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之前,趙原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摸著下頜,在瞬間變幻了幾種表情。


    鏡子裏的人少了陌生感,變得熟悉許多。


    生活就像是一場大戲,有平靜的時光,也有激情四溢的時刻。


    在急診工作的好處在於,感受刺激的機會,比常人要多一點,對趙原而言,這或許是重啟人生的最大價值。


    趙原珍惜每一天,他像是不停旋轉的陀螺。


    所以在內卷非常嚴重的天華醫院,他也能脫穎而出,變成“不可以理喻”的瘋子。


    趙原有這麽一種心態。


    他的新生帶著使命感。


    命運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他必須要對得起這份饋贈。


    趙原與諸多外科醫生最大的不同,盡管在手術過程中他嚴肅,不苟言笑,但他內心是有溫度的。


    他看不得人間慘事在眼前發生。


    所以當那個小女孩懇求自己,一定要救下父親時,趙原毫不猶豫地答應,並且賭上了一切。


    在很多人看來,趙原的行為難以理解。


    搶救室每時每刻都會出現生離死別,大家早已平淡接受一切。


    醫生總有迴天無力的時候。


    但趙原在眾人都覺得可以放棄的時候,他總會表現出一股強大的韌性。


    他敬畏生命,不畏懼死神。


    他相信隻要不放棄任何的可能,就有戰勝病痛的機會。


    趙原來到病房,檢查那個曾被鋼條插入腹部的父親。


    小女孩拿著一張折紙,遞到趙原手中,聲音怯弱地說,“趙叔叔,你沒有騙我,謝謝你救活了我爸爸。這是我給你的感謝信。”


    趙原將折紙打開,上麵歪歪扭捏地寫著漢字和拚音,還配上幾個認真勾畫的愛心,“我應該謝謝你,是你給了我勇氣與信心。”


    小女孩紅著臉,弱聲問道,“我爸爸什麽時候才能出院?”


    趙原將折紙小心翼翼地收入口袋,“等我給他做過檢查,才能迴答你。”


    趙原給患者仔細檢查。


    患者麵色慘白,神情虛弱,悄聲說道,“謝謝你趙醫生。當出現車禍的第一時間,我特別絕望。因為我答應過她媽,一定要照顧好她。她媽曾經是一個護士,因為過度勞累,倒在了工作崗位上。如果我也走了,那麽她就變成孤兒了。”


    趙原做好檢查,鼓勵道,“放心吧,你的情況不錯,大概半個月左右就能徹底痊愈。我會讓護士照顧好你女兒。”


    患者沒想到趙原考慮如此周全,感激道:“謝謝。我是外地人,原本還犯愁,自己住院,孩子該怎麽辦。盡管她特別懂事,畢竟才八歲。”


    趙原輕聲安慰,“她們會像照顧好自己的女兒一般照顧好你女兒。”


    趙原將這個病人情況告訴病區的護士長。


    作為一名護士,聽到這家人的故事,自然感同身受。


    護士長眼眶通紅,抹了抹眼角。


    “我們會照顧好小女孩的。”


    趙原隨後來到骨科,為那名“骨整形”患者進行檢查。


    患者是本地人,在一所小學當語文老師。


    患者的母親看到趙原出現,主動走過來,握著趙原的手,連聲說道,“謝謝你,趙醫生!如果不是你,她可能就殘疾了。”


    趙原道:“盡管手術很成功,但後期康複也很重要,我製定了康複計劃,在三個月以內,要嚴格遵循,那樣才能避免留下後遺症。”


    患者點頭,“我一定嚴格遵守您的安排。”


    患者一直聽父母說,自己的主刀醫生很年輕,技術特別好,人也特別和善,等見到本人之後,才發現趙原比想象中更年輕。


    趙原的手在自己的腿上按了按,然後又檢查自己的頭部,整個過程,她都處於大腦暈眩的狀態,仿佛缺氧了一般。


    等趙原離開之後,母親握著女兒的手,低聲說道:“你覺得趙醫生怎麽樣?”


    女兒瞬間變成了紅臉,“媽,你在想什麽呢?”


    母親表情嚴肅道,“我跟護士打聽過趙醫生的情況了。他雖然今年剛畢業,但是特別厲害……”


    女兒打斷母親的話,“你瞧瞧我現在的樣子,臉腫得跟豬頭一樣,腿還吊著。人家能看得上我嗎?”


    母親微微一怔,女兒現在的樣子的確跟魅力沾不上邊。


    “傷總會好的?可以這段時間跟他接觸、接觸。很多電視劇不都這麽演嗎?生病住院收獲了一場愛情。”


    女兒無語地望著母親,“你啊,別胡思亂想啦。我現在隻想趕緊好起來,能跟以前一樣,不要成為一個瘸子就好了。”


    “呸呸呸!”母親皺眉道,“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你要樂觀一點,相信趙醫生的水平。”


    女兒腦海中出現趙原的樣子,暗自歎氣。


    若是換做以前,她自然有信心跟趙原嚐試接觸一番。


    從彼此的職業家庭來分析,自己是老師,他是醫生。自己是本地人,他是外地人。他長得很不錯,自己打扮一下也很出眾。


    但,現在嘛?老媽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病人被分流到幾個病區,趙原將自己救治的病人挨個檢查一番。


    從查房的結果來看,沒有太大的問題。


    趙原與很多醫生不一樣,在檢查病人時,會進行一些簡單交流。


    每天與不同的患者打交道,患者的性格迥異,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讓人同情的淚點。


    很多醫生將工作當成一份職業,將病人看成任務,很少與病人溝通,了解他們身上發生的故事。


    因為每天枯燥乏味的工作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他們沒有精力分心旁騖。


    趙原與他們不一樣。


    他原本就是一個感情飽滿的人。


    而且,他擁有不一樣的人生經曆。


    他會站在患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盡心盡力地幫助每個患者。


    比如那個患者僅有八歲女兒在身邊,自己作為主刀醫生,當然要能幫則幫。


    返迴辦公室,陳晉打來電話,讓他去一趟。


    人的情緒是相互的。


    陳晉看不上趙原,趙原自然對陳晉沒什麽好感。


    不過,陳晉是院領導,是陳思的父親。


    趙原會將表麵功夫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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