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自以為行動迅速,又封鎖住了長安方麵賈軍消息,盩厔城內賈成軍應該沒那麽快反應過來。


    等到賈軍發現這邊異常,判斷出他要撤軍,整頓兵馬出城追擊時,他早就帶著主力渡過渭水,前往長安城了。


    況且這段時間沮授他們三人也應該做好據守大營的準備,為他撤離盩厔戰場爭取足夠的時間了。


    誰知他的主力部隊剛剛離開大營,最前麵的先鋒還隻走了十餘裏。


    盩厔城中賈軍好像知道他們要跑似的,城門大開,大將張飛帶著上萬輕重鐵騎狂奔而出,繞過袁軍大營,徑自向他本部主力殺來。


    隨後“賈”字大纛迎風招展,城中主力盡出,大漢丞相賈成竟然親自率領城中所有部隊傾巢而出,包圍了袁軍大營。


    袁紹聞報大駭,哪還不知道空虛的大營陷落已成定局,很快他的本部主力將被賈軍主力追上。


    麵對張飛部上萬鐵騎追殺,袁紹已經完全喪失了鬥誌。


    他知道再平原地帶,宛如鋼鐵巨獸般的鐵騎全力衝擊是多麽可怕。


    如果正麵決戰,他還能讓部下做好充分的防禦工事,抵擋住第一波敵軍鐵騎衝擊。


    然後利用兵力優勢和嚴密的陣型遲緩敵軍衝擊速度,最終拖死敵軍。


    可現在他們是後背遇敵,手下各部隻顧著撤退,誰願意冒著必死的決心留下來斷後。


    而真正領命斷後的沮授、田豐、張合三人還留在大營裏布置工事,試圖迷惑城中賈軍,根本沒有一兵一卒在他身後阻敵。


    其實此時的袁紹尚有翻盤的機會,隻要他親自率領後軍就地布陣,與大營中的沮授他們兩麵夾擊,說不定還能擊退張飛這一萬鐵騎。


    畢竟盩厔城就那麽幾個城門,賈成主力部隊要全部出城,還要布陣圍營,至少需要一個多時辰。


    張飛的重騎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持久作戰,沉重的戰甲加上士兵本身重量,每匹戰馬負重超過五百斤。就算多麽優秀的戰馬也不可能在這樣的負重下狂奔一個時辰。


    隻要他全力迎戰,說不定等賈成軍集結完畢來到戰場作戰時,袁軍已經吃掉了張飛這一萬騎兵部隊。


    可惜袁紹已經被城中賈軍傾巢而出嚇蒙了,完全喪失了一個合格主帥的判斷力。


    看著鋪天蓋地向他本部衝來的敵軍鐵騎,袁紹魂飛魄散,喪失了膽氣。


    他毫無抵抗的意誌,帶著身邊千餘騎親兵脫離大部隊策馬狂奔,竟似想要率先渡過渭水。


    他這一走,本已惶惶不安的袁軍頓時沒了鬥誌,各部將領紛紛帶頭逃竄,生怕被張飛鐵騎追上。


    袁軍近二十萬大軍頓時如雪崩般潰散開來,盩厔城外再度上演了當初李傕攻城失敗之後全軍漫山遍野潰逃的一幕。


    張飛見狀大喜,騎兵與步兵作戰,最不喜歡的是步兵擺出緊密的陣型,像刺蝟一樣讓騎兵難以下口。


    當然,最喜歡的就是步兵潰散,騎兵的殺傷力能夠得到最大的發揮。


    所以每個騎兵將領平時研究的就是如何打破步兵陣型,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隻要將步兵陣型打散,騎兵一方就穩勝無疑。


    三國曆史上長阪坡一戰,夏侯淵以區區三千輕騎,一日一夜狂奔五百裏,尤能輕而易舉的擊敗劉備兩萬步卒和十幾萬百姓,劉備全軍盡沒,隻帶著幾百部下逃進江夏,足以說明騎兵奔襲能力是多麽強大。


    如今張飛一萬鐵騎麵對二十萬潰逃步卒,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局麵,他怎麽會放棄這塊到嘴邊的肥肉。


    當即下令部下自由追擊,自己親自率領親兵緊緊咬住敵軍主帥袁紹。


    這邊廂,沮授三人還在整理袁紹留在大營裏的物資,分派人手到各處布防。


    卻不料城中賈軍動作這麽迅速,他們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見到敵將張飛率領鐵騎繞過大營,直奔撤退的主力而去。


    隨後賈軍一隊隊步兵出城列陣,向大營緩緩壓來。


    “儁乂(張合)將軍,主公後部遇敵,你快去截住追兵。”沮授焦急的對張合道。


    張合苦笑著搖搖頭:“別駕,末將手裏隻有一萬人馬,騎兵不足兩千,如何能擋得住對麵一萬重騎。”


    田豐一跺腳:“主公令我等斷後,怎能眼睜睜看著敵軍衝擊主公中軍!我帶人去阻擋追兵。”


    說罷便要集合部下出營阻敵。


    張合一把拉住田豐:“元皓先生萬萬不可!大營中隻有三萬徒附輔兵,加上末將這一萬人,守住營盤已是捉襟見肘,你帶著這些人出去無異於羊入虎口,起不到絲毫作用啊!”


    “放手!”田豐掙脫開張合的手,怒喝道:“大丈夫豈有貪生怕死之理!我等既然領命斷後,生死已然置之度外,若能以我等之命換來大軍撤過渭水,田豐死又何懼!”


    說完看都不看張合一眼,拔劍昂然而去。


    張合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沮授,卻見沮授雙目圓睜,咬牙道:“儁乂將軍,元皓說的對,主公一人身係河北大局,不能有失。隻要主公能安然迴到河北,我等就算盡數戰死又有何妨!”


    張合心中暗歎,知道這二人心意已決,自己就算再勸也沒用了。


    袁軍二十幾萬大軍紮下的營盤,四萬人防守都漏洞眾多,何況二人走後隻剩下他一萬人,要想依靠守住大營阻擋賈軍主力已是妄想。


    跟著二人全軍出擊,或許尚能用四萬人的命拖延一下敵軍鐵騎追擊,為主公爭取渡河時間。


    死就死吧,至少還能留下一個慷慨赴死的好名聲。


    有了慷慨赴死的決心,張合反而冷靜了下來,追上兩人建議道:“二位先生,既然要出營阻敵,還請二位聽末將一言。”


    “儁乂將軍但說無妨。”


    沮授、田豐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文士,戰略上還有一定的眼光,實際指揮士兵作戰遠不如張合經驗老到,見張合願意與他們一同出營作戰,自然要聽從這位的安排。


    “張飛過於托大,讓部下分散追擊,自己帶著親兵追殺主公。末將出營之後將親自帶著兩千輕騎追上去保護主公。而二位先生務必要讓所有人布成圓陣緩緩而行,不管敵軍如何挑釁,千萬莫要分散禦敵。這樣或許不能阻擋住所有追兵,但至少可以盡最大可能讓我軍主力渡過渭水。”


    “儁乂將軍放心,我二人定當按照將軍部署行事。”


    沮授與田豐知道張合所說乃是最有效的辦法,眼見大軍已經四散潰逃,盡數保全大軍渡河已絕無可能。


    采用圓陣緩緩而行便能沿路吸納潰卒,以類似於滾雪球的方式將潰散的大軍集合起來,順利的話真的有可能保住大部分主力渡河。


    果然,一出大營,他們將所有士卒緊緊靠在一起,緩緩向北而行,沿路許多潰卒見到自家還有這樣一個大型圓陣,便自發向他們靠攏,緊緊沾在外圍。


    不多時,這圓陣便以極快的速度膨脹起來,幾乎大了一半。


    張飛的重甲騎兵為了追擊敵軍,已經分散成以隊為單位分布在整個戰場。


    當他們發現這個奇怪的圓陣出現在戰場上,騎兵們在各自的曲侯、隊率帶領下試圖衝散這個圓陣。


    可惜騎兵數量太少了,衝鋒了好幾次,盡管給這個圓陣的士卒帶來大量傷亡,但在沮授、田豐極力約束下,圓陣依然牢不可破,甚至吸引潰卒的速度越來越快。


    隨著一些逃散的袁軍將領加入圓陣,沮授、田豐指揮作戰的效率更高了,偶爾還會組織起來反擊衝陣重騎。


    漸漸地騎兵衝陣造成的殺傷越來越小,有時候幾十騎衝陣非但不能取得戰果,還會在袁軍將領的引誘下陷入敵陣,轉瞬便被袁軍吞沒。


    但是盩厔城離渭水有一百多裏,沮授的這個圓陣防禦力雖然強大,弱點也很明顯,那就是他們的行進速度實在太慢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潰卒被他們吸收,當整個圓陣中將士數量接近十萬時,圓陣因為過於臃腫,便漸漸有了潰散分裂的跡象。


    圓陣最核心的是三萬輔兵與張合的八千步兵,這些人原先在袁紹大軍中承擔這最繁重的勞役工作,吃的少做的多,又時常受到嫡係主力的欺辱,本身就有怨氣。


    再加上袁紹命令他們斷後阻敵,顯然就是放棄了他們斷尾求生。


    也就是同為河北人的主官沮授、田豐威望太高,所以才強忍怨氣,沒有跟著大軍潰逃或投降賈軍。


    可當著越來越多的潰逃士卒加入,這些逃兵原先就是袁軍主力部隊,地位遠比輔兵要高的多。


    逃兵們先前為了逃命,拚命靠攏過來尋求生機,對於自己被安排在外圍也無多少抱怨。


    但隨著靠攏的主力士卒越來越多,並且紛紛找到自家將領,這些人對自己安排在外圍承受賈軍衝擊便愈發不滿起來,要求調整部署,獲得更多的喘息時間。


    “高將軍,您去與沮別駕商量一下,咱們一萬多兄弟就剩下不到兩千人。賈軍專找咱們這邊攻擊,再這樣下去走不到渭水,咱們青州兵都死光了。您總要給咱青州兵留些種子吧!”


    高覽痛苦的看著自己的部下殘兵,他是青州人,當初大公子袁譚受命攻取青州時,聽說他的名聲,親自上門延請他出仕,授以偏將軍之職。


    袁氏四世三公,袁紹本人更曾是討董聯軍盟主,在北方威望極高。


    他的嫡長子袁譚親自上門,對高覽厚禮相待,高覽很是感動,當即慨然應允,成為袁譚部將。


    這之後他利用自己在青州的聲望,為袁譚招兵買馬攻取青州立下汗馬功勞。


    這次袁紹召集大軍進攻漢中,袁譚本人坐鎮青州,不能跟隨父親作戰。


    但他為了鞏固自己嫡長子的地位,在父親麵前博取好印象,便將手下最得力的大將高覽派出來加入西征大軍。


    哪知道盩厔城下竟然大敗,高覽還沒立下任何功勞便損失了大半兵力,隻剩下兩千餘人苟延殘喘。


    “你們且等等,我去與沮別駕商議就是。”


    他知道再這種瞬息萬變的戰況下,要求沮授將他的部下撤進內圍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可他實在不忍自己帶出來青州兵盡數命喪他鄉,要知道這些部下可都是他的鄉人,很多都還是他高氏族人,都死光了讓他迴去如何向家鄉人交代。


    懷著沉重的心情,高覽一步步挪到內圍,卻驚訝的見到許多將領官員圍著沮授爭論不休。


    “沮公與,你想讓我的部下盡數死光嗎?你也不想想,這些廢物輔兵就算活著迴去又有什麽用處!為主公打天下的還得靠咱們手下精兵悍卒!幹脆點,讓我的兵進來歇息歇息!”


    高覽驚奇的看到審配帶著幾個將領指著別駕沮授破口大罵,沮授雖時常以文官自居,可他畢竟身上還有監軍、奮威將軍的職務。


    這幾個將領以往還都是沮授部下,想不到就因為得罪了主公,這些人竟投靠到郭圖這邊,對自己上官百般辱罵。


    他還聽到逄紀陰陽怪氣的說道:“沮公與,你拉攏徒附輔兵,讓主公嫡係精兵戰死在外圍,是何居心?”


    沮授麵色鐵青,戩指罵道:“你們這些人平時自詡熟讀兵法,有的還是帶兵宿將,難道不知道戰場之上兵兇戰危?擅自調整部署,讓賈軍趁亂攻擊,這好不容易才收攏起來的近十萬大軍還能渡過渭水嗎?”


    田豐更是氣的渾身發抖:“豎子!主公多年心血盡在此地,你們竟敢不顧大局,擾亂軍陣,致使主公心血毀於一旦嗎?”


    郭圖冷笑:“嗬嗬,說的倒好聽。若是沒有你們二人胡亂獻策,堅持要主公留在此地,長安會丟?三公子會命喪徐晃之手?大軍會慘敗?”


    郭圖奪命三問就像三支利箭直刺二人心頭,田豐啞口無言。


    沮授怒目圓睜,良久,泄氣般塌下雙肩,痛苦的道:“圓陣絕不能亂!既然如此,我們分兵吧,郭公則,你們另行結陣,你我再無相幹!”


    郭圖見說到這份上,沮授還不肯調整圓陣部署,還說出讓他另行結陣的話。


    知道再說下去也改變不了對方決定。


    但要讓他硬來,也怕引起內訌。畢竟那麽多人看著,將來主公袁紹追究起來自己不一定兜得住。


    便指著沮授道:“好你個沮授,待迴到河北定要據實稟報主公,治你這保全實力,損害主公精銳兵力之罪!”


    說罷和逄紀一起帶著他們身邊的將領揚長而去。


    高覽見狀暗歎不已,知道沮授心意已決,自己就算上前求情也得不到結果。


    但想到手下這些僅存的青州兵,他是萬萬不忍他們留在外圍消耗光。


    思來想去,高覽心一橫:“罷了,袁本初丟下大軍獨自逃亡,內部也都已勢成水火,袁氏必不久矣。與其跟著袁本初敗亡,不如降了丞相賈成,尚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裏,高覽迴到部下這邊,帶著僅剩的兩千多部下脫離圓陣,向南直奔盩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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