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書這樣的要求看似在退讓,其實一點也不合理。


    他怎麽能在告訴他s就是他之後,再要求他把s當成另外一個人。


    他每一次出現都在削弱s曾經存在的痕跡,強硬的告訴他,他喜歡的人分明就是陸黎書。


    雖然他愛上了那個叫s的影子,可性格與行為手段都是陸黎書在操控。


    什麽叫隻做s,繼續用那個虛假的身份為他撐腰與寵愛嗎?


    他根本不留一點兒餘地,強硬地要他接受,不管是s或是陸黎書,他一定要屬於其中一個。


    而且,陸黎書這樣強大到可以輕易撼動平洲經濟命脈的人,怎麽可以對他說這麽“卑微”的話!


    他分明就是故意讓他難受。


    陸黎書也許根本沒有打算過放手,也根本不許他逃避。


    費於明發消息來,“崽兒舒服點兒了嗎?要不要過來吃飯?”


    許青靄吃完粥暖了胃反倒是有一點餓,也不想在房間待著,遲疑片刻便起身下樓。


    餐廳在三樓。


    許青靄是最後到的,隻剩離廚師講解台最近的位置,剛坐下沒幾分鍾秦纓就來了。


    許青靄頓覺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到跟在她身後而來的陸黎書。


    黑色西裝規整清冷,金絲邊眼鏡冷淡禁欲,進來時眸光輕掃,與他碰了下視線便收迴。


    許青靄旁邊坐著安珂,很小聲的跟他說:“這裏的老板居然是陸許琛的二叔,上次在校慶遠遠看了一看沒想到近距離看這麽帥啊,好年輕,就是看著有點冷。”


    許青靄沒心情跟她討論,很敷衍地“嗯”了聲。


    安珂捂著嘴又說:“你跟他熟不熟啊?”


    許青靄指尖微頓,心想:他跟陸黎書不熟,但跟他裝出來的s很熟,熟到什麽騷話都講過,還看過對方的腰腹肌肉,給他買過領帶和袖箍。


    他甚至還想和對方談戀愛,剛剛還在房間被他抱過,在他監督下喝了份粥。


    “我們不熟。”


    安珂:“你說他喜歡什麽樣的人啊?喜歡男的女的呢?”


    許青靄抬起頭,然後落入陸黎書的眼神裏。


    他這個位置和陸黎書很近,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盡收眼底。


    許青靄如芒刺在背,艱難地讓自己不要迴頭。


    服務生上菜,廚師在上麵挨個兒介紹,然後請學生們試菜。


    許青靄突然沒胃口,安珂咬著食物含糊問他:“你不吃啊?”


    許青靄搖搖頭:“不太餓。”


    費於明遞了杯溫水給他,“你多少吃點兒,昨晚就沒怎麽吃東西,想成仙啊?”


    許青靄聽見一聲輕咳,頓時整個後背的寒毛都炸起來了。


    陸黎書嗓音清淡,像是不帶感情:“這位同學,是這道菜不合胃口麽?”


    半小時不到,陸黎書否了足足八道菜。


    許青靄聽見廚師的吸氣聲,總覺得陸黎書再這樣否下去他就要懷疑人生了。


    為了他的健康和未來對職業的自信考慮,許青靄隻好拿起筷子。


    突然發現這個廚師做的菜非常合他胃口,像是根據他口味設計的一樣。


    他開始吃,陸黎書便沒有再否掉菜色,很快便到了甜點。


    許青靄小心地抬起頭,發現陸黎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那個位置空蕩蕩地仿佛沒有人坐過。


    許青靄鬆了口氣。


    費於明奇怪道:“你說陸黎書特地過來一趟幹嘛啊?”


    許青靄猜測他是過來盯自己吃飯的,但又不能講給費於明聽,隻好搖頭。


    費於明聳了聳肩膀:“可能這就是負責吧,能把生意做這麽大也是有原因的,事事親力親為。”


    晚上陳菲在群裏發了一個通知,關於下個月采風的申請。


    地點在瞿城,為期半個月。


    許青靄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下載,將表填好交了上去。


    費於明探頭看了眼:“你要去采風啊?瞿城有點遠,環境也差,你這身體吃得消嗎?”


    許青靄想吃不消也要吃,他想借這個機會真正離陸黎書遠一點,然後想明白。


    “你不會是失戀太難過了跑去遭罪吧?”


    許青靄偏頭看他:“那你去不去?”


    費於明對這種戈壁灘大峽穀沒有半點兒興趣,他也不想吃這個苦。


    “崽兒,阿爸也很想陪你但阿爸不想英年早逝死在外麵,你還是自己去吧。”


    許青靄嗬了聲:“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費於明一把勾住他脖子,嗤笑一聲:“老子怎麽可能不陪你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別說一個戈壁峽穀,填,現在就填。”


    許青靄彎彎眼睛,笑著躲開:“還是算了,我不想去刀山火海,你自己去吧我怕疼。”


    “嘶,唱反調是吧。”費於明伸手要揍他,忽然瞥見垃圾桶裏扔著的打包盒。


    “你下午吃過東西了?”


    許青靄“啊”了聲說:“我下午有點餓就讓他們送了粥上來。”


    費於明點點頭,繼而勸他:“對嘛就應該好好吃飯,分個手有什麽大不了的,你看我,我不也被人甩過,日子不還是照樣過。”


    許青靄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問他:“如果你發現有人騙你,你會怎麽做啊?”


    費於明說:“看情況還有造成的傷害和損失了,如果他是善意的謊言,那揍一頓消消氣就算了,如果是惡意的,那我高低得把他家祖墳揚了。”


    許青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費於明伸手抬起他下巴,“怎麽了崽兒,你被人騙了?感情還是錢?”


    許青靄說:“感情。”


    費於明鬆了口氣,“嗯還好,按照你這個財迷心竅的程度,幸好不是錢,不然可就要了你的命了。”


    許青靄:“……”


    費於明開夠玩笑,認真問他:“騙你的人就是你的繆斯?”


    許青靄輕輕點頭,沒把他就是陸黎書的事講出來。


    “他其實不是男模,是我誤會了,但他一直沒有告訴我,連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費於明立刻打斷他的話:“呸呸,什麽笑話,你見過長得這麽漂亮的笑話?”


    許青靄立即皺眉:“那他是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啊?”


    費於明覺得很有可能,因為很少有人能不對他這張臉心動,他一個直男都覺得好看。


    “那他跟你解釋原因了嗎?”


    許青靄抿了抿唇,說:“他說喜歡我,之所以沒有告訴我是因為怕我知道了身份就不肯見他了。”


    費於明總覺得有哪裏不妥,蹙眉問他:“所以你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了?”


    許青靄點頭:“我在江城見到他了。”


    費於明脫口問他是誰,但許青靄沒迴答,仿佛很難以啟齒。


    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便又問他:“那是他的身份你沒辦法接受?他結婚了?有孩子了?有對象?違法亂紀?”


    許青靄:“都不是。”


    費於明這段時間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許青靄,偏執、渾噩,像是被人剝去半個靈魂。


    他和陸許琛分手時能笑能鬧,他以為這人心大到離譜,現在才發現他隻是單純的沒有徹底愛上一個人。


    他那個繆斯霸占了許青靄的全部,整個人一頭栽進去,恐怕連靈魂都一並交付了。


    “那你現在怎麽想?你還喜歡他嗎?”


    許青靄不知道怎麽迴答。


    他從來沒有對陸黎書有過一秒鍾的非分之想,現在卻要突然考慮到底愛不愛他。


    這就好像突然讓一個從來沒學過畫畫的人去畫蒙娜麗莎,完全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下筆。


    費於明說:“那他呢,還喜歡你嗎?”


    許青靄把自己威脅陸黎書的事情說了,費於明當場倒吸一口涼氣,“我滴乖乖,你也太勇了,拿這個去威脅他,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不答應呢。”


    許青靄一愣,他沒想過,他隻是覺得陸黎書重承諾又很疼他……


    許青靄再次愣住,腦海裏響起陸黎書那句“我放你自由不是因為不愛,是因為太愛才會答應你的要求,我不許你傷害自己,這也是為什麽你能拿自己的健康來威脅我”。


    費於明說:“崽兒,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他會這麽答應你,是真的在意你的身體?畢竟你跟個瓷娃娃也沒多大區別。”


    許青靄沉默一會,很茫然又很糾結地說:“我不知道他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我沒見過他愛人的樣子,他對所有人都很冷淡,我見過他的幾次也感覺不到他喜歡我,他就像個高嶺之花一樣清冷禁欲,而且他裝出來的s對我……很像養寵物。”


    費於明蹙眉:“什麽意思?”


    許青靄搖搖頭,“沒事,我再想想。”


    -


    許青靄的作品入選省重點推廣項目,組委會給他發了張邀請函,請他過去參加活動順便講一下創作靈感。


    活動地點在郊區一個莊園裏,門口還站著保鏢,看起來森嚴又莊重。


    許青靄遞出邀請函,進去就看到了一同受邀而來的梁長青和羅非。


    梁長青正在和一個挺年長的男人說話,遠遠看見他就笑了:“青靄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謝政君先生。”


    許青靄禮貌打招唿:“謝先生。”


    謝政君打量許青靄幾秒,簡單的牛仔褲配運動鞋,淺青色v領毛衣搭配幹淨的白襯衫。


    雖然不夠正式但整個人清爽又漂亮,倒是挺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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