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靄一頭霧水,他明白什麽了?他這表情哪裏明白了?別亂明白啊!


    陸黎書垂眸看了眼小朋友一副緊張又炸毛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明明那麽慫,嘴上卻又浪的沒邊兒。


    欠操。


    “去休息一會,過會帶你出去。”


    第68章 靄靄迷春態(八)


    許青靄躲過一劫,大搖大擺地去沙發上翻手機去了。


    宋清峰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有個比賽想不想參加。


    許青靄想了想,還是先迴複了:宋老師我想先考慮一下,明天給您答複。


    宋清峰沒有迴,梁長青反倒發了消息來,也是問他要不要去參加那個比賽。


    許青靄原樣迴了,梁長青說:我也會參加這個比賽,這次我們要做對手了。


    許青靄迴複:我可不會讓著您。


    梁長青說:我也是。


    沒一會秦纓就迴來了,領迴來幾個人,有兩個看到許青靄時怔了下,齊齊別過頭。


    陸黎書沒錯過兩人的眼神,抬手示意:“請坐。”


    幾人都很拘謹,像是有些畏懼。


    房間內靜得讓人有些不自在,秦纓倒了杯水遞給許青靄,低聲說:“陸總找他們問點事,問完了就去找齊太太,你要是不喜歡就去其他房間玩一會。”


    許青靄搖搖頭,猜測這些人都與當年的事有關。


    他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陸黎書一句句條理清晰的詢問,明明很年輕,但比這些人加起來更有壓迫力。


    陸黎書仿佛天生便具備淩駕一切的氣質,許青靄看的著迷。


    這場問詢足足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一些許青靄想都沒想過的細節,還有根本想不到的人也被陸黎書挨個提出。


    他忽然覺得,陸黎書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許多。


    他能夠掌權陸氏,將他經營到如今的規模,靠的絕不是運氣,而是縝密謀算與運籌帷幄。


    許青靄忍不住想,十九歲的陸黎書是什麽樣子?


    他接手陸氏時會不會也緊張?應該不會,他應該一直都這樣,冷靜、細心,無所不能。


    問詢結束,陸黎書垂眸翻了翻文件,然後交給秦纓示意她先出去。


    “確定要一起去麽?”陸黎書迴頭問許青靄。


    “我要去。”許青靄堅定點頭。


    陸黎書“嗯”了聲,“那走了。”


    車裏氣氛壓抑,許青靄的心也不自覺沉下來,罵聲猝然在耳裏浮現。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揉耳朵。


    手上一熱,迴過神看到一隻比他大了許多的手覆蓋下來,微微蜷縮指尖將他的手包攏。


    許青靄抬起頭,朝陸黎書笑了下,然後低下頭拿開他的手反過來攤開,一根根分開手指,再將自己的手指插進去與他十指交扣。


    陸黎書說:“乖孩子。”


    很快便到了齊家。


    許青靄看著房子有些恍然,他以前常來這裏,齊博紅對他很好,不吝賜教寄予厚望,甚至誇下海口說要將他培養成全世界都知名的畫家。


    房子好像沒有變,連庭院花卉都好像一如往常,但心境卻完全不同。


    許青靄再次看到齊太太,還是很本能的發僵,渾身的神經都一瞬間繃緊。


    久違的記憶一瞬間衝進腦海,他用力咽了下唾沫,輕吸了口氣盡量維持冷靜。


    齊太太穿戴整齊,十分優雅的坐在沙發上,像個舊時代的富貴太太。


    許青靄一下子想起她衝進學校,衝著他甩了一耳光,指著他的鼻子說他下賤的狠戾模樣,唿吸陡然亂了一拍,臉頰也隱約作痛。


    齊太太掃了一圈,微抬下巴帶著些冷淡的倨傲,“我看到你們的新聞了,是想讓我幫你們澄清?好啊,跪下來求我,我考慮一下。”


    陸黎書輕笑,抬手示意。


    秦纓立刻上前,將懷裏的文件一一擱在她麵前的桌上。


    “齊太太,這是齊校長以基金方式存入的三百萬,許青靄先生並不知曉也未曾動用。”


    “這是許青靄先生從前年十二月份到現在為止一共29個月的轉賬記錄,共計67萬元,請稍後將它原賬號返還。”


    齊太太冷笑道:“這能證明什麽?他沒拿那筆錢就等於不是給他的?他父親用了那筆錢就不算?也許是他給他爸的呢?”


    許青靄下意識攥緊了手,但忍住了沒有開口。


    他要相信陸黎書,他會帶他來這裏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打算,有了最好的處理方法。


    秦纓微微彎腰,放下另一份文件,“這是齊校長曾提過想要讚助許青靄繼續求學的證詞,由他的好友馮泉安先生提供,並有一份計劃書為證。”


    許青靄安安靜靜聽著,秦纓手上除了今天在酒店裏拿到的,剩下這些詳細到能將人一擊即潰的資料絕不是一兩天收集。


    如陸黎書說,他在很久以前就調查。


    並不是查他的過往,而是在找他被冤枉的證據。


    許青靄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聶棋爆出這件事,陸黎書也許根本不會告訴他。


    江城那件事明明是他迫使主辦方出來公證,卻由著他誤會是梁長青的功勞也沒解釋。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陸黎書到底做了多少事,許青靄沒辦法想象,他說的掌控與保護,在這一刻清晰起來。


    “這是齊校長匯款前後與律師的溝通記錄,有文書與錄音為證。”


    一條條鐵證放在桌上,齊太太從一開始的坦然到逐漸慌亂,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要以為弄這些東西來嚇唬我就有用!這些東西無非就能證明齊博紅是自願給他這筆錢的,誰包養人不是自願的?你不是自願的嗎?”


    齊太太看向陸黎書,冷笑道:“玩別人剩下的還當個寶一樣,你不嫌髒麽。”


    陸黎書抬眼,齊太太被嚇了一跳,下半句話硬生生消音,磕絆了半天才別過頭說:“我說的是實話。”


    秦纓公式化的繼續往桌麵擺文件夾:“這是齊博紅私自挪用公款的證據。”


    齊太太冷嗬一聲:“所以呢?他現在已經不能去坐牢了,你要找他可以去醫院。”


    這兩年下來她對齊博紅隻有厭惡,一個會包養人的垃圾,她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不,我要告訴您的是。”秦纓雙手撐在桌上,衝她一笑:“同日,齊盛的賬戶裏有了一筆與公款相同數目的入賬,填上了虧空,而這件事我們也和他的合作夥伴確認過確有其事。”


    齊太太臉色瞬間煞白,騰地一下站起身,“你什麽意思!”


    秦纓站起身,淡淡道:“意思就是,齊盛盜用齊博紅的章私自挪用雁城美術學院公款,我……要送他去坐牢。”


    “你撒謊!”齊太太抬手便要打秦纓,許青靄衝上前攥住她的手冷聲警告:“你敢碰她!”


    齊太太被他嚇住,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瘋了一般撲過去扯過文件狠狠撕爛,又抓過錄音筆摔在地上。


    仍嫌不夠,她抬手指著秦纓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造謠!我要告你們造謠!”


    秦纓微微笑起來:“齊太太,是不是造謠警方自有論斷,我們已經將這些證據提交,相信您兒子現在已經接到通知了,稍後,您可以為他請一個好一點的律師。”


    齊太太幾乎崩潰,怎麽可能是齊盛!她教養良好的兒子怎麽可能做出偷章挪用公款的事!


    齊太太語氣尖銳,幾乎瘋魔:“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要告你們誹謗!”


    秦纓看著她,一字一頓道:“齊博紅沒有包養許青靄,從始至終他們都是清白的師生關係,是你的兒子齊盛挪用公款並嫁禍自己的親生父親!”


    怎麽可能!


    齊太太眼眶通紅,渾身顫抖,一直以來的恨與憤怒瞬間崩碎。


    她突然想起數次爭吵中齊盛說過的,他那麽疼許青靄,說不定根本就是他的私生子。


    齊博紅盛怒之下指著門讓他滾,甚至也說出將遺產全留給許青靄這樣的話。


    齊太太思緒混亂不堪,用力掐著掌心想,齊博紅給了他錢是事實!


    就算沒有包養,他一個外人憑什麽拿走齊博紅那麽多錢!憑什麽繼承他的遺產!


    她沒有錯!


    如果齊博紅把那筆錢給了齊盛,他就不會走投無路做出那種錯事!


    陸黎書站起身,語氣冷淡不帶一絲感情:“齊太太,我今天來,是希望您能給許青靄道個歉,並且將親手視頻上傳至各大網站以及報紙。”


    齊太太脫口拒絕:“不可能!”


    她公開道歉豈不是等於冤枉了許青靄?她當著全校打那一耳光,現在承認打錯等於將耳光抽迴自己臉上!


    “不可能是麽。”陸黎書說:“聽說您兒子和女兒現在生活都很不錯,孫子和孫女也很乖。”


    齊太太臉又白了幾分,“你想幹什麽?”


    陸黎書慢條斯理打量了這棟房子,淡淡道:“我是個生意人,自然唯利是圖。”


    齊太太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陡然失去了力氣,臉色慘白坐在沙發上。


    陸黎書今天根本就不是來商討的。


    他就是單純來給許青靄要一個公道,擺明了就是鎮壓。


    齊太太視線落在許青靄臉上,血氣幾乎衝出天靈蓋。


    秦纓說:“您毆打許青靄,我們有權利追究責任。”


    齊太太震驚道:“毆打?”


    秦纓說:“我們認為那一耳光是為了維護自己兒子的罪行而進行的毆打,以及……威脅,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為了幫兒子隱瞞犯罪事實恐嚇許青靄先生並且造謠中傷。這件事嚴重影響了許先生的名譽,對他的身心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頓了頓,秦纓又道:“以及剛才您說陸先生包養許先生,我們會保留追責的權利。”


    齊太太很清楚,和陸黎書硬碰硬沒有任何勝算,為了自己也為了齊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


    她深吸了口氣,“對不起。”


    許青靄心一僵,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停了。


    齊太太嗓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在齒尖撕碎了送出來:“我錯怪了你,誤會齊博紅包養你,還去學校打了你,害得你承受了這麽久的誤解,請你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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