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路北川一臉難以置信。


    但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可難以置信的。


    “我想自己買。”我又說了一遍,認認真真的,心裏卻清楚,自己有多沒底氣。


    半晌,路北川才重新開口:“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學習……這樣,我給你零花錢行嗎?隻要你別買不能吃的東西吃,一個禮拜一千夠不夠?”


    路北川玩過家家玩的都魔怔了,一個禮拜居然給一千,我們班大多數同學一個月生活費才隻有五六百。


    “我們,我們迴學校去吧,晚自習快上課了。”我低著頭,快步往前走。


    深冬快入夜的風也很大,唿唿的,我忍不住縮脖子。


    路北川默不作聲追上我,我脖頸間突然就沒感覺到風了。


    他把自己的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


    “能不能放過我?!”對他毫無原則的關心和照顧的抵觸情緒突然到了極點,一個沒忍住,我迴頭怒吼。


    第48章 滾 (此乃加更章節)


    不喜歡我幹嘛要對我這麽好,我真的不明白。


    路北川眼神無措又震驚,大風把他外套的兜帽刮得斜拉著飛起。


    認識路北川的這一年半裏,他在我麵前一直是強勢不容反抗的姿態,這樣的路北川也讓我覺得慌亂無措。


    人行道上有不少過路人向我們行注目禮。


    我心一橫,把圍巾摘下來塞他手裏,轉身就跑。


    路北川毫不費力地就追上了我,抓著我的肩膀,又恢複了那副強硬的樣子:“我怎麽你了?我到底做錯什麽了?秦歌!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脫口而出:“我就是不要你對我好不行嗎!你以為誰都稀罕嗎?!我真的受夠了!”


    路北川表情一怔,仿佛整張臉瞬間被凍住了。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後怕起來,萬一路北川發飆揍我怎麽辦?


    還好,路北川最後沒有揍我。


    他隻是鬆開了手,說:“滾。”


    然後我就滾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時候一個字的力量也能這樣強大。


    一個滾字,重逾千鈞,砸在了我心上。


    可能還砸在了我的肺上,因為我覺得唿吸困難了起來。


    空氣裏有刀子被我吸進肺裏去了嗎,怪疼的。


    整個晚自習,路北川沒有再和我說過一句話。


    是嘛,這樣才有冷戰的樣子,多好。


    其實和路北川冷戰也挺有好處的,比如,他不逼我寫作業了,真讓人開心。


    但胖子居然破天荒地關心我的學習來,晚自習的時候時不時就勸我寫作業,還有平時都沒怎麽和我說過話的學習委員居然主動來教我寫作業。


    不知道都中了什麽邪,是對學渣的關愛嗎?


    晚自習下課後,我從學校後門混在通學生隊伍裏出去了,路北川也沒再像下午放學的時候那樣跟著我出來了。


    我得趕緊上班,如果可以讓那個經理能夠把今天晚上的工資今天晚上結給我的話,我明天就不用刷路北川的卡吃飯了。


    那家ktv在學校後門不遠的一個十字路口邊上,人來人往的好位置,很多放學的學生都要從那裏經過。


    總感覺高中生找兼職怪丟人的,因為我認識的高中生沒一個這麽幹,我怕碰上熟人,特意在馬路對麵等到學生們都差不多走光了,才重新走進那家ktv。


    “經理你好,我是今天下午來過的找兼職的秦歌。”我一進去就正好碰上在大廳和保潔阿姨說工作的經理。


    “喲,來來來,先坐先坐,喝水嗎?喝飲料嗎?”經理一見我就非常熱情地拿喝的給我,“吃東西嗎?吧台有剛切好的新鮮果盤,給你來一份?還有各種鹵菜零食、花生瓜子、吃嗎?”


    ???怎麽感覺經理比傍晚我來的時候要熱情多了啊?應聘還招待吃喝的嗎?這地方也太好了吧。


    我擺擺手沒接:“不用了謝謝,經理,我,我想來上班,今天晚上開始上班,可以嗎?”


    經理表情突然就變了,一臉為難:“不好意思啊小同學,我們這兒不招兼職了。”


    第49章 他生氣了,他不想見到我了


    “啊?”明明下午還談的好好的嘛。“怎麽突然不招了呢?能不能再多招一個?工資少點兒也沒關係的,行嗎?”


    “不好意思啊,不是招夠了不招了,而是老板不準我們招少爺,還讓我把店裏現有的少爺都給遣散了呢,我們這兒不招少爺了。”


    “不招少爺?那別的招嗎?我可以掃地拖地,或者像那個大哥一樣守門。”我指了指門口穿著製服站著的男的。


    經理苦笑道:“哎喲,你這小身板兒哪能守門哦,對不起,我們真不招,啥也不招了。水果吃嗎?剛運過來的火龍果。”


    他說著就要讓人送一份水果拚盤過來。


    我怕萬一他讓我吃完了會逼著我買單,聽說ktv裏的東西貴得很,趕緊走了。


    沮喪。


    沒找到工作,意味著沒錢,我總不能明天再繼續舔著臉花路北川的錢吧。


    走到快後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校門十點半就會關門的,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四十多了!


    拔腿就是一頓狂奔,我絕不要再露宿街頭啊啊啊啊!


    還好,門衛室的叔叔還沒有把後門關上,甚至都沒有罵我,就是我經過的時候他一直用好奇的眼神盯著我,讓我覺得有點兒奇怪。


    迴到寢室的時候已經熄燈了,但是宿舍樓下的大門居然也還開著,運氣真是太好了。


    張佳萊和胖子都還沒睡,躺在床上打遊戲。


    已經過了打熱水的點,我隻能用冷水刷牙洗臉,隨便衝了下腳,衝完腳就後悔了,腳真的很不抗凍啊凍死我了!


    做完這些走到床邊我才發現上鋪空空的沒人。


    “路北川沒迴來嗎?”我問他們。


    張佳萊從遊戲裏抬頭看我一眼:“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晚自習下課人就不見了,沒和我們迴來反正。”


    “連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除了粘著你還會做別的?你打打他電話吧,別是出什麽事了。”胖子說。


    我心裏登時一緊:“出事?會出什麽事?”


    胖子:“尋仇啊車禍啊被狗咬啊都有可能,你打個電話問問吧,我也擔心呢,他這人不太愛接電話,你的電話他是一定接的。”


    我立馬掏出手機來打路北川電話,結果電話剛通,寢室外麵就響起了鈴聲。


    fly。


    一首鋼琴曲,我和路北川都很喜歡的一部講述兩個男人跨越種族階層和偏見的友誼,叫《觸不可及》的法國電影的插曲。


    我還記得當時裏麵有些情節我看不太懂,路北川攬著我的肩膀很耐心地給我解釋電影的敘事手法,又說這電影的鏡頭畫麵如何如何好,剪輯的節奏和音樂是有多契合,我聽得津津有味,眼裏隻看得見他那張俊秀的帶笑的臉。


    門開,路北川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麵走了進來,我立馬掛了電話,鋼琴曲戛然而止。


    我連睡衣也沒換,直接脫了外套和外褲,穿著襯衣和秋褲就鑽進了被窩,路北川去陽台洗漱,我們沒說一句話,甚至連對視也沒有。


    “天哪,你們倆怎麽了,這氣氛太可怕了吧,可是我白天還聽見表哥和學習委……”張佳萊小聲地說。


    胖子:“他們兩個的事別人插不了手,別操心他們了我靠我被鍾馗勾過去了快救我!”


    張佳萊瞬間重新投入到了遊戲裏去。


    睡覺前我腦子裏想的最後的事情是明天早飯我不能再讓路北川花錢了。


    不然隻能越欠越多。


    但問題是,我上哪兒找錢買早餐呢?也許早餐可以不吃,可是午餐呢?


    想不出來,我疲倦無比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被窩不夠暖和,天還沒亮我就心裏莫名一陣緊,然後醒了過來。


    一醒來就感覺到腳邊有個暖暖的東西,踩了一下,是個熱水袋。


    我怎麽記得昨天晚上我好像沒灌熱水袋?也許是灌了但是我忘了吧,我腦子總是感覺有點兒欠費。


    路北川的床上沒人。


    頭一迴非節假日我醒來沒看見他。


    我站在床邊,看著他疊得整齊的被子,莫名其妙地又覺得肺裏進刀子似的唿吸困難了。


    沒有關係,我可以習慣的,我是成熟的男人了嘛。


    我彎腰疊自己的被子,突然發現枕頭邊上有張一百塊!


    “你們有誰掉了一百塊嗎?”我問張佳萊和胖子。


    胖子和張佳萊都搖頭,說沒有一百塊的錢。


    那可能是路北川的吧,反正我是一毛錢都沒有的。


    剛把錢放他床上,寢室門就開了,路北川一身運動服走進來,唿出白色的霧氣,應該是出去運動了。


    正好看見我放錢的動作。


    “放錢在我床上幹什麽?”他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地問。


    “我撿到的,應該是你掉的。”我說。


    “不是我的。”路北川把那張一百塊放迴了我手裏,“我身上沒有現金。”


    說完,他進了陽台。


    是了,我忘了,路北川是最不喜歡在身上揣現金的,他不喜歡兜裏揣太多東西,鑰匙手機和卡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


    “那這錢是誰的呢?也不是我的啊。”我說。


    “反正不是我的。”胖子說。


    “也不是我的,你就拿著用唄,這找不著主人的錢你還要上交班主任怎麽的?”張佳萊和胖子麵麵相覷,表情有點兒怪怪的。


    好吧,既然誰的都不是,那我就拿著用吧,正好今天甚至明天的飯錢都有了。


    就是對這一百塊錢的來曆感覺非常奇怪,怎麽會寢室裏有人撿到一百塊都沒人認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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