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靄搖搖頭。林塵忽然不說了,許青靄看他欲言又止也沒問直接拿手機登上微博,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現#許青靄作弊#的詞條。熱門第一的微博是梁長青摸他頭的照片,拍攝的角度很妙,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曖昧感。一個吐槽小號:比賽原來還可以臨時增加特等獎啊?真就烽火戲諸侯唄,大家都是來當綠葉給許青靄一個人鍍金的?這年頭畫畫有什麽用,跟老師打好關係才是真的。這條微博下評論很多,從問許青靄是什麽人再到要看他畫過什麽的,有罵他也有幫他說話的,還有一些扒出他曾經被“包養”傳聞的。奇怪的是,沒有新聞鏈接也沒有截圖,好像憑空消失了。卟卟叭卟:不是吧?那個新聞一個也沒有了?許青靄那麽有本事全刪掉了啊?不過不要以為刪了就沒人記得哦。阿蘇蘇蘇:不是吧?這麽大的比賽還能作弊?評委也不能一手遮天吧?還有包養是什麽瓜?可樂不開花:誰他媽又在這兒造謠?拿獎就是作弊?菜逼拿不到獎就迴家多練練,發微博酸別人就能拿到獎了?十二點的愛麗絲:是誰無能狂怒了,哦,原來是沒拿到獎的酸雞啊,什麽都黑幕,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畫的不行啊?林塵搶過他手機:“你別看了,那些話挺髒的,你看了心情不好,我相信你是憑自己本事拿的特等獎,肯定是有人嫉妒你才這麽說。”許青靄笑了下:“我沒有心情不好。”林塵看他還能笑便稍微放了心,敬佩道:“你心態真的好強啊,要是我遇見這種事肯定早就氣死了,都是什麽人嘛,承認自己不行就那麽難嗎?”許青靄頭疼得厲害,滿腦子都是s與陸黎書反複交替,然後合二為一的畫麵。“走吧,去教室。”-秦纓迴到會場,低聲跟陸黎書說:“陸總,出事兒了。”陸黎書:“說。”秦纓知道他現在心情極差,言簡意賅道:“許青靄上午剛拿了獎,下午就有人發帖說他跟評委老師關係好,走後門拿的獎,還有照片。”秦纓將手機遞過去,發覺他在看到梁長青摸許青靄頭的一瞬間,心情更差了。“我已經在聯係人刪除帖子了,不過不知道他們組委會要怎麽處理,萬一也像雁美那樣怕鬧大取消他的獎就糟了。”陸黎書說:“這次帶隊的人是誰?”秦纓搖了搖頭,陸黎書掃了眼帖子內容然後將手機還給秦纓:“直接找主辦方,會被子虛烏有的流言左右輕易取消獎項的主辦方,我很懷疑這個獎的含金量。”秦纓接過手機,“明白,我立刻去辦。”陸黎書麵無表情地坐著,在場員工總覺得他比上午看起來陰沉了許多,整個人圍繞著一股化不開的陰鬱戾氣,還有些隱隱的焦躁。會場氣氛凝重而緊繃,每個人都縮著腦袋無比煎熬地祈禱快點結束。-許青靄到學習班會議室時裏麵已經有不少人,紛紛看向他然後又轉過頭去竊竊私語。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手機便跳出一條微博推送。梁長青:我和許青靄隻是點頭之交,但不管是不是朋友這都不會影響我對作品的專業判斷,也不會因為是朋友而開所謂的“後門”。我不屑,也是侮辱了許青靄,他是非常優秀的學生,未來也會是非常優秀的畫家。我以人格保證許青靄的獎絕對公正,這個獎是他應得的榮譽,不過既然因為我的存在而讓他的獎有了爭議,那我退出這次大賽的評委席,以後也不會參與任何比賽評選。許青靄一怔,梁長青因為他選擇退出了?林塵湊過來,語速飛快道:“你快看,組委會也發微博澄清了!”許青靄往下劃,關聯的另一條微博便是組委會的澄清。我們不會因為任何流言而否定任何一位參賽選手的努力與實力!這次參賽的每一個作品都是由五位評委老師層層投票選出,不是其中一個評委能夠決定,而本次的特等獎是組委會特設,與評委老師更與參賽學生無關!請散布流言之人盡快刪除,否則我方將保留追究的權利!另外,恭賀許青靄獲得這次大賽的特等獎,期待你創作出更多更優秀的作品!官博甚至還放出了所有得獎作品,讓全網都看清楚,許青靄的作品到底有沒有一丁點兒水分,他該不該拿這個第一!林塵說:“我從來沒聽過他們為誰澄清誒,是不是因為梁老師退出他們才很重視啊?不過解釋清楚就好了,我就說你是清白的!”許青靄頭一次被這樣明確的支持力挺,轉發了組委會的微博由衷說了聲:謝謝。梁長青發微信來: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讓你承受了這麽大的傷害,很抱歉。許青靄知道他說的是那天摸頭的事,頓了頓說:沒關係。梁長青說:我沒有想到會有人偷拍,希望我這麽做可以稍微彌補對你的傷害。許青靄說:我沒有怪你。那天的許青靄太過招人,他一時沒有忍住惹出這樣的風波,現在隻覺得內疚,也很擔心許青靄因此不肯再理他了。梁長青說:迴了平洲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許青靄遲疑片刻,說:好。學習班開幕,組委會派了人來澄清網上的風波,言辭鋒利又明確地跟在場的所有人重複了一遍,許青靄的獎拿了就不會撤銷。聶棋聽著組委會負責人明裏暗裏的敲打,牙都快咬碎了。他本以為趁著這次事件能夠打壓一下許青靄的氣焰,結果沒想到組委會直接為他說話,還把所有作品都放出來了,搞得他被嘲得滿頭包。他是第一名,自然要被拿去和“名不副實”的許青靄做對比。網上那些傻逼懂個屁的畫,張口就說許青靄比第一名好太多了,不拿這個特等獎難道讓他拿?現在評論畫風逆轉,居然全都被許青靄圈粉來羞辱他的畫!聶棋忿忿刪掉微博,卻沒有辦法阻止官博的評論區,隻能由著他們嘲諷,氣得恨不得把手機都摔了。人也是,畫也是,許青靄憑什麽那麽輕易就能討別人的喜歡!聶棋恨恨地想,梁長青為了他甚至願意退出這次評選乃至以後再也不做評委,也太肯犧牲了,他們之間肯定不幹淨!但現在他說什麽也沒用了,隻能認栽。學習班曆時三天,許青靄聽的心不在焉,每次出教室的時候都擔心會不會在走廊上遇見陸黎書。他不敢多停留,看到沒人就鬆口氣快步迴房間,好在這幾天聶棋恨安分都沒有找他麻煩,他也樂得清靜,一迴房間倒頭就睡。陸黎書很守承諾,從那以後就沒有再見過麵,隻是他的轉賬陸黎書也沒有收,被係統退了迴來。許青靄又給他發了一遍,這幾天他一直在強迫自己接受陸黎書和s是同一個人。他看著備注上的my muse,刪掉備注輸入陸黎書,但頓了頓又將它改成了:陸先生。迴校當天,費於明在海下灣定了個包間給他慶祝拿獎。許青靄在門口碰見謝庭,他笑眯眯湊過來打招唿:“呀,許老師這麽巧,過來玩兒麽?”許青靄說:“謝老板。”謝庭跟旁邊人交代:“許老師今天的消費算我賬上,再送幾份點心過去,也算我的。”許青靄說:“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謝庭笑說:“客氣什麽,反正……”許青靄打斷他道:“我同學還在等我,先走了,抱歉。”謝庭發怔,等他走遠了才問旁邊的人:“我得罪他了?怎麽看著不太想搭理我呢?”“沒有吧,挺禮貌的啊。”謝庭從兜裏摸出手機給陸黎書發消息:“陸總,你家小孩兒來玩了,不過來偶遇一下?”陸黎書沉默幾秒,說:“你讓人注意點他的身體,有不對就立刻叫醫生,再出事我就拆了你的海下灣。”謝庭“嘖”了聲收起手機,嘟囔了句“這麽兇幹什麽”,然後原原本本跟一旁的人交代了陸黎書的話。許青靄推開門就當頭爆開一個禮花炮,掉的他滿頭都是彩帶,也把他嚇了一跳。蘇希衝旁邊踹了一腳:“你他媽有病啊,嚇著他你負責?”費於明躲開攻擊扔掉禮花筒,一把攬住許青靄的肩膀把人往裏帶:“那不是驚喜麽,好了好了快進來,哥們兒今天下血本約了這兒,咱們好好慶祝一下。”許青靄看著滿桌的點心水果,還有一份半江月的粥。他現在才知道,哪有什麽廚師朋友,能支使半江月送外賣的人整個平洲屈指可數。他吃的那些蛋糕還有甜點,恐怕都是陸黎書讓人單獨為他做的。許青靄拿起勺子,下意識想要拿手機拍照發給s,但隨即愣住。習慣是最可怕的東西,陸黎書給他樹立了規矩,他根本沒有辦法輕易遺忘,像他說的,他的靈魂都刻上了屬於他的標記。而現在,這個習慣在提醒他,他靈魂被刻上的名字叫陸黎書。費於明湊到他身邊,捏了顆水果丟進嘴裏,含糊著問他:“怎麽不高興啊?是不是我占用了你跟你的繆斯相處的時間?不然你直接叫他來這兒?我們可以迴避。”許青靄捏著勺子,輕聲說:“我跟他結束了,我們不會再見麵了。”費於明猝不及防咬到舌尖,抽著氣問:“結什麽了?”許青靄說:“我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麽喜歡他,所以不打算見麵了,就結束了。”蘇希擰起眉:“他是不是欺負你了?”陳克也問:“他始亂終棄?”許青靄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他喜歡的人其實是另一個人偽裝出來的幻影。“就是……我忽然不想繼續了,我想多賺點錢不想談戀愛了。”費於明看著許青靄的側臉好像瘦了一些,下巴都比去江城之前尖了不少。他想起之前的戲言,如果那男人騙他怎麽辦。許青靄當時很篤定地說他不會,他相信對方不會,那時候的他滿心滿眼都是對那個人的信任。他執意說假如,許青靄就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他:如果騙他就再也不見麵了。許青靄看著脾氣好,但其實性子執拗又決絕,他說的不見麵恐怕是真的不會再見。費於明看他遮遮掩掩不肯說便也沒去戳他的傷口,草草結束慶祝就迴了宿舍。許青靄洗了澡爬上床,熟悉的環境讓他有了幾分安全感。他最近幾天睡眠質量都很差,反反複複地夢到小時候的事,驚醒然後再昏昏沉沉睡過去再驚醒。驚醒了就習慣性地找手機找s,卻一次次被提醒這個人是陸黎書,然後再將手機放迴去,仰著頭看屋頂到天亮。他忽然想起不知道從哪兒看過的一句話,我提防著世上的一切,連愛也包括,陸黎書那樣強大不容拒絕,他隻覺得惶恐。有時候半夢半醒間覺得自己像棵草,在急風驟雨中反複掙紮、陷入漩渦。他想去抓s的手,想要逃生,卻在碰到的一瞬間聽見陸黎書的聲音,然後因為驚慌而跌入更深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