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之前沒有仆從,沒有護衛,甚至沒有住的地方。


    不過微風城人能理解這種落魄,初代城主也曾狼狽地穿過費倫沼澤。


    一個北境十二王從榮耀到落魄再到重拾榮光符合人們對“複仇”這個主題的概念。


    現在,安南住在美酒女士的產業宅邸,享受美酒女士的女仆的照顧,接受美酒女士提供的護衛保護。


    這讓他想到奧古斯塔·奧爾梅多的最後一句話。


    這是某種睿智的善意提醒,還是讓自己心底種下懷疑的陰謀?


    安南相信維克多先生,但維克多先生隻是琳蒂的老師,琳蒂隻是美酒女士的侄女。


    不過他還想到麥可爾說的:一個人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麽。


    奧古斯塔·奧爾梅多背負著襲擊車隊的兇手之名,趕走了站在安南這邊的貴族富翁,隻是輕飄飄地說了幾句告誡的話;而美酒女士提供了安南迫切需要的物資,也和法斯特先生他們一樣,在最初就和安南認識。


    安南不是被他人隨便說些什麽就會懷疑身邊人的蠢貨。


    美酒女士安排的護衛還沒到,安南暫時沒法離開莊園,提升知名度。


    迴到臥室打開行李箱,安南取出蜘蛛瓶。


    想到重新抓迴來後隻喂過一次小蜘蛛,安南將蜘蛛瓶放上桌台,仰頭觀察天花板和角落——這裏一塵不染,幹淨整潔。


    如果說在閣樓抓蟲子像是在馬丁身上抓跳蚤,那在這裏找蟲子就像在美酒女士身上抓跳蚤。


    安南隻好帶著蜘蛛瓶離開臥室,迴應沿途女仆的問候,來到花園。


    這座宅邸延續著美酒女士的銜接自然的審美,花草盛開的植被仿佛和遠方雪山臨海延綿。


    安南邁進小腿高的草叢,略過螞蚱、甲蟲這些比小蜘蛛還大的昆蟲,尋找幼蟲。


    沙沙——


    安南蹲在草叢裏尋找昆蟲時,背後傳來撥開草叢的聲音。


    “安南少爺,您在做什麽?”


    安南連忙站起來,將蜘蛛瓶藏在背後,向好奇的女仆長說:“我……呃……”


    他沒法說自己在抓蟲子,那實在太丟人了。


    作為一位孩子的母親,女仆長太了解安南在做什麽了,莞爾問道:“您在研究昆蟲嗎?”


    “是的!你看我抓到的蜘蛛。”安南急於證明自己的青白,舉起蜘蛛瓶,然後意識到這個行為反而佐證自己的幼稚。


    “女仆長,我準備繼續研究昆蟲了。”他隻好趕走女仆長。


    “好的,安南少爺。”


    體貼的女仆長離開。安南繼續站在草叢裏,眺望周圍,等待燥熱褪去。這個時候,他看見花園柵欄外沾著一道矮小身影。


    和索魯曼·銅須差不多高,但瘦弱的多。


    安南本來沒在意,繼續在草叢裏搜尋,抓到一隻不知名昆蟲塞進蜘蛛瓶,抬起頭時,發現瘦小身影還在柵欄外,跟著自己挪動。


    這個小男孩有些眼熟。


    稍微遲疑,安南將蜘蛛瓶放在樹蔭下,走近柵欄,不過有一道身影比他快一些。


    穿著女仆裝的少女蹲在柵欄前,撫摸著小男孩的腦袋,溫和的安慰隨細碎的風飄來。


    “姐姐,我看見哥哥了……”


    少女無奈地揉著小男孩的腦袋:“哥哥在很遠的地方。”


    “可他就在那兒——”


    少女向著弟弟指向的方向看去,然後看見女仆長與一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俊美男孩站在一起。


    驚訝浮現在那雙陽光下的澄澈眼眸中,而恐懼與仇恨共同湧動著。


    少女將異樣藏進情緒,溫和地對男孩說:“還記得哥哥離開的時候說的嗎?不要相信外人,家人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那個就是我的哥哥……”


    “聽話……”


    ……


    “那個孩子是誰?”安南問來到身邊的女仆長。


    “好像是艾比的弟弟。”


    “艾比又是誰?”


    “這個女孩,她早晨被美酒女士派來這裏。”


    安南和女仆長來到柵欄前。


    “哥哥!我們在這兒!”


    小男孩哭泣著朝安南喊道。名為艾比的女仆這時站了起來,將男孩擋在身後。


    “他不是我們的哥哥。”


    “他是!”男孩大聲否認他姐姐,大哭著問安南:“哥哥,你為什麽這麽久都不迴來,伱不要我們了嗎……”


    眼角泛紅的少女強挺著說:“他不是……我們的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


    安南猜那是個悲傷的故事。


    走到柵欄前,安南蹲了下來,和小男孩平視著,溫柔地說,“我的確不是你的哥哥,你應該相信你的姐姐,家人才是愛你的人……”


    男孩還在吸著鼻涕,他和安南都沒注意到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艾比怔怔地看著安南的側臉。


    清晨的淡金陽光為黑色的碎發鍍上光輝,瑣碎剪影下的臉龐是白皙清澈的皮膚。


    安南沒法放任一個有著悲慘遭遇的孩子不管,迴頭問女仆長:“莊園有很多空房間對嗎?”


    女仆長猜到安南想做什麽:“這樣可能會讓您不安全。”


    “一個孩子做不了什麽。我還不知道會在這裏住多久,所以能不能讓他也住進來?這樣艾比也方便照顧他。”


    “夫人說這座莊園的一切由您支配。”


    安南剛想告訴艾比,這名女仆就低著頭說:“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女仆長,請問我可以請一下假嗎?”


    “好。”


    艾比跑出莊園,牽著頻頻迴頭的小男孩離開。


    “她好像不太喜歡我。”


    安南有些奇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很少有人會討厭自己。


    “艾比和弟弟出身混亂的街頭,他們的哥哥在他們還小時就失蹤了,所以對每個人都抱著戒備。”女仆長說。


    “猜得出來……”


    安南意識到認識蘇珊大嬸一家有多幸運……


    迴到樹下的草叢裏安南抓到了幼蟲,然後帶著蜘蛛瓶迴到臥室,站在露台上,眺望在明媚的陽光下帶來清涼的皚皚雪山。


    叩叩——


    敲門聲響起,安南迴到臥室,將門打開。


    穿著精靈皮甲,身形頎長,臉頰和尖耳散發著異族風情的曼妙身影站在門外。


    “我是黛菈,夫人為你安排的護衛。”


    而她精通隱匿與暗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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