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阿斯托爾福和孤僻男人沒有看見安南迴來。


    “那小子說不定沉淪在城裏美妙的夜了。”穆爾瑪大叔揶揄著說。


    “……他才不是那樣的人。”騎士少女啐了他一口。


    臨近深夜,確認安南今晚應該不會迴來了,騎士少女和孤僻男人迴到各自房間,做起各自的夢。


    旅館不再有客人到來,夥計用掃帚撐在門後,趴在櫃台上打盹。寂靜持續著,一縷粉紅悄然從門縫下鑽進旅館,在櫃台前徘徊,繞開夥計,飄到二樓,鑽進第一個房間。一名卸去皮甲,短劍擱在枕邊的少女猶在熟睡,一縷粉紅悄然潛入她的夢鄉。


    那是個約十五六歲的俊美男孩,漆黑的碎發隨意披灑著,雙腿交疊,端坐於王座。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在台階下套著染血白裙的少女。


    “弗朗科伊斯……我很失望,作為我的部下,你居然監視我!”


    柔弱少女抬頭哀求:“北境之王,奧爾梅多說您需要保護。”


    啪——


    黑發男孩揮舞鞭子,在少女臉頰抽出一道鞭痕,痛楚的呻吟從唇間溢出。


    “你是我的部下,還是奧爾梅多的部下?”


    “現在的人類還蠻會玩的……”


    粉紅氣息飄出一道輕浮的調笑,離開說不清是美夢還是噩夢的夢鄉,鑽進第二個房間,側臥著入睡的男人的夢。


    前一個夢裏還坐於王座的黑發男孩在這裏成為階下囚,被四條繩索捆住四肢躺在餐桌上,一名同樣黑發,容貌精致的少女圍繞著餐桌,用餐刀戳起一枚烤肉,遞到男孩嘴邊:


    “想吃嗎?”少女微抬手腕,讓伸長脖頸的男孩夠不到烤肉:“像狗一樣求我。”


    “這個孩子就像一隻小欲魔……”


    粉紅氣息感慨著離開夢境,飄過空蕩的房間,來到第四個房間。


    撕碎、揉成團的紙張讓房間無處落腳,少女隨意仰躺在床鋪上,旁邊桌子上的筆記寫著“瓊安”、“殿下”、“弗朗科伊斯”之類的難看字跡。


    粉紅氤氳飄入她的夢,看到少女穿著蛋糕一樣的裙子坐在到處是補丁的座位裏,戴在額頭的金色王冠閃閃發光。


    一位騎士在王座前單膝下跪,抬起頭,浮現一張熟悉的麵孔:


    “我的公主,皇後已經授首,請迴到王都接管您的國家!”


    “真是個受歡迎的男孩,他也是魅魔?”


    飄蕩的氣息來到最後一個房間,鑽進最後一片夢境——


    香甜的食物從草地長出,河流裏流淌著蜂蜜和果汁,一個憨厚的男孩徜徉在粉紅色的雲彩裏,左手接著雨點般落下的牛肉粒,右手撕下雲朵大快朵頤。


    粉色氣息鑽出夢境,沒有找到目標,散發著遺憾,悄然離去。


    ……


    “侮辱北境十二王,要麽交贖金,要麽進地牢。”


    安南被押到地牢外,進行最後一步。


    “我沒有錢。”


    “狗屎運小子……把第一層第六間的托比帶出來,把他安排進去。”官員仁慈地揮了揮手,讓地牢守衛將快要凍僵的安南押進夢寐以求的地牢。


    地牢陰暗而潮濕、但起碼不會凍死人。


    安南很快知道為什麽官員要說自己狗屎運:地牢人滿為患,守衛拖著的托比像是條死狗般掙紮慘叫:“我不要出去!”


    安南問坐在鐵欄邊散發著此地主人的氣息,充滿傾訴欲的老人:“為什麽他不願意出去?”


    “你不是為了避難來的?”


    老人驚異觀察安南,但幽暗地牢誰也看不清臉孔:“因為這裏溫暖還有食物,在外麵誰知道能不能熬過漫漫長夜。伱因為什麽進來的?搶劫?偷盜?殺人?”


    怪不得安南怎麽違法衛兵都視而不見,然後感到可悲——貝塔爾城人居然要依靠犯罪關進地牢才能活過這個凜冬,


    “說迪亞特拉家族壞話。”


    “噢這是新辦法!看在你告訴我的份上,小子,我的床分一半給你。”


    嚎叫的托比被拖了出去,不過其餘牢房的嘲笑聲還沒消失。


    第一層的地牢似乎形成以囚牢為單位的陣營。不堪嘲諷的第六間囚牢的頭兒衝到圍欄邊,朝外嚷道:“我要讓你們看一看吟遊詩人的風骨……放我出去!混蛋!你們這些貴族總是因為開不起玩笑而關押我,還好你們的本事就和你們的幽默感一樣糟糕!”


    然後幽幽從長廊飄來一聲嘲諷:“如果你是和守衛說而不是對著牆壁喊就好了。”


    “布朗恩,用你他媽兩耳間那廣袤虛空記好了,即使守衛過來我也敢這麽說!”


    “不許說我母親!”


    “我不光說我還要嘲笑他生了個傻兒子!”


    第六囚室的頭兒在口才上碾壓對方,而安南忽然覺得他有些熟悉……


    避開老人的拉扯,安南來到鐵欄邊。


    “別離我太近小子,我有厭蠢症。”他斜瞥了眼安南,煩躁地說。


    “你在酒館時可沒這麽富有攻擊性。”


    “……你是誰?”吟遊詩人湊近安南,衡量他的身高後失聲尖叫:“安……”


    他還沒蠢到說出安南的名字和身份,不再搭理飄來的穢語挑釁,迴到屬於“頭兒”的豪華床鋪——鋪著濕草,遠離糞桶的角落。


    安南高興和消失好幾個月的吟遊詩人團聚——盡管是在地牢。


    “你怎麽在這兒?”吟遊詩人問道。


    “我正要問你,你的業務都擴展到地牢了?”而且看樣子混得還不錯。


    “諷刺一個被關在地牢一個多月的人會讓你開心嗎?”吟遊詩人無奈地坐進濕草,“你是來救我的嗎?”


    “不是,讓一讓。”安南擠進濕草,冰涼觸感讓他還很懷念——暫時是這樣。


    “所以你怎麽在這兒?”


    吟遊詩人說,北境有兩樣東西最美,最精致。其中一個是被譽為瑞坎爾王國雪原之花的凜冬夫人。


    那位凜冬夫人就在貝塔爾城做客,而且宣布,誰讓自己露出笑容,就可以和她共進晚餐。


    吟遊詩人精心準備了笑話,但就因為他的笑話讓凜冬夫人嘴角掀起弧度,這些玩不起的竊賊,肮髒的蠢豬就以冒犯貴族為名把他關進地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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