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你嫌我幼稚是吧?”陸許琛走近,嗤了聲:“怪不得找個老男人,原來你喜歡成熟的是吧?他給你很多錢?”許青靄血氣瞬間上湧,胸腔憋悶的喘不過氣,他下意識按住桌沿保持冷靜。雖然樂聲嘈雜根本沒人注意他們這裏的爭吵,但時間久了難免有人會注意。陸許琛以為許青靄的退讓是心虛,憋在心裏的火燒得更旺。“怎麽不讓你的新男朋友出來見我?聽說我來躲起來了?還是他不能見人?長得醜?有六十歲嗎?”許青靄按在桌上的手指蜷起來,冷聲說:“陸許琛,別逼我揍你。”陸許琛冷笑起來:“心虛了?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我就不明白了,那男的肯定結過婚了吧?你都能接受他為什麽不能接受我跟人喝個酒?”許青靄說:“陸許琛,你是和人接吻不是喝酒!”陸許琛看他這麽冷淡更煩躁,一把抓起許青靄的手腕狠狠按在牆上,被許青靄甩開,又去抓他的肩膀。“讓那男的出來啊,敢帶你來沒膽子見人是吧?媽的跟老子搶人,憑他也配,什麽東西。”陸許琛冷冷嗤笑,“整個平洲還沒人敢跟老子搶東西,今天我就要他知道知道厲害!”“是麽。”陸許琛後脊一涼,倏地轉過身看到單手撥開簾子,眸色清冷嚴厲的陸黎書。他腿都要軟了。“二、二叔,你怎麽來了?”陸許琛立刻站起身,局促地盯著一臉陰沉不悅的陸黎書,冷汗幾乎濕透脊背。他不許自己出來玩,勒令畢業之前隻能待在學校好好反思,現在他什麽都沒反思出來,還被他撞見在這兒,不會又抽他一頓鞭子吧!陸許琛膽戰心驚地看著他,略顯幽閉的空間裏,陸黎書身上的冷意幾乎將他凍僵,讓他莫名打怵。上一次他臉色這麽難看還是他跟人飆車差點將自己撞死,出院後陸黎書拎著鞭子在院子裏將他抽得皮開肉綻。那天他像是真的要弄死自己,今天也很像。陸許琛本能哆嗦,咽了咽唾沫緊張道:“二叔,你來玩啊?”陸黎書沒看他,走到許青靄跟前伸手蹭了蹭他的眼角,低聲問他:“怎麽隻吃了這一點,不好吃?”許青靄瞥了陸許琛一眼,還沒說話就被陸黎書捏住下巴轉迴去,從椅背上拿起西裝放進他懷裏。“先去車裏等我,順便想想要吃什麽,今晚可以由著你,炸雞可樂也可以。”陸黎書指尖蹭了那個胎記一下,低聲說:“不過僅此一次,珍惜機會。”許青靄略微抿了下嘴角。陸黎書說:“你想好之前我就會來了,聽話。”許青靄點了下頭:“嗯。”陸黎書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輕聲誇道:“乖孩子。”陸許琛仿佛見了鬼,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見過陸黎書這個樣子,這麽溫柔妥帖的照顧一個人的情緒,誘哄與寵愛幾乎將人溺斃。許青靄乖乖聽話的樣子也像根針紮在他眼睛裏,仿佛這樣的事情進行了千百遍,陸黎書哄他那麽自然,像是在疼惜什麽寶貝!“坐。”陸黎書說。陸許琛激靈一般迴神,看著陸黎書鋒利冷淡的側臉,本能跟著他的話老實坐在了他對麵。陸黎書不笑的時候顯得非常嚴肅,淩厲感與疏離讓人退避三舍。他剛才看著許青靄時眼底是毫不掩藏的笑意,仿佛是一瞬間在那個冰冷的軀殼裏填補了七情六欲。他在見到許青靄的那一刻,從高山之巔一頭跌下來,墮入凡塵,品嚐人類最樸拙的愛欲喜樂。“你想給我什麽厲害瞧瞧。”陸黎書問。陸許琛立即打了個寒噤,腦子裏一團漿糊,花了足足半分鍾才理解這幾個字。陸黎書說:“雖然沒有必要經過你的允許,但我本打算忙完這段時間找機會告訴你,我和許青靄在一起了。”陸許琛騰地站起身,“你、你說什麽!”陸黎書微抬眼眸,視線隔著金邊眼鏡帶著幾分波瀾不驚的淡然,“以後見到他要注意分寸。”分寸?什麽分寸?他前男友跟自己的二叔在一起了?他一直找的那個奸夫,許青靄傍上的那個老男人,是他親二叔?陸許琛腦子不夠用了,像一台燒壞了的服務器主機,連帶著所有的設備一起癱瘓失控,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外麵樂聲嘈雜,但這一小方天地裏氣氛凝重陰沉。陸許琛有種喘口氣就在被刀子割的感覺,他憋了足足兩分鍾才勉強找迴聲音,“二叔,他是我男朋友。”陸黎書提醒他:“你們分手了,他不屬於你。”“我沒答應就不算!”陸許琛幾乎是吼出來,隨即又低下頭,突然想起之前陸黎書警告他不許再靠近許青靄。他當時以為陸黎書是討厭許青靄,不想再看見他了,但沒想到是挖他牆角?操。“你和他在一起,我以後叫他什麽?二嬸?”陸許琛思緒紛雜,腦袋被樂聲吵得幾乎要炸了,“不是,二叔你是不是瘋了啊?”“他以後會是我的合法伴侶,也是你應該尊重的長輩,聽明白了?”陸黎書明確告訴他,“今天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次發生。”陸許琛窩火地咬緊牙關,“明白了,我以後……會把他當長輩看。”陸黎書走了幾步,停下來,迴頭說:“秦纓會準備好你的日常所需,從今天開始你的生活費,暫停。”-許青靄坐在車裏發呆,懷裏還抱著陸黎書的西裝外套,冷淡的香水味絲絲縷縷滲入鼻尖。車裏很安靜,也很暗。他伸手打開閱讀燈,昏黃的光線落下來,勉強驅散了幾分黑暗與幽閉帶來的恐懼和不安。陸許琛的臉一直在腦海裏打轉,一遍遍地提醒兩人曾經交往的事實,提醒他與陸黎書之間的背德。許青靄抬起頭,卻隻能看到寂靜的地下車庫。他心裏很慌,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吵架,按照陸許琛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會不會和陸黎書反目成仇。他們本來是一家人,陸許琛失去了父母所有親人隻剩陸黎書,陸黎書也隻有他一個家人。許青靄輕輕攥緊了手指,本能地不希望陸黎書為難,也不想破壞別人的親情。他知道被家人厭棄的滋味,不想讓陸黎書也嚐一次。他也不想陸黎書被自己的親侄子或者那些不相幹的人指責,說他和自己侄子的前男友在一起。他不怕挨罵,但是他很怕陸黎書被千夫所指。陸黎書應該永遠清冷高不可攀,而不是因為愛上他被人指責。許青靄腦子裏很亂,不自覺地的摳緊了手指,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稍微迴過神,找迴了一絲冷靜。他看著手背上的傷痕,更用力地掐緊,病態的找尋安全感。“你的存在隻能給別人帶來痛苦和不幸!”“如果沒有你我早就離開這裏了,都是你!”許青靄悶著頭,無力地在心裏反駁。不是。他不是。他想讓陸黎書開心,讓他高興,這輩子都不要受傷。他不想給別人帶來痛苦。-陸黎書活了三十三年,頭一次感受到忐忑的情緒,屬實不大好受。他無法確定以許青靄的性子會不會受到這件事的衝擊。他精神狀態並不穩定,又很沒有安全感,經過上次江城的事他心裏更是沒底。許青靄雖然平時看起來活潑愛鬧,但隻要受到打擊就很容易縮迴自己的殼裏。他養了這麽久才稍微將性子養出來,千萬別再迴到原點。陸黎書找到自己的車,頓了頓,拉開車門就看到蜷縮在後座幾乎窒息的許青靄,唿吸聲沉重得幾乎要撕裂鼻腔。陸黎書全身血液瞬間抽離,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因此病發。他將人撈進懷裏捂住口鼻,沉聲說:“阿霏醒醒,是我。”許青靄意識混沌,額頭上全是冷汗,睫毛顫得活像是瀕死的蝴蝶,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掙紮振翅。陸黎書心髒緊縮,他剛剛不該讓許青靄一個人離開。這段時間他仔細養著,偶爾的欺負也都沒有病發,正常的讓他一時忽略了這個病的兇險。他一隻手捂著許青靄的口鼻,另一隻手捏住他左手的手指輕輕揉按,盡量讓他放鬆。“阿霏,能聽見我說話嗎?”許青靄很輕的呻吟一聲,下意識推了他一下,卻沒使得上力氣。陸黎書見他還有意識稍微放了心,低聲說:“放慢唿吸,好,再慢一些……做得很好……聽我說話,什麽都不要想。”許青靄腦袋裏昏昏沉沉,神經鈍痛得厲害,耳朵裏嗡嗡的,勉強聽見耳邊男人強硬的命令。“隻聽著我的聲音,能做到嗎?”陸黎書問。許青靄很艱難的點了點頭,得到一聲很低的誇獎,迷迷糊糊跟著他的話沉了沉思緒。世界昏沉幽暗,陸黎書清冷低沉的聲音如一盞引路明燈,領著迷失的許青靄緩緩前行,走過長長的漆黑甬道,到達光明。……許青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手腳還殘留僵硬麻木,心悸的慌亂感讓他不住發抖,很想要擁抱、要絕對的安全感。他輕吸了口氣,一動就感覺到右手背上的刺痛,一下子清醒過來。“阿霏。”許青靄下意識把手藏在身後,看著近在咫尺的陸黎書,驀地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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