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無巧不有,今兒個飛雪客棧開張,還能瞧一段真真切切地兄妹情……

    “商兄,這個叫於邯的人是什麽來頭?”

    於邯敢直言麵對百裏孤與李太初,又手持麒麟符,就連舍妹也是個真武境的高手,他必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樣一個人按理說在《真武英雄傳》上必有一席地位才是,可狄雲楓迴想了千百道也不曾記得有這麽個人名,頗為納悶。

    “於邯……”商囚瞥了百裏孤一眼,衝狄雲楓使了個眼色。

    狄雲楓是個聰明人,他曉得自己問出了個不該問的問題,便笑了笑,以打趣化解尷尬:“你該不會是帶他來我飛雪樓尋親的吧?你可不能叫他將於姑娘帶走,她可是我們飛雪客棧的活字招牌,有她,生意得翻上好幾翻。”

    商囚微微一笑:“這事兒我可完全不知情,我隻知曉於邯有個老爹,並不知曉他還有個妹妹藏在你的客棧中,”他頓了頓,解釋道:“哦,對了,於邯的父親便是練兵場的於校尉,這個你該知曉,蠻子以蠻荒巨獸潛遊冰河突襲我後方,於校尉戰死。”

    狄雲楓迴想起那慷慨激昂的一戰,不禁心裏感觸、淚紅眼眶。於校尉的英雄意誌他怎敢相忘?

    “我看於邯這次來怕不止是尋親的吧?”百裏孤終於憋出一句話,他有氣,得找人撒,可他承諾過不動怒,便自我糾結地站在一旁,冷言冷語。

    狄雲楓賠笑道:“自然不止是尋親的,還是來我客棧裏做客捧場的。”

    百裏孤冷聲道:“你少在這裏給我裝糊塗,飛雪客棧開張在今日的目的難道你不清楚?”

    經這麽說,一旁坐著的丁媛神色飄忽不定,七七也對狄雲楓投來疑惑的目光:“白莫離,今日咱們開張大吉還有目的?”

    狄雲楓冷下臉色,該硬氣時他絕不會服軟,當老板豈能沒了威嚴?他沉聲道:“我開我的店,你聚你們的會,我隻是個生意人,不曉得於邯是誰,也不曉得今日的目的。”

    一向態度怡和的李太初也忍不住以質問的語氣道:“白老板能待見各路世家門派,身份一定不同凡響,你可以說不認識於邯,可他手頭的麒麟符你說不認識便說不過去了吧?”

    這下子各路賓客都以質疑的目光投向狄雲楓。

    狄雲楓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麒麟符他哪兒知曉是什麽東西?他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今日必定不能服眾,若是直言說不知曉,又顯得孤陋寡聞……正當他不知所措之時,一道神識傳音湧入他腦海中:

    “哎呀,笨蛋白莫離連麒麟符都不知曉。京城策士統領的身份象征嘛,與魏將軍的將令一樣,揮手可令百萬雄師的統帥之令。”

    “不得了,不得了,這麽說來這個於邯還是個能與魏將軍比肩的大統帥了?”

    “朝廷中臥虎藏龍的人多得是,官階與武力和魏將軍旗鼓相當的人也不占少數,可魏將軍那是攜千軍萬馬保家衛國的真英雄,這些人頂多就是在京城裏保護皇帝老兒,比不了!”夏笙說起他爹,總是引以為傲。

    這時,百裏孤見狄雲楓久不言語,逼問的語氣更盛更刁鑽:“老夫與諸位賓客帶著真誠一起來祝賀飛雪客棧開張,那麽白老板事先就該做好準備才是,真武國誰不曉得朝廷與江湖中有些不成文的規矩,武人不與官人同堂便是其中之一。白老板難道想亂了規矩不成?”

    “這……”狄雲楓倒是被這些老匹夫給問住了聲。商囚幫著他道:“那造百裏家主所言,我商囚是木王府的人,又是朝廷命官,那我這種身兼兩種身份之人怎麽守規矩?”

    百裏孤冷笑:“你的規矩是你老子說了算,至於你老子木王爺……嗬嗬,說來怎不見木王爺出來露麵?都說他走火入魔,老夫倒想看看他如今成了什麽樣!”

    “你……”若譏諷之人不是百裏孤,沒準兒以商囚的脾氣早已一拳打過去。

    “與朝廷沾邊兒的人都不該進飛雪客棧來,免得又下套讓我等往裏頭跳!”

    “幾年前就因為我在酒樓醉言了一番話,不出半日便傳到皇帝耳朵裏,沒一日便差人抄了我齊家三個碼頭。”

    “白老板,你若是放朝廷走狗進客棧,那我等隻好告辭了!”

    “對!還要將賀禮全都要迴來!”

    ……

    眾賓客的質疑全全化作征討,集結縈繞在狄雲楓身邊,嘰裏呱啦地抱怨個不停。七七趕忙抱住自己收禮的籃子,這裏頭可有好幾十萬兩銀子,到嘴的鴨子絕不能飛!

    狄雲楓慌了神,心裏頭直顧念叨著:柳扶蘇,你也該來了吧?

    “轟轟隆!”

    一聲響雷在空中炸裂!

    “嘩啦啦……”

    剛好入夜,傾盆大雨如期而至。

    雨本該是下在六月的。

    冬月的雨特別特別地傷,濕氣與寒氣相結合,比瘴氣還要毒人骨髓。

    真實的大雨隻下了半刻鍾不到,過後便是更沁人的雨夾雪,沒準兒到了夜半還會下起大冰雹來。

    天生異像,涼城瀟瀟雨下,隻送一人輦塵而來。

    柳扶蘇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在這樣一個煙雨朦朧的冰雪世界中是那麽地神秘又獨立。他的頭發終於恢複標誌的銀白,發如狂草隨風而動。

    一席華發任平生,蕭瑟煙雨中誰主沉浮?

    “以德載道,不亂法,不犯禁。讓西風緊,使東風破,以北風殺,聽南風怨,天下百家,千萬山門,唯我神樂一曲天下,奏盡千古風流。”

    柳扶蘇丟去手中油紙傘,傘如紅花落地,人若驚風襲來,他瞬息閃至七七與丁媛跟前,抱拳君子禮:“世間禮物未免太俗氣,我便送你們一個驚喜——扶蘇無琴,徐以長歌,你們若願意叫我徐長歌那我便是徐長歌,若願意喚我柳扶蘇那我便是柳扶蘇。”他又衝丁媛眨了眨眼睛:“徐長歌是你的徐長歌,柳扶蘇是神樂的柳扶蘇。”

    “我……我……我記下了,徐……哦不,柳……不不,還……還是徐琴師,你……”七七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未將口中那句話說完整。

    丁媛極力想掩實內心的激動,卻還是忍不住淚如雨下,她竟然曉不得,與他含情脈脈,日夜撫琴之人竟是這麽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他是徐……哦不,柳扶蘇,那白莫離你呢,你又是……”七七從未露出過這麽期待地眼神望著狄雲楓。

    狄雲楓笑了笑:“我是你的白莫離也是你的狄雲楓,我不像柳扶蘇和徐長歌,雖為一人卻要承載兩種身份。白莫離就是狄雲楓,狄雲楓就是白莫離。”

    七七想都不曾想便脫口而出:“白莫離好聽些!”

    眾賓客敬柳扶蘇,故不再多言一語,隻等柳扶蘇開口說話。

    東南西北風,神樂響在何處,真武的江湖就安在何處!

    柳扶蘇先指著天:“天在下雨。”

    又指著狄雲楓:“這是我柳扶蘇的朋友。”

    再指著飛雪客棧:“這是我朋友開的客棧。”

    最後一指眾人:“今日捧場之人,不論朝廷江湖,隻要送了禮、添了姓名,一律有資格進我朋友的客棧喝酒。”

    說完,他與天一指,不論是誰設下的結界被他一指捅破,隨後大袖一甩,率先往飛雪客棧內走去。

    結界破碎,再也抵不住寒雨的侵蝕,賓客紛紛往客棧內鑽去。

    “白莫離,你快來幫忙搬桌子呀!”七七喊道。

    狄雲楓若聽不見,他仰著頭,任由冰雨在臉上胡亂拍打。其實他在人間做殺手的那會兒最喜歡的便是雨夜。

    月黑風高的夜最適合暗殺。

    滂沱大雨的夜最適合屠殺!

    雨可以衝去血跡,淡去腥味兒,在殺人後還可以出來淋淋雨,讓自己清醒清醒些。

    “會是今夜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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