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他問過,但許青靄不肯說。蘇希見不得他被人這樣侮辱,於是去幫他澄清,誰不聽就揍誰,結果卻幫了倒忙。傳言一夜之間演變成他也操過許青靄,所以才會為了他出頭。蘇希跟許青靄道歉,是他讓事情變得更糟,甚至做好了許青靄會跟他絕交的準備,可他卻笑笑,還反過來安慰他。他說:“我說不解釋最好,越說他們越興奮,他們隻是想找個理由去落井下石,並不是真的在乎事情的真相。”蘇希隻覺得心疼又愧疚。許青靄說:“我不在乎,他們又不會影響我得獎賺錢,真的,我不在意。”蘇希側頭看著許青靄。他沒在笑了,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熾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像是包了一層瓷白的釉。蘇希盯著他看了一會,莫名看出出幾分脆弱。許青靄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從來沒得到過愛,一次次傷害下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不在乎。他狠狠踹了下桌子,揚聲說:“誰再他媽造謠,老子弄死他!許青靄跟你們做了一年同學,你們見過他除了陸許琛跟誰好過?”蘇希是個186cm的北方男生,性格粗獷燥烈,大家都有點怕,議論聲逐漸消停。“你這樣他們會連帶著造謠你,我真不在乎。”許青靄有點無奈,隔了幾秒忽然又玩笑道:“藝術家誰沒個汙點了,我現在已經具備了一個成功的藝術家的必要先決條件,高興點兒哈。”蘇希看他一臉的無所謂,憋著一口氣衝他吼:“老子在乎!”許青靄一怔,鼻腔頓時酸了下,沒再吭聲。第6章 左右青靄(六)叩叩。秦纓推門,提醒道:“陸總,謝先生來了。”陸黎書頭也沒抬地說:“讓他進來。”謝庭拉了張椅子在他辦公桌前坐下,盯著正在看文件的男人一言不發。陸黎書說:“有話就說,裝什麽斯文。”謝庭蹺著二郎腿沒什麽正型,伸手從他筆筒裏拿了支筆出來在指尖轉:“我裝什麽斯文,我還需要裝?”陸黎書掃他一眼,又垂眸。謝庭“嘖”了聲拍下筆,往前傾身笑:“我說你得了吧,裝得久了連自個兒都忘了什麽人了,斯文人裝得好玩兒不?”陸黎書語氣疏淡,不緊不慢將他的話原封不動還迴去:“我需要裝?”謝庭有些牙酸地舔了舔後槽牙,看著他現在的模樣忍不住想起上學時,這人抽煙喝酒飆車,在費城一夜之間贏掉大半個場子,玩得一個比一個花。彼時的陸二,名頭比如今的陸總隻高不低。事故發生後他像變了一個人,但也沒像如今這個樣子,清冷、禁欲,像個不為所動的冰山。謝庭想到這裏,“哎,你覺不覺得你越來越像你……”陸黎書手一頓,然後繼續在簽名欄寫下自己的名字,見謝庭遲遲沒接上下半句,淡淡反問:“怎麽不說了?”謝庭聳了聳肩膀,“我聽說你昨晚帶了個小孩兒走,怎麽說?終於開竅了想養人了?”秦纓過來送咖啡,謝庭立即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笑眯眯看向她說:“好姐姐,來份兒甜點,要甜點的。”秦纓翻了個白眼。陸黎書說:“不用管他,城東那塊地的標書做好了就拿過來,晚上我要去謝老那裏一趟,把其他行程推了。”秦纓說:“是。”謝庭“嘖”了聲,直抱怨他小氣,偌大陸氏連個甜品也不給吃。“陸二,你別是因為要養人了就從現在開始開始省吃儉用吧?什麽嬌氣孩子啊這麽難養?改天帶出來見見人?”謝庭昨晚有事不在,大半夜接到電話,說有個人一口氣叫了七個男模陪酒,然後犯病被送醫院了,嚇得他一骨碌從床上翻起身,趕緊問人死了沒。經理告訴他沒事,是陸黎書的人,已經帶走了。他鬆了口氣剛想說沒事就好,閉著眼扔掉手機準備繼續睡,結果一個激靈又立刻彈起來,“陸黎書的人,陸黎書什麽時候有人了?”他認識陸黎書三十二年,一度以為這人有什麽毛病才不近情色,沒想到憋個大招兒在這兒等他呢。謝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嫌苦又放下了,“我聽說小孩兒長得特漂亮,怎麽樣?”陸黎書一聽就知道他想歪了,斜了他一眼道:“隻是送他去醫院,你見過他,是陸許琛的前男友。”謝庭驚詫片刻,由衷衝陸黎書伸了個拇指:“您老連侄子的牆角都要撬,太不是人了。”陸黎書摘下眼鏡,拇指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又重新戴上眼鏡。“他們已經分手了。”秦纓送進來一份甜品,沒等謝庭道謝就踩著高跟鞋出去了,儼然是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的架勢。“還記仇呐。”謝庭收迴視線:“不知道你家秦纓姐姐願不願意去我們那兒上班,事兒少錢多老板溫柔,不像在這兒每天高壓政策,我保證比你這兒工資高三倍,幫我問問她?”陸黎書說:“挖牆角挖我這兒來了?”謝庭端著甜點有一搭沒一搭吃,語速很慢地說:“你不也挖人牆角麽?”陸黎書:“……”謝庭說:“前男友的二叔,唔,聽起來就有種背德的禁忌感,還是您會玩兒。怎麽樣,進行到哪一步了?”陸黎書沉默。許青靄才說過討厭他。謝庭問:“你打算怎麽辦?”陸黎書手機恰好亮了,他低頭看了眼,說:“他好像還不知道是我救了他,他以為是你那兒的男模。”謝庭一口咖啡險些嗆氣管裏。陸黎書做事不擇手段他是知道的,吞並公司鏟除障礙,陸氏有今天的規模和他的狠辣脫不開關係。他沒想到感情也要算計。謝庭斟酌片刻,不以為然道:“是不是非他不可啊?”陸黎書沒說話。謝庭說:“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恨你怎麽辦?還有陸許琛,那是你親侄子,他知道你喜歡他的男朋友,不跟你翻臉?”陸黎書糾正他:“是前男友。”“前男友就不是男友了?”謝庭擰眉輕斥,說完忽然怔住,陸黎書的道德框架比自己高多了。陸黎書好像做什麽都先他們一步。當年他們還在暗搓搓追女孩子的時候他已經喝酒打架飆車玩了一套,等他們有了車,陸黎書已經在聲色場合風生水起。他們終於將自己折騰成一個合格的紈絝時,陸黎書卻已經收束幹淨,搖身一變成為不苟言笑的禁欲總裁,開始和他們的父輩交鋒做生意了。他總是走在前頭。當年那些紈絝們也不大找他玩,私底下說見著陸黎書跟見著爹似的,久而久之也隻剩謝庭還執著找他。謝庭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也沒再繼續說。這個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與堅持,沒有人能夠左右撼動他的決定,他喜歡這小孩兒不是一朝一夕,肯定也做過千百次的自我束縛才會動手。辦公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謝庭這一套心理活動結束,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陸二。”陸黎書:“說。”“你家孩子昨晚在海下灣點了七個男模,雖然沒碰但點了就是點了,記得付錢啊。”男模不便宜,許青靄拆的那瓶酒也不便宜。陸黎書眼都沒眨一下,“找秦纓報銷。”謝庭點點頭準備走了,起身時忽然奇怪:“不對啊,你為什麽告訴我?按你的性子不到手的東西或者沒把握的事誰也不會講,改性子了?”陸黎書頭都沒抬:“我不是神仙,也有需要傾訴的時候。”謝庭沉默半晌,合著他就是個樹洞?還是個上趕著送上門來的樹洞?“走了。”-晚上隻有一節課,八點半結束。蘇希收拾完東西,扭頭問許青靄去不去食堂。“不去了,你隨便幫我帶點東西迴來吧。”許青靄收拾完東西趕迴宿舍,他還有一張商稿沒畫完。這兩天事情多,他直接給扔腦後了。上課的時候對接的人戳他微信問進度,他才記起這茬兒,算算時間這周四就要交了,除了每天的作業之外他還有六張私稿沒畫。許青靄迴宿舍搓了搓手緩解寒冷,習慣性先抽張紙用筆寫下對方的要求貼在櫃子邊,然後才開始畫草稿。他和別人不一樣,安靜的時候反而靜不下心來,又怕蘇希他們沒帶鑰匙自己戴耳機聽不見,所以也沒關門。他畫草稿很快,打開微信給對方截圖過目。那邊沒有迴,他去倒了杯熱水,在等的間隙裏打開微博刷了會。許青靄微博粉絲破百萬,偶爾會在上麵畫一些熱門小說遊戲的同人圖,沒事更點腦洞,雖然頻率不算勤但每一張的知名度都很高。他從來沒有公開講過,除了室友也沒幾個人清楚,都以為他是個很忙的中年社畜。許青靄關注的人很多,亂七八糟什麽行業都有。他習慣性刷完首頁,迴了幾條粉絲的評論然後打開私信,正好蹦出一條最新便順手點了進去。“太太您好~請問您接設計嗎?您可以搜索一下我們家的店鋪~或者從我的微博了解風格~我們致力於做出漂亮、有靈魂、舒適的產品~傳達出不羞恥、不自卑,自信接納愉悅的觀念~希望能得到您的迴複~”許青靄被波浪線晃得眼暈,隨手點了下對方的頭像進入主頁,唿吸頓時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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