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山的北麵半山坡上,到處長著挺拔的白楓,其中一顆白楓樹突然伸出一根枝條,前端化作四指手爪形狀,順著坡上峭壁延伸,一直摸到一座緊閉的石門。

    爪子捏做拳頭狀,“咚咚咚”,重重地在石門敲擊幾下。

    接著一個清脆童子聲音響起:“嘿,霧老頭,睡著了嗎?我剛才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家夥,你猜他用了多長時間,擺脫我分身施法的小幻演境控製?”

    石門內傳出一道不耐的喝聲:“楓小鬼,你再打擾老子閉關練功,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你的破林子?”

    “耶,你幾時領悟了火屬性妖術?莫嚇我啊,我膽子小。”

    過了半響,見石門內沒聲音傳出,樹枝爪子像擂鼓一樣又使勁捶了幾下。

    “你煩不煩,讓老子睡會行不行?你個破木頭整天不睡覺,別害老子也不睡啊,跟你做鄰居,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石門洞開,一個圓滾滾的矮胖老者穿著一身黑綠相間的袍子,打著朝天哈欠走出洞府,那嘴巴張得,幾乎裂到了耳朵根兩邊。

    “說吧,什麽屁事找老子?趕緊說完,老子還要迴去睡覺。”

    四指手爪化作一個有眼有嘴卻無鼻子的古怪垂髫童子模糊麵孔,見終於把鄰居給吵起來,嗬嗬笑道:“別成天睡覺,瞧你都胖成啥樣……別走啊,行,我說正事,說正事還不行嗎?”

    矮胖老者迴轉,橫眉怒眼喝道:“有屁快放。”

    “哎,你真無趣。”童子抱怨一句,道,“客院來了一個有意思的小家夥,才血脈境,隻用了一刻鍾,就擺脫我分身施法的小幻演境控製,雖說我才用了一分力道,那小家夥的表現也很了不起啊。”

    矮胖老者沉吟片刻,道:“那他精神力不錯。”又問道:“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這老家夥怎麽就非得要有意思才行呢?這樣有意思嗎?我就是覺得好玩,他的功法……嗯,有些與眾不同,像是與自然有關,能讓我感受幾分親切,就想與他玩玩。”

    矮胖老者擺了擺手,往洞府裏走,頭也不迴道:“你別玩出格。還有……別有事沒事吵老子睡覺,滾!”石門砰一聲合攏,竟不給童子糾纏的機會。

    氣得童子化作一個碩大的樹爪,張牙舞爪準備砸門,那石門上突然湧出一層濃黑的霧氣,對著樹爪撲來,嘩啦一聲,樹爪忙不迭縮了迴去。

    “睡睡睡,成天隻知道睡,你是豬玀妖變的?”

    童子的模糊麵孔出現在一顆白楓樹幹上,罵罵咧咧好一陣,才消失不見。

    ……

    莫珂仔細檢查了後院一遍,沒有任何發現,又默神探查一遍身體內,修為稍有增長,卻也有限,他突然想到是不是空氣中的寒香氣息吸收了導致他產生幻覺?

    但一想到住在客院的可不僅僅是他,若真有問題,郜祭司不可能會讓他入住。

    帶著滿心疑惑,莫珂打開後院禁製想與剴力探討一二。

    剴力畢竟多活了三四十多個年頭,經的事多些,接觸過許多過路大妖,或許能幫他找出問題所在,他暫時不想前去麻煩還不熟的郜祭司,有問題先試著自己解決。

    最好是讓剴力吐納修煉,他在旁邊看著……呃!

    莫珂跨過月門,驚訝地看到應該是看大門的木老居然出現在他們住的前院,而剴力身上冒著騰騰的白色和淡赤色霧氣,雙色霧氣攪合一起,使得剴力麵容顯得有些扭曲。

    大吃一驚,莫珂一個縱躍掠過去,暗自警惕離著木老稍有些距離,低聲問道:“木老,剴力……是怎麽迴事?”

    木關其實是準備出去的,他可沒有眼饞饞看著大猩猩吸收好處的自虐愛好,他剛剛向楓祖宗請完罪,稍停下來在心中感歎一番大猩猩的狗屎運、以及好處給這家夥浪費了的牢騷,還沒來得及走,就被突然打開禁製走出來的莫珂當麵撞上。

    以木老的久經滄桑老臉皮,這些許尷尬他自是不會在乎。

    卻也不能就這樣大刺刺走出去,對方是郜祭司的客妖,該解釋的他還是得解釋一二,嘴角牽動一下,算是笑過了,簡單道:“他想提煉一些樹汁用於淬煉身體,我指點了幾句,他自己迴來提煉,樹祖不知怎的看他順眼,賞了他一點好處,就成這樣了。”

    這解釋不清不楚還雜七夾八,飽含著一股濃濃的酸氣。

    莫珂聽了卻怔住了,口中低聲喃喃:“樹祖,原來是樹祖……”

    他恍然明白,他遭遇的幻境或許也是樹祖搗鬼,不破壞禁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了典籍中記載的千萬年成精的樹妖,還能有誰呢?花圃邊緣不就有一顆白楓樹。

    據說成精的樹妖神通廣大,能通過地下的根係相連瞬間木遁,來去無蹤。

    想不到楓山還有這等稀罕的樹妖存在,這可比野獸開智成妖更要艱難千萬倍。

    正想得出神,空中突然探出一個白色的木紋巴掌虛影,隻有四指,對著察覺不妙想要避開的木老頭頂門拍去,“吧唧”,木老到底還是沒能避過,被一掌給生生拍進地裏,連頭頂都看不到,隻留下一個孔洞。

    “多嘴!”

    一個飄忽不定的聲音風一般吹過,掌影了無痕跡。

    莫珂心中一凜,是木老剛才提及的樹祖出手懲戒,好詭異的手段,好古怪的性子,連名號都不準提及,他趕緊俯首行了一禮,不敢多話。

    心下倒是放心了,找到他進入幻境的緣由就好,他最怕的是未知的玩意。

    過了好一陣,瘦小的木老才掙紮著爬出地麵,滿頭滿臉的泥土,一身狼狽不堪,臉上卻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意,躬身行一禮,用剴力的楓木令牌打開禁製,丟還令牌之後一言不發急匆匆離開。

    樹祖親自出手賞他一巴掌懲罰,比不理不睬可是要強多了。

    能讓樹祖記住他這號妖,是大好事啊。

    木關決定迴去之後,在自己住著的院子裏,對著角落那顆白楓樹多說幾句好話,或許,能求得樹祖賞他一滴白凝液,這些年來,他多少聽說過樹祖‘率性而為’的性子。

    莫珂探頭看一眼黑洞洞還冒著寒氣的地孔,趕緊縮迴脖子,又有些擔憂地看向不時發出痛苦低吼渾身裹在霧氣中的剴力。

    就樹祖這喜怒無常的個性,賞的好東西,剴力能吃得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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