賀穗這種情況這輩子是很難有自己的小孩。


    柳莎擔憂道,“他知道嗎?”


    賀穗搖頭,無奈,“我還沒敢跟他說。他父母就他一個孩子,他自己特別喜歡小孩。倘若我說出這個事情,婚姻肯定完了。或者婚姻遲早要結束,但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柳莎沉默,不知如何安慰。


    賀穗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等我做好心理準備,會跟他攤牌的。我不能那麽自私,老天爺收掉了我當母親的權力,但我不能那麽自私,他應該有當父親的權力。”


    柳莎沉聲道,“或許事情沒那麽糟糕,盡管你不能生孩子,但可以領養。”


    賀穗愣了愣,苦笑,“領養的孩子畢竟沒有血緣關係,他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柳莎沒有繼續往下說。


    很多選擇觸犯人倫,但因為現實,又不得不那麽做。


    “以後咱倆過吧。”柳莎有意轉移話題,幽默地說。


    賀穗從失落的情緒走出來,笑道,“我沒問題,但就怕別人不答應。”


    柳莎苦笑,“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來的別人?”


    賀穗擠了擠眼睛,“那個唐燁不是在追你嗎?”


    柳莎意外,“那個小孩?我對他沒興趣?”


    賀穗驚訝,“唐燁也就比你小一歲還是兩歲,聽說他家裏的條件不錯,對你也挺用心。”


    柳莎搖頭,“我做好決定了,這輩子一個人過。”


    賀穗沉默歎氣,“要不你爭取一下,看是否能讓趙院長迴心轉意?”


    柳莎吃驚地說道,“我可沒那個想法。”


    賀穗感歎,“自欺欺人的女人啊。”


    賀穗與柳莎相處多年,她知道柳莎和趙原的關係。


    別人都在說趙原是院長女婿的時候,賀穗堅定地認為柳莎會和趙原走到最後。


    如今賀穗知道柳莎這輩子都不可能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


    有時候賀穗覺得趙原挺可惡,柳莎這麽好的女孩,一輩子就被他這麽給耽誤了。


    吃完夜宵,柳莎迴到家中洗了個澡,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還是沒忍住,將賀穗的事情告訴了趙原,並將賀穗的報告發了過去。


    趙原明白柳莎的意思,“我明天找人問問。”


    賀穗的情況很糟糕,但對一些不孕不育專家而言,還是有救的。


    天華醫院的醫生或許不行,但趙原認識的人可不少。


    “謝謝!”柳莎發完消息,鬆了口氣。


    自己因為賀穗的緣故才找趙原幫忙,可不是閑著沒事,故意騷擾他。


    有了這個理由,柳莎內心的負罪感稍弱了一些。


    翌日,上午。


    柳莎接到趙原的留言。


    趙原幫賀穗找到了國西醫院治療不孕不育的頂尖專家。


    根據專家對賀穗體檢報告的評估,還是有機會能生小孩,但需要接受實驗性的治療,有時間可以前往國西醫院進一步檢查。


    柳莎將消息發給賀穗,“對不起,昨晚我思來想去還是要做點什麽,將你的隱私告訴了趙原,你不會生氣吧?”


    賀穗聽說自己的病還有希望,感激地說道,“謝謝莎莎,我真的太開心了。”


    柳莎鼓勵道,“加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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